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穿楚汉》武媚娘爱薰薰

71、历史风尘湮灭多少心意~

　　汉王的饮酒盛会，终结于“楚霸王从天而降”的军报声中…正是这一役，给了刘邦一计响亮的耳光…

　　如果说，从前他还是带着些懵懂之心，口口声声要着这天下的话，那么，这一役之后，刘邦便更加清醒的意识到，如果想要纵揽这河山锦绣，不仅需要壮起所有熊胆，更需要打起千千分的小心，万万分的谋略，方能面对这天下独一无二的英豪：项羽。

　　历史需要刘邦同项羽干上这一仗，却又不给任何有效的提示。在历史之眼冷狞的注目下，这场买定离手的人生大赌局中，无论项羽愿不愿赌上一把，无论刘邦能不能够输得起，他们都已然毫无退路，只可拼却一搏。

　　历史在身后抱膀旁观，一副无论谁输了，历史能做的无非是聊尽义务的掩埋其尸身，而后给失败者以“不以功成论英豪”的中肯评价。就连最傻的傻子都知道这句话是怎样的苍白无力，除了更显悲催之外，没有任何功效，甚至无法真正的以慰人心。

　　流干的是鲜血，不仅是自己的鲜血，还有无数追随信仰者的鲜血，才更加令人心痛。失败者只能在历史的尘灰中，沤烂身躯，是那种仿佛十八年后重生，仍洗不脱的腐臭一般无奈。

　　正因为历史如此冷酷对待每一个被甩在身后的失败者，所以，未来那金光灿烂敞开的温暖怀抱才更加魅惑着每一个奋斗其间的战士。

　　这场命运大搏击的赌局之中，赢得天下者，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无论内心怎样不屑一顾，如同一个哭闹了一昼夜的孩子，最后却得到了非心所愿的玩具…无论人是怎样想的，总之，胜利者成为所向披靡的未来之子，笑傲潮头，被膜拜，被需要，被迫去重整已换了颜色，失去原始魅力的江山…

　　*

　　戚姬妙曼的舞影仙姿还在男人们的脑电波中闪回，殿外便已传来短兵相接，力敌厮杀，惊天动地的声响。

　　那些尖锐的动静，乃是短兵相接时，冷兵器与冷兵器死扛硬拼…那些迟钝沉闷的声音，乃是近身肉搏时，削身如泥，血似雪溅，人倒如草垛，生命与灵魂齐亡，留下的最后混响。

　　韩信是第一个从殿内冲出去，点兵抗项的人…随即，萧何也赶了出去，殿内只剩下刘邦同张良等人…

　　不一刻，萧何返转回来，自殿堂入口，便直注着刘邦，目不转睛…难得的是，无论萧何内心是怎样的恐惧失望，脚步乃至身形，却仍旧能保持着一贯的沉稳自持…

　　这样的他带给刘邦极大的安慰，也帮助刘邦能够迅速的定下神来，揣度着最坏的打算…

　　同张良对视一眼，萧何唤了声：“汉王…”

　　萧何这一声闭了，张良忙朝向刘邦道：“汉王，为时不晚…咱们毕竟坐拥六十万大军，即便处于劣势，也只是因为兵多将少…我同萧何丞相这就出去，各领诸侯，誓死一战…”

　　“好！”刘邦腾空而起，双手各自攀在萧何同张良的肩膀上，用力按了按，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沉切道：“我与你们同去…”

　　“这…”萧何：“…”萧何沉吟迟疑的神色被刘邦捕捉到，强装轻快，不解道：“怎么，久忝汉王宝座，丞相怀疑我失了从前冲锋陷阵的本领吗？”

　　“汉王，萧丞相…”倘在平日里，张良是会很有耐心察言观色，静察刘邦同萧何葫芦里各自藏着怎样的心思。然，当下，都什么时候了，这两个人还在撕拽不开，是不是非要坐看项羽攻了进来，他们才能省省吧？

　　被张良的一声长唤惊醒，萧何知道眼下不时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恰当时分，萧何只得速速拿眼扫过吕雉一众女眷，道：“汉王，今日一战不容小觑…夫人她们，应早寻妥置…”

　　“哪怕最最危急的时刻，丞相都仍然是那最为妥当的细密人…”刘邦一边由衷赞叹着，一边思妥打定着主意…

　　“不如…”想了想，张良接口道：“以我之见，项羽意在汉王…不如汉王同各位女眷隐匿于车，不着痕迹由萧丞相护卫着先行撤离…眼下局势已然这般，由我同韩信将军一力相扛…”

