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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夜间的深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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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手冢的“女性训诫”下侥幸生还的四子,心情郁闷地回到隔壁自己家。但还没等停止对某冰山的腹诽,她就被松田太太以及山田家的众人龙卷风般刮回自己房间。
不知Dorrit和Louie他们对松田太太下了什么指示,这次她竟然与闪亮山田家目标一致,认为四子既然是同美少年出门约会,就一定要好好打扮。
结果,情况就变成山田家的男孩子们在房间外面等待,女孩子们与另外两位成熟女性在房间里上窜下跳地出谋划策,而四子只得欲哭无泪地暗道真是方脱虎穴又入狼窝。最终,被搞得头晕眼花的四子还是被带到了御村托也的面前,然后茫茫然地被他牵走了。直到御村老爷子极为夸张地抱着她,活像她就要死翘翘似地狂流海带条一样的眼泪时,才被这近距离的视觉与听觉的重袭给震撼醒了。
四子还是很感激御村托也在此危急时刻向她伸出了援助之手。虽然这家伙几乎难以抑制自己的满腔笑意,但毕竟及时一把将她带离老爷子的怀抱,让大家为她辛辛苦苦挑选并换上的新衣免遭鼻涕加眼泪的可怕灾难。
御村家的其他人也是非常亲切。御村夫人自是不必多说,就连御村托也的两位姐姐也被她带来的一堆礼物给征服了。不过,在从御村老爷子那毫不掩饰的言语中得知,四子就是他老人家看中的孙媳妇后,前子和衍子就开始不遗余力地取笑弟弟托也。看来“恋童癖”的名头,他怕是又要在家戴上一阵子了。这些近在眼前的好戏,四子岂会愿意错过。但由于她还要小心谨慎地扮幼女,装傻装可爱避过几位御村打趣的话茬儿,她简直有些自顾不暇了。
在用过丰盛的晚饭后,四子婉拒御村家让她留宿的提议,推说她要早早回去陪伴分别已久的家人们。好在御村托也在接到她坚持的信号后便选择了沉默,所以虽然御村家的掌权老爷子怎样依依不舍,还是拜倒在某小孩儿的眼泪汪汪战术下,不得不放手让孙子送回去啦。
二十分钟后,四子好不容易应付完心眼儿多多的御村托也,终于看着他与司机离开了。
而跟随着松田太太的四子,慢慢穿过在月亮和石灯笼的幽幽白光照射下的庭院,此时仍然未得到‘忙碌了一天终于归家’的轻松感。今天的事情恐怕还远远未结束呢,她一脸心事重重地叹道。
在浴室泡了足足半小时的四子,这才勉强感到去掉了些疲劳。她换上睡衣独自回到卧室,裹了张被子倚坐在床上。此时房间里就她一人,非常安静。
四子听到走廊上传来的一阵轻快、有节奏的脚步声,‘啪啪啪’地从门口经过,然后渐渐远去。估计是三郎、五子他们,她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现在的时间还不算晚,小孩子又多,他们兴奋起来肯定就睡不早了。他们是真正的小孩子,而四子,脱离了他们。
正在四子感叹着的时候,房间的纸门被拉开了。祁红端着一只小杯子径直走到她身前,递给她。
[唔,谢谢你,祁红],四子将陶瓷小杯捧在手里。她抬头看去,却见他神色严肃地凝着那张俊脸。四子苦笑一声,果然呢,这兄弟是有话要说。
她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平静地看着他说,[坐吧,你有话要跟我说,对吧。]
祁红没有说话,但直接坐在了离她最近的地方。
[对迹部景吾有意见?] ,四子率先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祁红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是这样。]
四子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但自从下午见了迹部,你不就明显没有好脸色了么?]
[你],祁红头疼地说道,[还不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这下子,四子真是大大地摸不着头脑了。
[你看看你自己,这半年来你都做了些什么?!],祁红见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简直全部是为了日本的这些人跑来跑去。帮助山田和手冢算是有情可原,那么迹部呢?你只见过他两次,竟然一回到卢森堡就为他准备投资策略,累得自己两个星期才恢复过来,你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有没有考虑过自己?!]
四子瞪着大眼睛凝视着他,眼神中没有透露出丝毫的情绪。她没想到祁红仅仅在下午与迹部短短的会面上,就得到这个结论。
[啊,被你发现了],四子不以为意地冲他笑了笑,暗忖‘该不会是祁红他讨厌迹部吧’。
她有些好奇地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祁红顿时被她气得面上一黑,[若只是为了苏黎世的那位,当然大可不必费那么大力气!那份文件,你几乎把所有细节都详细分析了一遍。金融圈里赫赫有名的大佬,会需要你那么劳神地一一点透么?!]
他目光犀利地看着四子,压着怒气继续道,[你为了迹部景吾,没日没夜地尽最大可能将文件写得详尽透彻,却搞得自己这副还没从车祸中完全恢复的身体疲惫不堪,中间昏睡过去好几次!你说你这样做值得吗?]
