《炮灰攻的国师男后[穿书]》花间看月

30、第 30 章

　　秦王喜黑金，北境百姓皆知。北境黑金矿的开工仪式，他从不错过。但是这次，他缺席了，秦王府给出的理由是，因太子薨思念成疾。
　　此事传到京城，皇帝感动于他的仁孝，适逢万寿节，宣他入京，以便太医为他调理身体。

　　分封诸王、边关将帅，无召不得入京。
　　段轩自少年时离京，便一直生活北境，就算逢年过节也只是往京城上道恭贺的折子，人是留在北境过的。
　　这些年，他唯一一次回京，便是去年为太子奔丧。如果不是太子的葬礼，他怀疑皇帝早就忘了他这个“四皇子”。
　　皇帝此番召他，着实令人费解。他问：“无缘无故的，真就为了给本王调理身体？”
　　“若说缘故，还没打听到是什么缘故。王爷也知道，太子薨逝后，朝中太子门下深受打压，宫里杨柳姑娘便出宫归隐，我们的耳目远没有从前灵敏。”姜见道，“但还没沦落成龙虾。有消息说，为了迎接王爷，魏莲庸正领人收拾东宫。”
　　段轩眼皮一跳：“皇帝的意思？”
　　姜见隐晦的瞥了他一眼，叹道：“能让魏莲庸办事的，还能是谁呢。”

　　天色已晚，姜见便不着急赶路，在王府留宿一晚。
　　但是这天晚上，他却没同许久未见的姜诺开怀畅谈，而是与段轩秉烛夜游。
　　姜见表明了他此行真正的目的：“小王爷入住东宫，朝野上下必定人心思动。王爷差我来问一句，小王爷有什么想法？”
　　段轩仿佛被问懵了，没有回答，只是重复了一遍：“我有什么想法？”
　　“小王爷真是……”姜见笑了一声，“你们舅甥之间，还有必要这样戒备吗？”
　　话说到这份上，确实不须再提防猜忌。段轩握住腰间琥珀，回忆起往事：“当年太子哥哥把本王托付给舅舅，本王便随舅舅来了北境。我没什么大志向，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过完这辈子就好了。那个位子，是太子哥哥的，我离得太远了，甚至从没回过京城，所以从来没想过。
　　“后来太子哥哥死了，他们都说是战死，我不相信。他一直和太子哥哥不和，也是他把太子哥哥派去南疆，但是我没有证据。”
　　“姜叔叔，我坐上了那个位子，我也不能杀他，太子哥哥也回不来了。但是那两个蠢货，一个鼠目寸光，一个狐假虎威，把太子哥哥的位置拱手让给他们，我不甘心。”
　　姜见道：“臣不懂朝堂的事，但兵家行事，忌犹豫，宜勇往无前。小王爷，无论您是进是退，北境都是您坚实的后盾。但是此次进京，或者说从太子殿下阵亡时起，这场戏就已经开始了。当断则断，倘若您再不下定决心，后果不堪设想。”

　　段轩问：“姜叔叔，如果是你，你怎么选？”
　　姜见自有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辞，段轩颇为无奈：“我推心置腹，你却拿这些漂亮话来哄我。难道现在，我就已经没有可以说真心话的人了吗？这才什么时候呢。”
　　姜见笑了一声：“小王爷觉得，什么才算是真心话？”
　　段轩一时语塞，他又道：“您自有说‘真心话的人’，只是不是臣。有些话，臣或可对我家王爷说，对您说，却不合适。”
　　“如果是为了你家王爷呢？”段轩追问，“站在舅舅的立场上，你希望我怎么做？”
　　姜见道：“叶家世代镇守剑门关，站在王爷的立场上，臣只盼着北境安宁。”
　　“如今朝廷对北境猜忌重重，数次起意扣押粮草，虽说最后按时足额发放，但终究是心腹大患。若是那两位上台，也不知会如何。”姜见话锋一转，“若是王爷，可共患难，未必能同享福。朝廷与边疆利益纷争，本与感情无关。将来的事儿，也未可知。”
　　段轩道：“不会的。”
　　他没说究竟不会什么，姜见却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明白，却不代表认同。
　　“您还年轻，未来还很长。”见他十分抗拒，姜见婉转了许多，“很多事，总归身不由己，无可奈何。”
　　其实又哪来这么多“身不由己，无可奈何”，终归是做了选择，放弃了一些东西，辜负了一些人。
　　说辞再隐晦，掩饰不了看得透彻。
　　一句“太年轻”便把表决心的路堵死，段轩只好说：“姜叔叔也太悲观了。”
　　“是臣多言了。”姜见笑了笑，“小王爷，您看，臣不是您说真心话的人。”

