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似琉璃(三)》孟姜

2、心似琉璃(四)

　　我问于简,\"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汉族呢?\"
　　于简怔了一下,笑得极是清淡,\"我也不知道,可是当我坐在你身边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翻转,似乎我以前见过你,但我记不起了。然后,我只是感觉.如果我们曾经相识,那么记忆里你不是真正的汉族女子.\"
　　讲完这个的时候,于简没有看着我.他的目光定在了不确定的远方.我们都不是纯情的少年男女,不会相信什么一见钟情,或者心电感应,而这番话听起来确有造作的嫌疑.
　　于简又接着说,\"这样的解释让人觉得矫情吧?\"他的语气沉淀下来,\"只是这样的感觉真实,如果我是20多岁的小伙子,这样的感觉说不定会让我相信爱情了,呵呵,\"他仿佛要掩饰什么似的干瘪的笑着，\"可是30多岁的人了,生活和现实让棱角被打磨,感触麻木了.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之前都会先假设很多的情况,一一排解后,确定自己不会有太多的损失和伤害,才肯付出行动.人,不纯粹了....\"
　　于简的话包含着太多不可回避的现实.可同时,他也使我确定,我对于于简那种生而俱在的熟悉不是我单方面的, 我有些喜悦.
　　可于简的笑无端的让我觉得空落,心痛的厉害.仿佛他的笑声里有千百年的孤寂.而且他的笑是那么的无奈,那么无力.不知为何,我竟对他说,\"于简,在心里留一个地方,让自己做一个单纯快乐的孩子,小小的一块地方就好.人,可以真实的.\"
　　于简的表情让人记忆深刻,那一刹那,动容的神色,也只在那一个刹那,我依稀感觉这个男人的孤独.他又在笑,但我确实感受这微笑后面无边无际的寂寥.我的胃有着轻扯的疼痛.
　　\"于简,不想笑的时候，就不要笑,可以吗?\"我低了眼睑,不能去看他,缓缓的说,\"我把你看成朋友,真诚的.\"
　　空气中的一切声响都变的安静,我听得见我的呼吸.我在紧张,紧张什么呢?我莫名的让自己陷如了极不安定的状态,心里麻麻的,象个无底洞.可是,于简却笑起来,他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梧桐,笑总是见好事,不是吗?\"
　　倏的,我的身体颤抖了.我抬头直视于简,他的眉梢,眼角,都在笑,笑的冰冷,牵强.可是,他却在冲我笑.
　　我终于也随着他笑了起来，很机械，很生硬. 我排斥,却又不得不笑.
　　笑声过后,是压抑着的气氛.我终于知道我刚才的恐慌是什么了,我恐慌得就是是这个,不是吗?我愚蠢的以为,真的可以和一个只有一面之交的人,做真诚的朋友.卤莽的话语,自以为是的代价就是我破坏了这原本该继续美丽的带着假面的交谈.
　　然后,我的心里有了一种委屈,一种被人伤害后的委屈.我以我真诚的心只想换来同样真诚的心.可是,我还是错了.我还是让自己别的别扭,变的不自在,变的被人推拒千里.
　　我努力想压制自己的这种委屈.可是它却翻江倒海的淹没我.在它就要真实流露之前,我用或者美丽的笑容,动听的声音对于简讲\"再见\",逃也似的离开了ALAMHAN.
　　委屈的感觉终于泛滥,我知道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可是,我跟自己讲,为什么要哭泣呢?有什么好哭泣的呢?人与人本来就是虚伪的,再说他只是个陌生人.我们偶然相遇,有了似曾相识的感觉.现在回到了现实,有什么好悲伤呢?他怎么会伤害的了你呢?我的胃痛,痉挛般的痛.我停在马路边,痛的弯腰蹲在下去,头埋在手臂里.终于哭了起来.分不清是胃里的疼痛还是心里的委屈.可是,我哭了.20岁以后,我很少哭泣.衍生都不曾见过我的泪水.我疲惫劳累,我想睡,沉睡,一睡不醒.
　　模糊的意识里，我听到一个牵扯人心的叹息,似乎就是我梦里的那个.它那么清晰的在我的身边,我犹疑的将带着泪痕的脸抬起来,我看到于简.他站在我的面前,显得那么高,那么高，我必须仰起头才看得到他的脸.但泪水占据了我的视线,他那么不清楚,那么模糊。慢慢的,他蹲下来,他的眼里是疼惜?是无奈?我摇掉眼中的泪,我不想让他再轻易的伤害我了。可是,泪水来的那么多,来的那么快,我掩饰都掩饰不了.我是多么不想让他看到我哭泣,让他知道他是如此轻易的让我落了泪.现在,我却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了.我看着他,继续流下更多的泪.
　　他的叹息又来了.在我的身边,在我的梦里.现实与虚幻.
　　于简伸出手,想要抹去我的泪.我微微的闪开了.他的手僵在空中,生生的收了回去.他的嘴角又在笑,看到他的笑,我又开始痛,真实的痛.
　　他看着我流泪,无措,慌乱.
　　我陌生而冰冷的说,\"你不要管我.\"
　　他没有离开,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陪我一起蹲着，看我一次次的让泪水流淌.
　　他的眼睛,幽深,幽深,明显的露出了温柔,透露了爱怜,那么不遮掩的爱护着我.而越是这样,我的委屈就更多了，无端的多了.我莫名的生着气,不看他，\"请你走开,我要一个人,我要回家.\"
　　说着,我挣扎着站起来.我忘了还在疼痛的胃,我竟然直不起腰.也因为起身的太快,眼前一片黑暗,几乎跌倒.若不是于简即使扶住了我.
　　我睁不开眼了,脑子里是黑压压的沉重,好象有个千斤的包袱压在里面.而另一方面,我很累,想长久的睡.
　　我听见于简焦急的唤我,我说不出话.只能尽力,尽力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