[你认为我不该这样帮他?],四子眨了眨眼睛问。
[不是这个问题],祁红的声音非常激动,让她吃了一惊,[你为什么为了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人这样卖命?我承认,他身世是有点儿可怜。但你又不是不清楚,真正可怜的人比他多得数不清!大家本以为,就算你的工作狂症状又犯了,也应该知道小心自己的身体很快就会出来。可是那次所谓的闭关真得很久,太久了,家里的每个人都非常担心。你有没有想过这些?明明年纪都那么大了,还以为自己真的是小孩子吗?]
沟通不利让祁红郁闷地伸出双手握着了她的肩,[你明不明白?]
四子睁大双眼,心中涌起的愧疚一下子将她淹没,让她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现在已完全明白了祁红的意思。自从成为山田四子,她总是直直奔着目标就去了,把时间耗在一群新结识的动漫人物身上,却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家人的感受和想法。不知这段时间又让Dorrit他们暗地里为自己操了多少心,真是失败。呵,太松懈了!
[对不起,对不起,祁红。我,是我没考虑完善,都是我不好],她垂着脑袋低声说。
祁红欣然又有些不忍地揉揉她的头发,[只要你懂得善待自己就好了,不要总是让大家担心。]
[嗯,我知道了],四子往被子里缩了缩,将自己完全蜷在里面。
[牛奶凉了,我去给你换一杯],祁红扫了眼自己刚才拿过来的小瓷杯。
[唔],她点点头。
忽然又抬起脸冲祁红道,[一会儿有事跟你说。]
[怎么?]
四子平静地看着他,[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帮助迹部景吾么?]
祁红怔了下,丢下句[马上回来]便迈开长腿走出房间。
而被留下的四子,呆呆望着前方陷入了沉思。
祁红一回到室内,就看见四子正出神地望着矮柜上的那只彩绘花瓶,沉陷在自己的思想之中。早已熟知四子这一不良习惯的他,一言不发地来到她身旁坐下来。看了看刚刚再次温过的牛奶,他伸出一只手在她眼前晃晃,瞥了眼花瓶轻咳了一声。
[唔],四子蓦然回神,对他笑笑,[你回来啦。]
[嗯,先把牛奶喝了],说罢,便把杯子拿到她面前。
直到四子乖乖地把牛奶慢慢全部喝掉,祁红才把杯子收回放在一旁。他靠在椅子上,凝视着她,[好了,说说看,为什么要帮助迹部景吾?]
四子叹了口气,又裹了裹被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我想你应该也有注意到吧,我对一些从没见过的人,从某方面来说,非常,非常了解],她皱着眉头磕磕绊绊地试图表达着自己意思。
她看着将手肘立在扶手上撑着脑袋的祁红,想了想,慢吞吞地打了个比方,[比如说涉谷一也。我从来没见过他,却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会遇到什么样的事。]
[啊,我记得,你还装神弄鬼地说自己可以看到未来],祁红戏谑地说。
四子闻言不禁有些尴尬,[呃,还有下围棋的进藤光和藤原佐为。]
祁红点点头,[在他们身上,你可以‘预知’的这个特点表现得尤其明显。]
面皮不够老道的四子,还是感觉祁红这话的味道有点儿怪。
她把视线从眼前的人身上调离,静了一下,忽而又道,[还记得初次见面时,我向你问起滇红和闽红他们吗?]
[嗯,你似乎对红茶王国很了解],虽然不明白四子为什么把话题扯到这上面,祁红还是很有耐心地接了她的话茬。
听到祁红的回答,四子一边思索一边说道,[我知道你们住在另一个世界,你们生命很长;继承人在成为国王或女皇前,所必须的工作就是完成饮茶人的三个愿望;你们世界的一年是这里的十年,所以我若是去那里生活的话,活不了几年就会衰老死去。对吧?]
[……,你说的没错],祁红掩住心中惊讶,迟疑地说。
[其实呢,我对滇红他们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四子回忆着,[但我知道些其它红茶王子的情况,像阿萨姆、大吉岭、锡兰这些出生印度的红茶王子。中国的话,有红牡丹和锦上添花,你知道他们吗?]
[与红牡丹和大吉岭有些交情。]
[唔,大吉岭是个有着一头金发的漂亮男孩子,非常地文雅和绅士],四子继续道,[而锦上添花是病逝的,红牡丹是她的儿子。我说的对吧?]