　　“夜深了，臣这把老骨头遭不住，便先告退了。”
　　姜见提了灯笼离开，段轩独自站在月下。
　　月色冰凉如水，月下梅花傲雪，枝头孤自幽香。段轩攀折一枝，捏在手里，却不知拿它如何是好。

　　过了一会儿，姜诺不疾不徐的来了。
　　他给段轩加了件披风，说道：“今晚月色真好。”
　　段轩笑了起来，问：“姜叔叔让你来的？”
　　“是倒好了。”姜诺摇了摇头，“督军说王爷在思考人生，不许臣打扰。可臣左等右等，也不见王爷回来。臣想着，督军话锋犀利、百无禁忌，也不知都与王爷说了什么。如果王爷思考人生变成了怀疑人生，那就麻烦了。这就来了。”
　　姜诺是姜见次子，两人感情却很淡薄。姜见不曾为姜诺铺路，姜诺也不做姜见的助力，出走剑门关投奔段轩。他甚至不愿提起两人的关系，如普通人一般称呼姜见为“督军”。若非一起长大，段轩也要怀疑他们究竟是不是父子。
　　段轩笑了起来：“你在家也称他为‘督军’吗？”
　　“当着我娘的面，自然不是，还是喊他‘父亲’，不然我娘要伤心。”
　　“父亲”这个称呼也算不上亲密。段轩想说点什么，姜诺白了他一眼：“行了吧王爷，咱俩大傻别说二傻。您人前人后的，称他为‘皇帝’，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他们路过姜见住的院子，屋里点着灯，人影幢幢正收拾行李。
　　段轩说：“姜叔叔明日就回去了，不谈一谈？”
　　姜诺只犹豫一瞬，很快做了决定：“算了。”
　　段轩侧目，姜诺解释道：“我这是为督军着想。英雄末路，美人迟暮。人到中年父子局，那是英雄迟暮。最为致命。”

　　姜见走后，段轩也启程。
　　皇帝多疑，不论有没有争一争的打算，此行都不宜张扬，所以他只带了四个人。
　　虽然只有四个人，但都是精英。姜诺、白彧自不必说，长和、长荣一人擅侦查，一人擅追踪，个个身手了得。

　　他们低调从王府出发，却有一位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守在城门。
　　林六小姐道：“秦王哥哥，你带我一起进京吧。我已经离开京城很久了，记忆中京城的景致已经模糊，也快不认识我的手帕交了。”
　　太子与皇帝争权，林家受累流放剑门关，所以段轩对林六小姐颇为宽容，此时被她拦路也并不生气，反而温言商议：“林六小姐，本王不能带你一起。等到了京城，本王便（差人）去买芙蓉阁的胭脂、春风楼的衣裳、凤仪馆的首饰和怡和楼的点心，差人送回来，以慰小姐相思之情。”
　　林六小姐目光微动，却仍坚持道：“秦王哥哥别以为这点小恩小惠便能收买我。我知道这一路危险重重，所以秦王哥哥才不带我去。但我不怕危险，只想和秦王哥哥同去！”

　　白彧纵马出列：“你清醒一点。你是不怕危险，可我怕。皇上将你流放剑门关，王爷将你们藏在朔州已是冒险，如果带你入京，岂不是明晃晃的昭告天下他抗旨不遵，犯下欺君之罪？天子之怒，你承受得起吗？”
　　林六小姐咬了咬唇，似是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好道：“那秦王哥哥说话可算数？”
　　段轩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林六小姐不情愿的走远了，姜诺笑道：“王爷不得了嘛，也学会买礼物哄女人欢心了。”
　　段轩一边抽着马靴上的土，一边眼皮子也不抬，冷冰冰的道：“你既然这么爱看戏，等进了京，就去把东西买了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