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丸论破]狛枝凪斗的困惑与追忆与灾难》茶怡

23、要给你铸铜像咯狛哥

　　果然，这座地宫是自己建造的呢，不然，狛枝又怎么会对这里的机关如此清楚呢。
　　虽然头部因为受到撞击的缘故，意识又开始混沌起来，但是不管怎么说，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过去的事也好，未来的事也好，哪怕没有记忆，也是可以如此脉络清晰。

　　不愧是本殿的剧本，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包括松田夜助的想法，包括十神千夜的想法，一切的一切都是剧本的安排嘛。松田君想要钉死记忆的猫箱，松田君会告诉千夜酱她的不幸都是江之岛盾子所为，所以小千夜才会想要杀死自己。

　　不过，别忘了，国际象棋里棋手总有一次的“王车易位”的机会嘛。

　　将国王移到安全的位置，让车投入战斗之中，在王被将死之前，如果没有用这一招，没有被逼入绝境的死法一点都不有趣。

　　没错，一开始就与国王伴行的暗棋，狛枝凪斗就是完成棋盘，收束剧本的车。
　　果然是尽责地履行了职责，将国王从将死的境地中拖出，苟延残喘了呢。

　　至于为什么挑选他，大约是因为他的才能是‘幸运’吧。
　　让自己失去记忆，让自己失去才能，这样危险的剧本，如果没有幸运的加持，很难想象会完全不脱离掌控地进行下去。

　　所以说，狛枝才不是垃圾、废物、人渣呢，明明是超级有用的‘幸运’。

　　至于他是如何陷入绝望的，这样的方法想想大约也有一千零一万种，最无聊简便的洗脑也算在其中的话，那样的方法大约是数不尽了。

　　“这样一来，一切都顺利得不得了呢。松田君根本不了解人家嘛，记忆什么的根本就不需要，本殿是有着一出生就异常的设定呢，就算不断失忆，脑子空得如同新生的婴儿一般，也时刻都是异常者呢……取不取回记忆又有什么重要呢。一想到连最爱我的人都无法理解我，这种绝望真是甘甜异常，可爱得不得了呢。我所爱的绝望，让我所爱之人也能体会到其中的一丝一毫的美妙就好了呢。”
　　音无凉子愉快地、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即便喉咙渗出血来、膝盖上的伤口迸裂开来，也毫不在意，因为身体的痛楚、记忆的缺失、意识的混沌，精神与□□双重的压迫，这份令人窒息的生理上的压迫，也是能够令她感受到绝望的快感。

　　“呐……音无凉子。”沉默地注视了她片刻后，狛枝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很轻，“那是骗人的吧，世界的折叠什么的，我竟然相信到了现在，还真是愚蠢啊。因为你是个对什么都转眼会腻烦的存在，所以根本不会花费功夫做同样的事。”

　　“不愧是被本殿选中的车，果然比我想象得还要聪明得多呢……毕竟折叠这种事是需要能量的嘛，如果是死去的爱着物理的那个孩子，一定一下子就能明白了，能将江之岛那种世界地图上只有一个点大小的城市折叠起来，已经是技术上能做到的极致了……而且本殿也说过了吧，一块切片蛋糕不会令人腻烦，一整个蛋糕会让人恶心到想吐……容易对世界的一切感到腻烦的本殿，怎么可能再去做同一件事情嘛……那些影像肯定是先设置好的啦，不过在这种环境中人们总是会忘记辨明真假嘛。”

　　“你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狛枝看着她，他的脸上既没有笑容也没有怒色，只是平静地询问而已。
　　“有一位诗人说过这样一句话，‘no one is an island ’.”音无凉子叹了口气，“这句话简直就是为了嘲讽我而写的，当我读到这句话时，那瞬间的悲伤，真是令我绝望无比呢……除了我之外，没有人是一座孤岛，只有我，当丧钟响起时，丧钟只为我一个人而鸣，无人同行呢。”