祁红大为诧异地呼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从一部叫作《红茶王子》的漫画中知道的,那个时候我还是宁小春],四子转过头,盯着祁红慢慢说道,[宁小春在念大学时兼了几件工作,其中一个就是在一家私人书店看店,之前从不了解的漫画类图书也是在那里开始接触的。呵,我还是说得明白点儿吧。我对红茶王国的所有了解都是从一部叫‘红茶王子’的漫画中看来的,里面主要讲了阿萨姆为首的几位印度出生的红茶王子,与现实社会里女孩子们的故事。]
[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吧?!],祁红瞪着她,难以置信地问。
[当然不是玩笑],四子无奈地说,[我发誓这绝对不是玩笑。进藤光和佐为是《棋魂》里面的主角,手冢国光和迹部景吾是《网球王子》里面的人物,涉谷一也是《恶灵猎人》的男主角,甚至于在慕尼黑医院遇见的那个凤镜夜也是个漫画人物。而山田四子,山田四子是《贫穷贵公子》里面的配角。]
无视对此半信半疑的祁红,她继续说道,[不过那些漫画只是讲述了他们生命中一、两年或者两、三年里发生的事情,就好像我知道手冢国光今年会是青学的网球部部长,带领那群人打败迹部景吾等强队夺得全国第一;进藤光在日本围棋界会前途无限光明;凤镜夜家建了一个仿真热带疗养馆。另外,漫画不是很细节的东西,不会一一列出此人几点起床几点洗漱。比如说,我不知道山田四子喜欢上哪门课,在学校有哪些好朋友。]
[你是说,山田四子也是个漫画人物?你现在是个漫画人物?!],这时祁红已经听得是膛舌结目了,[那我呢?]
[我现在不认为自己是个漫画人物],四子瞥了他一眼,[漫画只是起到讲述的作用,决定不了人物的意志,也无法主宰人物的一生。至少,我已经发现它并不能左右山田四子的命运。而你,应该跟漫画没关系。《红茶王子》那部漫画完全没有涉及中国那边的情况。]
祁红不解地问,[那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个世界是漫画世界吗?]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如果这是漫画世界的话,也不是单一的一部漫画的世界。也就是说,按道理山田四子不应该认识手冢国光、涉谷一也等人。]
[你是指漫画情节发生变化了吗?],祁红逐渐冷静了下来。
四子用赞赏的目光看了眼他,回答说,[不完全是这样。其他都还算正常,只除了《贫穷贵公子》的情节由于我的出现而有了变化。按照漫画来讲的话,山田四子没有被von Auerbach家收养、9岁时就应该成为御村家的内定孙媳妇、9岁到10岁从没离开过日本等等。这些改变当然会带给其他人物一些变动。]
沉默了两、三分钟,祁红接着以十分平静的口吻问,[原来如此!那么,你是要掌握住山田四子的命运?]
四子笑了,[正是这样。]
[那么,其他人呢?]
[呵呵,不能因为知晓人家的部分命运,就任性地擅自去破坏和改变啊。除了山田家的财务问题,我决定日后要小心改善一些,其他的,也许我想去改变也会非常困难],四子若有所思地说着。
祁红倾身向前,拿起她的一只手握住,[这么说,你肯定是试过了?]
[嗯。而且我决定顺从,就像一禅法师开示给我的那样做就可以了。更不会介意自己成就了别人的命运],四子叹息一声,[话说回来,我当初打算给迹部景吾准备材料时就是考虑到这些问题。去年在他家见面时,迹部虽看起来自恋又狂傲,实则却只是个空架子。但得到那份文件后,看他今天的气势就知道有了很大的改变,整个人自信地发光,越来越接近那个漫画中冰帝学园的‘王’了。我猜他现在已经得到部分实权,不用太担心继母的打压和亲父的利用。]
[哈,你还成了打败继母、拯救王子的英勇公主啦!],祁红故意逗她笑。
四子可爱地向他吐吐小舌头,[不敢当。不过,与其说迹部那小子是王子,我觉得还不如说救了株水仙呢。]
祁红闻言也‘呵呵’笑了起来。
房间里一阵安逸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四子抬头见祁红低头怜惜地注视着她,不禁奇怪地问,[怎么了?]
只见祁红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地说,[我只是在想那时,难怪呢,初来此地时,你很害怕吧?]
他的这句话犹如股温柔的暖流包住了四子的全身。她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嗯,好在没多久你就来了。]
祁红看着她那美好的笑脸,不由地起身来到床上,将她连人带被子都抱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前。
他轻轻地把下巴放在她的左肩头上,柔声道,[今天很累吧,困吗?]
[你这样一说我还真有些困了呢],四子笑着说,还打了个呵欠,[那晚安了哟。]
而祁红轻轻为四子铺好床被、让她躺好后,就侧卧在一旁凝视着她。
他升起一种无法言喻的满足感,这比下午那股酸涩之意可是好太多了,难道自己还有保父的潜质?祁红好笑地想着。
看着四子的稚嫩小脸,祁红又回忆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在卢森堡的那段日子。不知不觉中他脸上泛起微笑,眼里也溢出柔和的光。
[无论是处于什么样的世界,希望你能够在以后的生活中,得到幸福],他悄声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