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 -- 山田家的四子》Der Bogen

24、期待的对局与临行前的告诫

　　“是进藤少爷吧？”松田管家温和地对眼前的小个子少年问道。

　　进藤光有些呆滞地看着来人，他还是头一回被叫做“少爷”呢。

　　这座房子看起来好大好古老，四子就住在这里吗？而且自己从没告诉过其他人佐为的事，为什么她会知道佐为？她到底是什么人呐。

　　好在一旁见过大世面的佐为对一会儿的对局非常期待，他可没想那么多，“小光，小光！人家等你回答呢！”

　　“哦，哦！”进藤忙不迭地鞠躬为自己刚才的失礼道歉，“您好，我就是进藤光。请多指教。”

　　唔唔，跟御村少爷和手冢少爷不同，这位少爷还颇为稚气呢。松田太太不再多想，“进藤少爷，请多指教，我是管家松田。请进，四子小姐已经在偏厅等候了。”

　　说罢，她侧身微微一躬，引他进门。

　　“哦”，松田太太这种一丝不苟的礼仪，已超出进藤光可以应付的程度。他连忙再对这位长辈鞠躬，快步跟上。

　　进入视野美丽的庭院让进藤稍稍放松了下来。扭头看了眼兴高采烈的佐为，“小光，小光！四子家好漂亮哦！这里布置得很妙哦，好久没看到这么漂亮的庭院啦！”

　　切，这家伙！“抱歉，抱歉。相比之下，我家真是太寒碜啦”，进藤没好气地小声说。

　　“啊，我没有那个意思啊，小光！哎呀，小光，不是啦……”

　　进藤光额角崩出青筋，自动屏蔽身后碎碎念的佐为，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完全没了刚才的不自在。

　　踏着一条平滑的石子路，一连日式古典木制建筑呈现在眼前。越过那拉起的竹帘，可以看到四子在和上次见过的寡言男子下棋。

　　走到跟前后，松田太太轻轻对进藤开口道，“进藤少爷，小姐说过请您自己进去就好。所以，松田先行告退了。”

　　“哦，这样。谢谢，麻烦您了”，进藤略感疑惑，但还是施礼让对方离开了。

　　“小光，我们去看看四子的对局吧！快点，快点！”佐为催促着。

　　“知道啦。”

　　四子今天穿了一身淡绿色，上面绘有蜻蜓纹样的和服。正像进藤刚才看到的一样，她此刻同祁红下着棋。但她似乎并没有全身心地投入他们的对局中，在进藤一靠近纸门时就被她察觉了。

　　“是进藤君吗？请进来”，四子用甜软的童音说道。

　　“小光，要有礼貌点哦！”佐为叮嘱道。

　　“啰嗦！”

　　“打扰了”，进藤走进和室，“你好吗，四子？”，又对祁红打声招呼，“祁红君，您好。”

　　祁红冲他点点头，又皱着眉把心思放回棋盘了。没办法，四子的围棋水平高出他好多，但他也不想输得太惨呐。

　　四子可不需要长考，她殷勤地来到进藤跟前，“进藤君，你能来真是太好了呢！请这边坐，喝点茶吧，还有点心哦！”

　　“小光，小光！去看看他们的对局吧！似乎四子把那个男子难倒了哟！”佐为看到有人对战就非常兴奋。特别是四子的棋，毕竟是她来向他挑战的嘛。

　　可是进藤已被四子拉到小几旁坐下。

　　“那个……”，某小孩儿开始发挥演技了，“进藤君……”

　　“呃，叫我‘光’就好了”，淡绿色很适合她呢，望着四子水汪汪的眼睛，进藤不由自主地想。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后，感到非常不好意思，“啊，那个……”

　　“进藤君比四子大一些吧？四子再过一个月就十岁，目前读四年级哦”，某小孩儿打断他。

　　“嗯，我是叶濑中学的一年生，十三岁。”

　　“哦，那四子就叫进藤君‘光哥哥’吧。”

