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之愿》芳桦

9、阴晴不定（一）

　　出院了，大家皆大欢喜，费用报销的事小煦因为自己是个闲人本想揽过来，结果杨峥发了话，他说去年杨妈住院的费用报销是杨嵘处理的，今年还让杨嵘处理吧，熟门熟路的，小煦也没反驳。
　　后来过了大概一个月，突然有一天，杨峥回家对徐小煦说，
　　“你抽空到医院办一下住院费用报销的事吧。”
　　小煦挺讷闷，不是让杨嵘报了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报出来，而且又让她到医院报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峥没有太多解释，他只淡淡的说了一句，
　　“杨嵘近来公司比较忙，没时间去报。”
　　小煦更火了，
　　“没时间报，早点儿告诉我呀，早点儿把证件给我，这都拖了一个月了。”
　　杨峥的口气也不太好，
　　“拖一个月就拖一个月吧，其实杨嵘早就把证件给我了，我忘了告诉你。”
　　徐小煦不想再争辩什么了，争辩也失去了意义，她生气，她发火，并不是因为杨嵘工作忙没去报销，而是因为杨峥，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他竟然能拖了一个月才告诉她，难道他就那么不愿意跟她讲话吗，难道她就那么让他讨厌吗，难道他们夫妻俩真的到了无话可谈的地步了，连这种必须交流的事情都一省再省了吗。
　　小煦不知道此时她的心情是怎样的，苦涩，悲哀，可是她对着眼前的杨峥竟是苦笑了一声，无论怎样，无论发生了什么，她没有选择，她只能做这个人的妻子，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儿子，她必须为了儿子维持一个完整的家。
　　凝滞的空气被一个电话铃声冲破了，
　　找个人来爱我，我害怕孤独，这样枯坐到睡去，我感觉很冷，感觉很累……
　　李娜的电话，“最近忙什么呢？”
　　小煦听着李娜的声音，她有种异样的感觉，“你哭了？”
　　电话那头的李娜冷笑了一声，“最近一直被哭的洪流包围着，我已经习惯了。”
　　小煦从沙发里站了起来，进了书房，把门轻轻带上了，这个时候她需要一个自己的空间，
　　“你和洪峰还在冷战？”
　　“冷战就要结束了，我就要自由了。”
　　“你真的决定了？”小煦试探的问着。
　　“决定了。”
　　电话两头沉默了，过了半晌，小煦轻轻的问了一句，
　　“洪峰同意吗？”
　　李娜又是一声冷笑，“他不同意，他说他很爱我，离开我他会去死，我说，‘那你就去死吧，没人拦你。’”
　　小煦沉默了一会儿，“也许他也有苦衷。”
　　“他的苦衷就是让我为他守着这个家，然后他到外面拈花惹草，累了，倦了，回来时我依然向他敞开胸怀，对他说声，‘我爱你，亲爱的，回来了’，纯粹的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小煦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应该怎么劝，她的心绪很乱，也许不久后她也会是那个杨峥在外面玩得累了，倦了，回来时向他敞开胸怀说我爱你的那个可怜的女人。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着，电话两头的两个女人各怀心事互相沉默着，最后李娜说了句，
　　“好了，以后再聊吧，我今天心情糟糕透了。”
　　电话收了线，可是小煦的手仍保持着打电话的姿势没有改变，女人，为什么注定最软弱无助的女人总是受到最深的伤害。
　　书房的门轻轻的推开了，杨峥走了进来，
　　“小煦。”
　　徐小煦愣了一下，回了神，把电话放了下来，她看着走进来的杨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晚上吃什么，今天我来做饭吧。”
　　每次闹了别扭想讲和的时候，杨峥都会使出做饭这招，使出他仅有的这一点儿怜香惜玉的情怀，小煦知道，他这是在和自己讲和呢，算了，何必闹得那么僵呢，也许他真是忘记了，最近他公司的事情也很多，他也很忙，他也不可能把这些小事都放在心上，讲和吧，夫妻吗，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千年修得的姻缘怎会为了一句话就伤了和气，小煦给了杨峥一个笑容，
　　“算了，还是我做吧，你到我妈家接鸣鸣吧。”
　　门关上了，小煦坐着没动，前几天徐妈打电话过来说，过几天回老家参加一个表妹的婚礼，徐妈点名要求杨峥一定要去。因为徐小煦和杨峥结婚的时候没有宴请亲朋好友，所以很多老家的亲戚们都没见过杨峥，这些年处着，徐妈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女婿，她现在也想把这个“胜利成果”跟大家分享一下，让大家点评点评，其实说白了都是虚荣心在作祟，女婿的职位一年高过一年，找这样一个大家聚会的机会展示一下，徐妈会感到自豪。