　　“亏你还有自知之明呢，音无凉子。人类只有追逐着希望，并且不断克服道路上滋生的绝望，这样活着，才能令人类感到幸福。而你却是天生的异常者，就像只有咀嚼腐烂尸块才能品味到水果甘甜的混沌之物般，你却还要逼迫那些正常人来吞食你所喜爱的腐朽肉块。果然是……绝对性的绝望呢。”
　　“即便你这样说，你不也是站在我这边了吗。作为保护国王的车，站在本殿身后，直到最后了呢，至于你到底怎么想那有什么关系。我啊，是个理性的科学主义者呢，只要结果正确，过程如何并不重要。如果存在能让所有人一看就会爱上绝望的洗脑动画，我也一定不会计较手段如何卑劣愉快地拿过来用呢。绝望本身就是对你们来说无法理解的存在呢，也正是因为混沌、无法理解，所以才叫绝望。”

　　“我只想知道，你精心策划了这么久的剧本，结局是为了什么。音无凉子？”
　　“如果跪下来，舔我的鞋子，就告诉你哦。反正你爱希望爱到了成为绝望的狗也无所谓，这种事也无所谓吧。但是本殿的剧本是完美的、将一切都计算其中的，任何人都无法破坏本殿的计划，就算你临时的反水让千夜酱吃惊得不得了，对我来说，却是连蝴蝶煽动翅膀般的影响都没有的哦。”

　　“既然你不愿意跟我好好说话，那么我跟你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明明已经是穷途末路，因为我这颗最后的棋子，并没有按照你的剧本所想那般行动吧，你果然是口嫌体正直的类型呢。”这样缓缓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了手枪，“有一句话你说对了，就算我深陷绝望、骨头发颤、灵魂软弱不堪，我的心里也只有希望。但是我这样的人，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能够成为希望，当然现在也是同样没有成为希望的想法呢，所以这种事也只有我来做了。”
　　“是左.轮.手.枪吗？”意识到这是之前让他准备的工具之一，不知何时被他从背包中取出来一直藏在身上，音无凉子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她只是用那双澄澈的冰蓝色的眼眸注视着那把手枪，忽然笑了，“呐，狛枝前辈知道有一种有趣的游戏吗，那是俄国的沙皇在无聊时用来解闷的游戏，在六个弹孔的手.枪中装填一发子弹，然后两个人轮流对着自己的脑袋开枪，直到其中一个人死去。狛枝前辈，是要在死前和我玩这样的游戏吗？说实在的，你是幸运嘛，这样一来我有点害怕起来了。不过前辈开过枪吗，知道怎么装填吗”

　　“这种事情还不需要你来教哦，后辈。”
　　“真是感人，经历过一年的相亲相爱的前后辈生活后，狛枝前辈终于要自立门户了，杀死超高校级的绝望却又不想成为希望的你，当然是要成为‘超高校级的绝望’咯。本殿也是正好对这种事感到腻烦了呢，一直做着绝望，没有接班人什么的，也是很累的哟。”

　　“都怪你，把我弄得有点糊涂了。虽然还是不太清楚，但的确是在慢慢地想起来啊……为什么你就能忘得干干净净呢。”狛枝垂下眼睛，检视着子弹，叹气道，“一般而言我还是很能忍的，但有的事我绝对无法接受……至于不让自己想起来的那样温柔的钉死猫箱的方法，果然不是我的风格，所以还是这样好了……”

　　“哈？这样说来的话，狛枝前辈其实想起来了吧，想起来自己是如何成为绝望的狗了吗，想起来自己也曾和我一样，无比爱着绝望的腐朽滋味了吧……兴许还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呢，百万级别的杀人鬼什么的，也有前辈的一份苦劳哦。真可惜呢，我却什么都想不起来，真是遗憾得不得了啊。”

　　“归根结底，我果然还是软弱到那种地步的人啊……我很害怕知道自己是‘真正的’绝望。”这样说着，狛枝叹了口气，举起枪指向自己的太阳穴，“真的很怕……在镜子中看见自己是绝望。所以在完全想起来之前，让我们来看看谁更幸运吧。”