　　“嗯，好啊”，看着四子晶莹剔透的脸上露出纯美的笑容，忽然听到自己被叫作“光哥哥”，进藤突然满脸通红。

　　见状，四子在心中偷笑。哦呵呵呵呵，上次见到他们时自己表现得太冲动，昨晚已好好反思过该如何挽回形象啦。

　　“那个，光哥哥，佐为现在在你身边吧？”四子明知故问。

　　但单纯的进藤可不以为怪，“是啊，他一直在旁边吵着要看你和祁红君的对局呢。啊，老实说，我一直都很奇怪，你是怎么知道佐为的呢？”

　　“这个啊”，四子眯眯眼，挑了只御村老爷子送的和果子递给他，“四子可以感知灵魂的一部分过去和未来哦。那天在拉面馆吃饭时，忽然接受到佐为的强烈自我认知，就知道佐为是很厉害的棋士了。”（汗~` 貌似编得有点儿过了哈）

　　“哦，哦！好神奇！这是超能力吗？”进藤和佐为都惊讶地睁大眼睛。

　　“不知道，也许是灵力吧。其实四子也不太明白，几个月前四子出了次车祸才忽然发现有这种能力，也许过段时间就消失了也说不定呢”，某小孩儿一脸单纯地瞎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进藤和佐为恍然大悟。

　　佐为想了想又拽拽进藤光，“小光，小光！那个叫祁红的黑发男人上次说可以看到我的！”

　　进藤听后随即向四子问道，“佐为说，祁红君上次看到他了。”

　　汗，上次还真出了不少纰漏。

　　“是这样的。祁红哥哥说他有阴阳眼哦！就是不只可以看到人类，也可以看到魂魄”，四子继续瞎扯。

　　闻言，进藤、佐为双双把愕然的目光投向还在沉浸在思考中的祁红。祁红感觉敏锐得很，扭头看着这对奇怪的一人一鬼，“什么事？”他冷冷地道。

　　“没，没事”，进藤微微打了个哆嗦。

　　啊，啊，看来这盘棋下手狠了点儿，可怜的进藤被迁怒啦。四子嘴角微微上翘。

　　“小光，小光！我们去看看四子的棋吧！走吧，走吧，小光！”，佐为对祁红散发出的冷气完全没感觉，他早就按捺不住想去看那盘棋了。见四子回答了疑问，心事更了，便拉着小光让他到棋盘那里去。

　　在此之前，虽然这次的挑战者是个小女孩，但本着对任何对手都认真对待的信念，佐为也打算好好下场指导棋引导一下这位小小年纪的围棋爱好者。但眼前的对局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这是精彩的一局。看得出持黑棋的男子已达到职业棋手水平，那么巧妙地将黑棋压制住的四子呢？她棋力会有多强？以十岁的稚龄她又能和自己下到何种程度呢？想到此，佐为心中对一会儿就要开始的对局充满了期待和兴奋之情。

　　进藤光看了看那个叫“祁红”的冰块，“那个……”

　　祁红闻声瞥了他一眼，“请说。”

　　“啊，那我就失礼了”，进藤指了指棋盘，“这里如何？”

　　“那里没用”，祁红本以为他能支出什么好招来，不禁有些失望。

　　“小光，走那里会输八目”，佐为想了想，点点棋盘道，“在这里脱骨比较好吧。这样走的话，若黑棋不走错应该会以三目之差输给白棋。”

　　“哦？”祈红将手中的棋放在佐为所说的位置上，笑了，“你说的对，差不多是三目。”

　　四子对上祈红看过来的目光，轻轻一笑，“好吧好吧，四子知道了。虽然有佐为帮祈红哥哥，但没把哥哥你彻底封死在五目外也算你赢啦”，说罢又扁扁嘴，“祈红哥哥运气真是好哦，恰好拖到光哥哥和佐为过来呢。”

　　“啊，是哦，运气好时，挡也挡不住呢”，祈红在意的可不是她语气中的小小嘲讽，“既然算我赢了，那么那件事呢？”

　　“那件事，就按哥哥你的意思好了”，四子露出一丝颇不情愿的神情。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啦，藤原先生”，祈红得到了想要的承诺，便向佐为认真道谢，“说起来，今天的重头戏也该开始了呢。来，过来这里坐吧。”祈红起身把位置让了出来。