　　难道，这就是做领袖头羊的优越性吗…

　　真的可以在不敌，真正危险到来的时刻，先行脱身，保存实力吗…

　　任何时候，保存性命，当然都是最重要的…

　　否则，自己失了性命，即便日后有人重整汉军，说到底，那也是别人的天下…

　　每逢忌日，能够虔诚的拜上一拜，给自己吃些香火，都是想象中最好的待遇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宁受活苦，不领死祭…

　　听闻张良的意思，刘邦心中大喜，却仍强自按捺着，佯装不允，黑脸假叱道：“亏你还是我亲封的天下第一谋士，战至眉睫，不是出谋划策教我占领头功，竟是出些馊点子，令我遗羞浴血奋战的众将士吗？”

　　言罢，刘邦晃荡着就要向外冲去，被张良一把抱住了身形，继而又被回过神来的萧何跪倒，拖住双腿…

　　刘邦于心赞许暗道，好萧何，一定要拖紧我呦，万万不可让我一脚迈出这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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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里香瘫软在地，早已失了歌舞中的轻智精灵。刘盈刘如意只得钻进吕雉怀内，被她纵揽，轻言相哄着…

　　根据历史经验，彭城必败…继而，便应该是最最能显示刘邦本性的一幕上演…李璇美端不详张良到底知不知道刘邦意在脱身的本心，不过，很快，她的唇边毫无痕迹拧出一个微末，几近无察的笑纹儿，能出主意让领导先撤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是蒙昧着的吧…

　　张良急切道：“汉王带萧何丞相先走，我同韩信将军也可毫无挂念的与楚军斗上一斗…即便我们阵亡，汉军还有领袖与丞相，很快便能恢复元气，卷土重来…”

　　张良说得真切，刘邦回转身形，反将其紧紧抱住，涕泪长流，哽咽而言，道：“怎可如此…”

　　这句话，算是刘邦默许了先行脱身…张良马上对萧何道：“我这就出去，指挥韩信应战…战役结束前后，此刻殿内的一众知情者，任何人都不得透露出汉王今日撤退的事情…兄弟，汉王就交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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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良冲了出去，如同太阳暴虐下的一滴水珠，很快蒸发进沉闷的大气层内，了无声息…

　　萧何转向刘邦，征求其意，道：“汉王…”

　　于方才一番迎让间，刘邦早有主意，吩咐道：“既是为了保存实力，那么这剩下的一众便不宜同楚军短兵相接…萧丞相与我及至亲女眷同乘一车，由腾公夏侯婴马上护卫…自彭城后门，悄然隐退…”

　　知夫莫如妻，吕雉理解刘邦，但却从来都不认同。方才的一番假惺惺，到现在的早有打算，刘邦的倾情献演，于完美主义眼中的女人看来，是多么的可笑。亦或者，胜利的可贵就在于，胜利者功成名就之前经受了那么多旁人的不理解，甚至于那么多连自己都嫌弃自己的魍魉嘴脸。

　　有时，面无表情就是最大的立场表情…眼下，吕雉就是这样的面无表情，道：“一车怎容得下这么许多人，还请汉王允我同李璇美留下…”

　　“不允…你说的，统统不允…”不知是不是李璇美三个字刺激到了刘邦的某根不容碰触，想要保全的神经，他声嘶力竭，先是一声失了风范的断喝，随即方巡视一圈周遭，强自镇定着道：“这里，不论是这里还是哪里，你们永远都需要听命与我…”

　　她总是这样，连同李璇美都是这样，一副了然于胸，知道男人所有狭隘伎俩，还要戳透大白于天下的表情。迎着吕雉毫无畏惧的目光，萧何低声参言道：“夫人，即便不为了自己，也请多替刘盈、如意打算…”

　　吕雉移目望向孩儿，刘盈同戚姬一般盈盈瑟瑟胆怯的看着自己…他们永远不明白，不会知道，为什么有得逃命，还要在这里同男人们一争长短呢？究竟有什么必要，需要同自己的男人抗争些什么呢…

　　倒是幼弱最小的刘如意，不是亲生胜似亲生极有吕雉的风范，他于众目睽睽之下，跌跌撞撞站至同父异母的哥哥身边，一袖揽过刘盈，替其拭泪壮胆道：“哥哥不怕，吕娘娘不同咱们一道儿，还有我的娘亲会照料哥哥的…”

　　*

　　吕雉是也常人。虽有些异于一般女人的开阔心胸，然，首先仍然还是个女人。

　　在李璇美的陪伴下，吕雉戚夫人还有刘盈、如意同刘邦终于同乘一车，寻僻处突围…

　　命运推搡着人，向何处去的时候，是丝毫不留情面的。李璇美避无可避相看这一众局内人，她知道，那最令人寒心彻骨的第一幕，终究是要上演的。没有人躲避得开，历史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