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南野史•菊花台》sunka

8、狩猎,生死劫

　　盘冀宽广的猎场上，北风呼啸，草原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赛阳和他的皇兄勒着马来到我们身边，然后便开始了狩猎。

　　“这么冷的天，连人都懒得出来多待一会儿，何况是那些正在冬眠的动物……”我低声嘟哝着。
　　“算了算了，再找找吧，我们总不能真的就空手回去，叫那家伙鄙视一辈子吧？”九尾勒着马缰，左右张望着。
　　“还是下来找好了，马上风太大了，七夜会受不了。”九尾说。

　　然后我们把马栓在树上，开始寻找我们的猎物。

　　我和七夜牵着在雪地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他裹着厚厚的雪狐披风，可是他的嘴巴还是被冻得发乌。我把他的手拽得紧紧的对他说：“七夜，再坚持一会儿，就一会儿，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我知道了，我不会有事的。”七夜忽然深呼吸一口，迈起更坚定的步子。

　　那时侯我们都不知道，危险正在慢慢靠近我们。

　　我们三人一起靠在树下，我抱怨着：“这叫什么打猎啊，是‘找猎’吧？”
　　“哎，再怎么说，打只兔子回去也不会这么丢脸吧。”九尾叹了口气。
　　九尾站起了身，帮七夜整了整衣服，说：“这儿太冷了，我们回去好了。”

　　然后我们去找栓马的那棵树。
　　这猎场的风实在很冷，就像刀子刮在脸上。

　　“莲西，你带着七夜，找个地方躲起来。”九尾忽然压低了身体。
　　我没来得及回答，就已经被九尾拽进树丛中。

　　当我反应过来时，只看见九尾一个奔跑的背影。

　　一声饥饿而沉厚的咆哮，树上震落了一些积雪。七夜蹲在我的后面，他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我隐隐感到他手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似乎就要冻住。

　　世界在一瞬间变得异常安静，一片雪色中，我听见九尾缓缓拔出剑的声音。

　　一个白色的影子在我和七夜的头顶上跃过，我的心底生出一阵寒意，使我的身体陡然僵直。
　　雪狼！漠北雪地上最凶残的动物，它的狼爪能够轻易地撕裂人的胸膛，掏出人的心脏。而我们面对的，是一只饿红了眼的雪狼。

　　它无声地靠近了九尾，然后发出了低沉而摄人的咆哮。
　　九尾一声低吼，他的背部被狼爪抓破，衣服的碎布飞扬在半空。
　　然后九尾忍痛腾空跃起，剑锋直指雪狼的头部。
　　不想这狼如此矫捷，剑刺了空，只在雪狼的眼角留下一丝淡淡的刀痕，却足以激怒这高傲的物种。

　　七夜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我捂着他的嘴巴，害怕他发出声音。
　　一滴滚烫的眼泪狠狠地杂在我的手上，还有心上。
　　我说：“七夜，你不要怕，我们都是王的子女，如果要死，也要死在我们自己的领土上。”
　　七夜睁大了眼睛，然后死死地抱住了我的手臂。

　　树丛外面，九尾已经被雪狼压在地上，尖锐的獠牙几乎要咬破他的脖颈。
　　九尾一只抵挡雪狼越来越靠近的獠牙，另一只手抠住了它的眼睛。雪狼暴怒，力道加大，九尾开始力不从心。

　　我站起身来，无由多了一种悲壮的情愫。
　　“不要去，不要去……”七夜抓紧我的衣角，像抓紧悬崖上的最后一根草

　　我不向七夜解释些什么，只是缓缓提起了刀，割裂七夜抓着的衣角。

　　寒风起。

　　我提刀冲到那雪狼身边，不料那雪狼听觉如此敏锐，它反过身，一爪抓在我的右肩，我感到钻心的疼痛向我袭来，可是我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闪躲。
　　我感觉那尖锐的狼爪渐入我的身体。
　　就是此时！
　　剑起，一刀直刺雪狼眼睛，血液伴着咆哮喷薄而出，它的还有我的。
　　尖锐的狼爪没入我的胸膛，我感觉心脏在被一点一点的撕裂，然后从我的背后穿出来，疼痛卡在我的喉咙里，呼喊不出来，我想，很快，很快，一切，就都结束了。
　　忽然那只狼爪松懈了下来，一柄寒剑径直没入它的喉管，然后狼爪从我的体内抽离，它倒在我的面前，眼睛睁着，却没有了声息。
　　在雪狼的身后，是一张泪痕满面的脸，那些眼泪在他稚嫩的脸上，最终凝结成冰。
　　我想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抱住他，对他说不要怕，我躺在雪面上，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我伏在九尾的背上，忽然间有一种特别的安宁，一起一伏中，我缓缓闭上眼睛，耳边是七夜大声地呼喊我的名字。

　　三天三夜。
　　我终究没有死在漠北的天空下，不然这不会成为一段回忆。
　　太医赵华说我命大，被刺中了生死劫，一般人的生死劫都在心脏的右边，我的，却在左边。
　　我在不能下床的情况下找到赛阳，让他伸出手来，在他手上，我放上我握了三天三夜的东西，乌黑而盈润。
　　雪狼眼。
　　赛阳像惊住了似的。半晌，他将右手放在左肩上，说“对不起。”
　　我说：“没关系。”

　　那次之后，我和九尾便搬出了皇宫，来到了聊月轩。
　　红菊说七夜的命太薄，我和九尾的命太硬，命里注定犯冲。
　　而七夜，是鸿南国天脉所承的帝王。

　　我们离开的时候，七夜没有哭，也没有闹，他根本就不知道我们不会回来，只是笑说要我和九尾给他带各种各样的玩意儿。我说，好好好，你要的，我都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