　　小煦明白徐妈的心思，她既不想反对也没表现的多么高兴，这些虚荣浮华的东西多么空洞，多么缥缈，小煦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徐妈会这么热衷于这些无聊的东西，她的一生追求着，还要强加到自己的女儿身上，让女儿也追求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徐妈常常感叹，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一辈子只做了一个人民教师，愿指望着唯一的女儿能出人头地，可惜事业上却一塌糊涂，总算有点儿安慰，就是找了个好女婿呀。
　　小煦虽然不太理解徐妈的这些想法，但她也不想伤她的心，让杨峥去就去吧，小煦想着，晚上吃过晚饭后跟他说说，反正是周六，又不耽误工作，闲着也是闲着。
　　小煦在书房里又静坐了一会儿然后起了身，当她把饭菜做好时，杨峥带着鸣鸣进了家门，洗过手之后，三个人开始围坐在餐桌前闷闷的吃着饭，餐厅里静得只可以听到筷子与碗的碰撞声，杨峥的规定，吃饭时间不许说话，这些年的相处小煦也习惯了这个规定，鸣鸣虽小，但随着他们的习惯他也习惯了。
　　吃过晚饭，杨峥进了书房，鸣鸣在客厅画画，小煦收拾着碗筷，她一边收拾着一边考虑怎么跟杨峥提回老家参加婚礼的事，这本是一件简单的家事，可在小煦看来怎么那么难以启齿，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小煦不愿求杨峥，遇到事能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实在解决不了了她宁可选择放弃也不找杨峥，今天这事，如果单单从她个人而言，她会选择放弃的，可是她又担心徐妈伤心，也担心徐妈多心，唉，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夫妻俩的关系竟然变成这样，简单的家事都要加上一个“求”与“不求”的大帽子。
　　小煦还在左右为难的思考着，杨峥不知何时进了厨房，
　　“妈说，这个周六需要我们和他们一起回老家参加一个婚礼。”
　　小煦转头看了杨峥一眼，“嗯。”她轻轻答应了一声继续刷碗。
　　“周末我们公司打算组织一次短程的旅游。”杨峥抱着胳膊偎在门框上看着小煦淡淡的说着。
　　“旅游？去哪里？”
　　“R市的一个自然保护区。”
　　“R市？和我们老家临近，要两个小时的路程吧。”
　　“差不多。”
　　“一个人？”
　　“可以带家属，你和鸣鸣一起去吧，听说那里风景不错，有山有水。”
　　小煦轻轻的“嗯”了一声，没有拒绝。杨峥不再说话却依然偎着门框，待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进了客厅，他坐在沙发里随意的翻看着电视，小煦把碗放进水池转头向客厅里看了一眼，她皱着的眉头终于散开了，其实这不过是件多么简单的事。
　　碗已经刷完，小煦洗了洗桌布，水肆意的流着，淌过小煦手的时候，有丝丝凉意，似水年华，小煦感叹了一声，她的美好年华已经逝去了，爱情的保鲜期也过了，杨峥现在都很少看她了，难道我真的老了吗，小煦想着，现在的我是不是就如人们常说的那种黄脸婆，小煦用湿漉漉的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透心的凉一直凉到了骨髓，黄脸婆，小煦苦笑了一声，谁不曾年轻过，谁不曾美好过，当年的自己也曾经风华正茂，也曾意气风发，可是谁又能经受住岁月的考验与历练呢。人都会慢慢老去，如果爱一个人，就不会在乎她是否年轻美貌，是否苍老丑陋。
　　小煦想着想着，想起她和杨峥刚刚结婚那会儿。那时候两个人吃过晚饭，杨峥总是和她一起收拾碗筷，即使后来他不帮忙收拾了，成了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物了，他也会偎在门框上陪她聊天说话，这样小小的细节总让小煦感到生活的甜蜜与浪漫。
　　最近小煦时常会这样感伤，这样落寞，也时常会沉浸在年轻时候的回忆当中。前几天无意中看了辛夷坞的《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后，小煦竟然哭得落花流水，小煦那时想，我的青春已经逝去，爱情已经不在，那我的生命中还有什么，小煦黯然，也许我能抓到的生命中的东西已经微乎其微了。
　　小煦边想着边走进了客厅招呼鸣鸣洗脸刷牙睡觉，她每晚的必修课程就是给儿子讲故事，哄儿子睡觉，今天也不例外，通常小煦把儿子哄睡后杨峥也睡了，不过有的时候，他出去遛达会回来很晚，小煦也从没刻意等他，自己照睡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