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今生不爱你》木带鱼

12、第 12 章

　　时间，过得总是很快。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没有办法抓住想要留下的东西，它们，总是会越飘越远，越远越飘，到最后消失在水面。我以为可以忘记，被忘记的却是自己；我以为可以潇洒，却划地为笼把自己圈住；我以为放弃是最好的选择，没有想到，我，一直是被放弃的那个人。
　　——————豆豆
　　过了几个世纪啊，终于悠悠转醒。再一次回到这个人间，心，透亮清晰。我是豆豆？还是然？是默默无语只懂等待的楚然；还是等到最后恨浸骨髓的李然？是放弃等待认同师父的努力？抑或是，固执的，再要一个答复？——没有希望的答复。
　　睁开双眼才发现其实早已眼泪模糊。是在梦中流泪了吧？好不稀奇。
　　入目的，是半旧青色帐幔，身上盖着的，是青色布被。熟悉的颜色，熟悉的房间，这儿，是寒山寺的客房。
　　从小，寒山寺留有一间房，里面摆设与别处不同。别的房间一律白色纯洁，只有这里，见不到一点白布痕迹。
　　目光转向前方，简陋的房间里坐着一个白色身影。是了，唯有他，能将白色穿得这样理直气壮不带一点遗憾。——晨清——晨哥哥。
　　背对的人影很快转身却被床上的人下了一跳，从来平静无波的眼中闪露一丝激动：“豆豆，你——”
　　她叫他，晨哥哥！是不是代表她的记忆已经恢复？
　　豆豆勉力起身斜倚在床头，身体传来剧烈的疼痛。是穿过阴阳界限造成的吧？那人说过，身体的巨大拉扯可以给你清醒的空间，当疼痛变为不可忍受，你失去的记忆就会自动回归。——很残忍，也很现实。因为，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或许，是自找的，但那人料错了一点。她的记忆从未失去过，一直一直存在在脑中，只所以会想不起来是因为师父，师父用毕生所学暂时封存了她的记忆。现在，它们只不过是重新涌出，新的，仿佛就在昨天。
　　晨清压下激动的情绪：“你，醒了？”一语双关。
　　豆豆淡笑，笑的云淡风清。
　　“是啊晨哥哥，我醒了。我——睡了好长时间呢。”差一点，差一点就彻底忘记你，也彻底被你忘记。
　　一时无语。豆豆打量着房间：“没什么变化呢，同以前。”
　　以前，她也常常这样斜倚在床头同孟然聊天。
　　孟然总是不停的问不停的问：“为什么你见不得别人穿白色衣服呢？我觉得白色很好看啊，你到底有没有想起来是为什么？”因为这句话，孟然总会被罚。罚跪罚站罚打，量刑轻重的标准是她的病情。
　　她，见不得别人穿白衣。尤其是男子。
　　小时候不明白，长大后懂得避开。虽然一直疑惑。别人的喜好关她何事？为什么一见到白衣男子会又恨又痛？
　　那时师父很忙，忙着采药忙着寻医忙着修行，她跟孟然在这个禅房经常一呆十几天。这里，是唯一能令她感到心静的地方。
　　师父每次回来都会带回一贴贴的药方，那些药方全部苦得吓人，她却必须全部喝完。直到后来，师父为她们改名。豆豆叫孟然，孟然变成豆豆，她的身体才渐渐好转，与师父一起在不远处的山上结庐而居。
　　小时不懂啊，现在才明白。
　　他的一身白衣，总是不知情没有记忆也早已深植心底，摆脱不了，他的影响。这一袭白衣，从前是盼，盼不来便等，等不来于是怨，怨的多了终于成恨。可是啊，恨了，竟也累积成怕。
　　奇怪的逻辑，奇怪的思想，奇怪的——执著。
　　如果，能换个角度来思考，是不是不会如此执著？执著的灼伤自己连带伤害他人。
　　这个总是淡然无物，满眼漠然的男子到底有什么好呢？
　　自以为是的兼爱天下却不肯好好珍惜身边人；无情可比万年冰石，偏偏心底深处藏了那么一个柔软所在；名为仙人却无实权在握，连一个人的生死情关都不能掌握；甚至，自己还为历劫结束。一个不小心，随时可能打回人间重坠轮回。
　　这样一个人。究竟，爱上他哪一点呢？
　　是爱那张俊美无渝的脸面吗？深比水潭的眸子里总藏着她永远不懂得高深莫测。可是啊，飘荡多年，再如何俊俏可人的面容她都见过。轮回几世，又怎会不懂——脸，不过一张人皮。一旦下地府，有谁，会在意你的如花容颜？
　　那么，是爱他玉树临风飘洒自在的气质？总带着令人忍不住要亲近的亲切与摄人的冷漠。——矛盾呀——
　　要人想不通看不清的——
　　或者，爱他心地善良神爱世人？
　　或者——
　　或者，只是那年，他站在台阶上面，她站在台阶下面。他的微笑如清风扫过时，爱情，就已深植心底？
　　大手牵上小手时，爱情，开始破土？
　　生生世世承诺着不改名姓时，颤巍巍的绿叶，伸展了最初的羞涩？
　　爱上他，是多么容易又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
　　因为爱他，她失去多少；也因为爱他，她又得到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