　　“小光，还是你过去坐，我站在你身后吧”，佐为打断还在思考棋局的进藤，没想到最好的那一步，他还在反思呢，“回去复盘时再跟你讲。”

　　这边四子已端坐好，看着对面大大咧咧的男孩子，“光哥哥，不习惯端坐的话请不要勉强哦。”

　　虽然知道四子让他不要拘礼完全是为他着想，但被可爱的女孩子这样一讲，进藤神经再怎么粗也不禁觉得有些尴尬，他不由自主地接口道，“不，不，我这样坐没问题。”

　　“是吗？那请你随意吧”，四子又对着空气道，“ne，佐为，四子偏爱持白子，你先走可以吗？”

　　“他说‘好’”，进藤代答。

　　“谢谢佐为”，四子对着进藤上方的空气笑笑，“那么，请多指教了。”

　　“请多指教。”

　　进藤在纵横十九道的棋盘上“啪”地放下第一个棋子。

　　………………………………

　　和室外，夕阳已现。

　　透过棋盘，四子仿佛看到手持折扇，优雅笑着的佐为。真不愧是最接近神之一手的人呐！

　　“我输了”，四子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笑了笑认输，“多谢赐教。”

　　“啊！是！多谢赐教”，进藤光慌忙从严肃对局中醒来代佐为施礼。

　　以他现在的棋力，自进入腹地争夺就已经跟不上佐为和四子的思路了。再加上两人无意间散发出的气势，更是压制得他无法思考而完完全全变成佐为的代言人，只来得及放棋子。方才，四子还在面无表情地盯着棋盘陷入沉思，仿佛这局棋会永无止境地继续下去，而四子的忽然投子认输不免吓了他一跳。

　　“竟然，竟然，结束了……”，进藤光不由自主地低语道。

　　“呵呵，当然会结束啦。光哥哥为什么会这样说？”四子虽然笑嘻嘻，但面上却是掩不住的疲惫之色。

　　“因为……”，原因这样模糊，难免进藤讲不出口。正在他觉得有些尴尬的时候，听到耳边佐为在赞四子的棋力，连忙借用过来，“那个，佐为说你棋力很强哦！”

　　“佐为这样说吗？唔，但人家还是输给了佐为啊。不过还是谢谢佐为了！”

　　“对了，四子！你跟谁学的围棋啊？学了多久了？”进藤总算是找到了话题。

　　“不知道”，四子低下头，整齐的刘海将她的双眼掩在阴影之下，“四子好像上辈子就会下围棋，拿起棋就知道该怎么走。”

　　竟然得到这种答案，进藤光不免膛舌。和佐为愣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原来是这样啊，还是真是有趣呐。”话毕，还“哈哈”笑了两声。

　　“嗯，四子也这样觉得，的确很有趣。”

　　眼见气氛再度陷入尴尬，进藤急忙转变话题，“那四子会来考院士吧？四子也很喜欢围棋的吧？将来做个日本第一的女棋士？嗯，四子的话，肯定没问题的！”

　　但他这几句喜庆的鼓励话，却是好半天没得到回应。

　　“不知道。四子，不知道”，一把稚嫩的童音缓缓道，“四子从没想过要做棋士。不过围棋的话，应该是喜欢的吧。”

　　但她心中却在嘶吼：围棋！围棋，一直以来都是她用来怀念家人的手段而已！是爸爸！是爷爷！这是他们的爱好！而她是他们教导出来的！

　　“这样啊……”，进藤沉吟了下接道，“没关系！四子现在还小嘛。以后慢慢想就好啦！四……” 他话未说完，便被目光敏锐的佐为挡下了，“小光，我们该走了哦。四子看上去很累了呐。年纪小小又下了那么久，她该休息啦。”

　　“对哦，佐为！”经佐为一点，进藤也察觉出小姑娘情绪有些低落。他颇不好意思地揉揉脑袋，“我真是的。四子，我和佐为该回家了。你肯定累了吧，四子。”