　　“你还真是……全心全意地爱着希望呢。”
　　如此温柔地呢喃着，她眯起那双大大的眼睛，踩着自己膝上流下的血液蹒跚地靠近了他。

　　然后，猛地握住了他的手腕,音无凉子将枪口转向了自己，狛枝犹豫了一下，没有扣下扳机。

　　“逃避是不对的，脆弱的人再怎么逃，也终有一天会陷入绝望。这是狛枝前辈自己说的吧，明白这样的道理还想要逃避吗。正确的做法不该是直视过去的自己，从那份绝望中醒来吗。”音无凉子松开了手，让手枪落在地上，“狛枝前辈也算是完成自己的承诺了呢，一直站在绝望这边，让幸运为绝望所用。所以作为回报，作为我与前辈的完结，是时候说出那句话了呢。”

　　狛枝困惑地看向她。

　　“当然是，那句被剧本早早安排，要在我与前辈的故事终结之时，必须说出的，那一句话呀。原来前辈比我还要健忘呢。”
　　这样轻声说着温柔的话语，音无凉子更加靠近了他的脸。

　　而后，在狛枝觉得距离近到过分而想后退时，她不依不饶地往前走了一步。

　　狛枝凪斗困惑地注视着她的举动，然后，忽然反应过来般地笑了：“我倒是不拒绝这样，但是这是没有用的……将迷药涂在嘴唇上的古典手法，这种手段还真是只有在上世纪的古典本格作品中才会有的啊……不过因为一开始就没有按照你的要求采购到迷药，所以你涂在嘴唇上的那个当然也没用了……而且我的才能是幸运吧，就算是真的迷药，我也不觉得你能顺利地将我限制在这里，然后自由行动。”
　　“反正狛枝前辈的戏份到这里就算完了，舞台剧的话就该是在后台准备等着谢幕的时候了哦，再留在舞台上抢身为主角的本殿的戏份可不好。当然现在什么都是前辈说了算啦，就算你武力值低下，但目前的我是这个状态，前辈想将我枪杀绞杀毒杀什么的都不是问题呢。”

　　“我对杀死你这种事并没有兴趣，既然你愿意好好谈谈，那么我想问你折叠起来的江之岛还有恢复的可能吗。如果是被二维化了，那么时间也被停滞了，还是有恢复的可能的吧。既然你已经玩弄过了，现在可以收手了吧。对你来说，毫无关系的人的绝望没有意义，但是那些人却有各自不同的人生，只要活着就能为世界的绝望制造养分。”

　　“就知道是这样，前辈真是无趣的人呢，本来以为你是我这边的，还以为你真的知道绝望是多么美好的东西呢……结果还是和大家一样，期待着正正经经的世界得到拯救的戏码嘛。唉，真是对这个世界绝望了。明明我早就知道，大家爱上绝望都是因为对希望求而不得，可我还是期待着有人真正爱上绝望，那样一来大家就和我一样了呢。”
　　音无凉子叹气，“现在一切都变得乱七八糟。前辈你在失去记忆前是这种人吗，如果是这样，我应该不会将你写进剧本才对。事到如今，我既没能杀死最爱的人，也没能被杀……虽然这也是本殿想要得到的计划破产、努力付之东流的绝望啦……既然我没法做任何事了，所以狛枝前辈想要的我会给你。这样一来，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狛枝前辈也大可以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没有跟本殿相亲相爱地在一起计划了整整一年的大新闻呢，当然前辈也从没有真正陷入绝望哟。那种事从没发生过！”

　　看到狛枝没有说话，凉子连忙补充道：“我是认真的，不会骗你的啦。反正连没有记忆的我都感到腻烦了。在我解开江之岛的折叠之后，前辈再放我回那位可爱的残念姐姐身边就好，在这之前身体残败成这样的我一直处于前辈的看管之下，根本不用担心我能做出什么事吧！”

　　“不，你不能这样，凉子。”他轻轻摇头，握紧了手而后又松开，“你不能离开我，否则世界早晚又会变得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