　　“我……”，四子刚抬起头想说什么，就被一旁一直未出声的祈红按住了，“今日真是麻烦你们二位了，谢谢你们。”

　　他望望外面的逐渐暗下来的天色，“现在时间已有些晚了，本应留二位一同用晚饭，但四子这样只能先休息一下了。所以，请二位原谅我们的失礼，招待不周。另外，我会让司机送二位回去。再次感谢二位陪四子下棋，谢谢你们。”

　　“啊，哪、哪里……”，进藤被祈红的认真施礼镇住了，“不，不用麻烦司机了。我们在附近乘地铁回去就好了。”

　　“不，请不要拒绝了。连续进行近五个小时的对局也很累了，我们不能再让二位在这个时段乘地铁。请这边来。”

　　“哦，哦！”进藤可不是祈红的对手，他望了望木偶娃娃般无神的四子，踌躇着站起来。

　　“等一下，在我还有能力的时候，请等一下”，四子忽然出声。她慢慢站起来走到进藤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道，“要好好对待佐为哦，要好好珍惜佐为哦，光哥哥！请你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

　　进藤莫名其妙地看着神情严肃的四子，只得回答，“我记住了，四子。”

　　“好，千万不要忘记啊”，四子露出满意的微笑，又转而对上进藤身边的空气，“佐为，你要坚信自己的追求，神之一手，神之一手要自己追寻，不要托付在其他人身上。佐为你，你是为神之一手而存在的，请你记住这点。”

　　“他说他记住了”，进藤光代替佐为回答。

　　四子继续道，“请你一定不要忘了。这点很重要。”

　　“他说知道了”，进藤摸摸脑袋，吞吞吐吐地问，“四子，你还会再找我们吗？”

　　四子听了勉强冲他笑笑，“会的，但是大约要在三个月后了。四子很快就会去卢森堡一趟。”

　　“这样啊。看来要好久以后才能再次见到你了呢。嗯，那回来后一定要记得给我打电话啊”，进藤说。

　　“嗯”，四子笑着点点头。

　　进藤又看了四子一眼，便跟祈红走了出去。

　　回到和室，祈红把趴在榻榻米上的四子抱了起来。

　　对上那双黑色的深邃眼睛，四子看到其中映照到的自己，把头扭到一边。

　　“好累哦。真是身心皆疲呐……”，她缓缓地说道。

　　“嗯。”

　　“ne，他的棋严谨缜密到极致了吧？凌厉、棋感极佳，又有眼光和数不清的对局经验。他的手法是那样地精妙入微……，饶是我记忆超群、研究无数棋谱也赢不过呐”，四子微微叹了口气，“哎呀，这不愧是接近神之一手的“棋痴”千年魂呢……”

　　“嗯”，祈红拍拍她的头。

　　四子忍不住撒娇，“我好累哦……”

　　“嗯。”

　　“下棋好累，装小孩儿也好累哦……”

　　“嗯。”

　　“我讨厌叫那几个小孩儿‘哥哥’。”

　　“嗯。”

　　“我也讨厌叫你‘哥哥’！”

　　“嗯。”

　　“你怎么都不说话啊！”

　　“你要我说什么？”祈红微笑着看着她。

　　四子无力地瞪了他一眼，“我要先睡觉。”

　　“好”，祈红把四子抱起来，向卧室走去。

　　…………………………

　　而回到家中，开始复盘的进藤光和佐为，还在谈论着今天的对局。

　　“佐为，四子的棋力，真得很强吗？”进藤光踌躇着问。

　　“当然啦”，佐为毫不迟疑地回答。

　　进藤瞪大眼睛，“有多强？跟塔矢比呢？”

　　佐为立即道，“比他强太多了。”

　　“什么？！”

　　佐为想了想，说，“她棋风朴素而犀利，下得很沉稳也严谨，一着未错。只是眼光还不够老辣、经验不足吧。完全不是她这个年龄能下出来的棋哦。”

　　“这样吗？”

　　佐为不再开口。

　　怎样，小光？颇受震动吧。这次对局应该会带给你积极的影响吧。只是，临走时四子的话，有什么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