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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菊花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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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慢慢沉了下去,天色渐晚,纷飞的思绪渐渐被风吹散。
“那场雪……那场雪,在我的记忆里,早就融化了。”我说。
“可是,从那次之后,我就很怕失去你们。”七夜靠着树,他闭着眼睛,似乎有些疲惫。
我看着地面上的冰雪,说:“很多东西,如果注定要失去,就算把姓命都赔进去,也还是要失去。”
七夜看着我,我看着远方下沉的夕阳,他眼中充满了太多的东西,凝视着让人觉得亲近,还有陌生。
“你恨不恨红菊?”七夜问我。
“我不知道。”
“可是我恨她。”七夜眼中发出一丝隐隐的寒光。“她杀了所有亲近我的人,将来,她也会杀了你。”
“她不会。”我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用这么肯定的语气。
他离开的时候,我的手中多了一个精致的陶瓷瓶子。里面装着对赤蝠族来说最毒的药水,光泪。
“找机会,下在红菊的饮品里。”
我的手有微微的颤抖,却依然执着地把它放进了衣兜。
三月,阳光无际,雪消融。
这本该是最好的季节。
大殿的门打开,我站在大殿的中央,也许我早就该习惯这种高傲的表情,或者说是装做高傲的表情。
韩公公在七夜的旁边念完了长长的一章不知所云的词。
阳光没有冲破厚厚的宫墙射进来。
依稀在七夜转身的一瞬感到一股帝王的威严。
百官们集体膜拜,大殿上只站着我和七夜,就像两个孤独的神。
菊花台的院落。
新柳的飘漾在成堆的血菊中显得十分虚弱。
宫门缓缓打开,院落里没有人,阳光一脉一脉地渗进去,里面空空荡荡,连灰尘都没有。
但是有一柄琴,歌妃的琴。让我想起的那种嗓音,曾经带我飞过宫墙,腾上高高的天空。
然后我就真的听到了歌声,少了一分凄怨,多了一分空灵,缥缈得抓不住,却无由填充了整个心灵。
我闭上眼睛用心地听,直到有某种液体划破我脸上的沉静。
睁开眼,有微弱暗红色光芒暗涌。在琴的旁边,宛如宝石的光芒微弱却夺目。
那是一个蝙蝠形状的坠子,上方系着一跟黑色的线。
当我触碰到它的时候,头脑里一片电光火石,一些东西迅速地填充到我的脑袋,感觉快要裂开来,那种叫做“过去”的东西,就像一把刀子,割破,心脏,还有灵魂。
原来我的母亲是蝠族人,红菊也是,所以,我也是。
东境的赤蝠是一个并不强大的种族,而西界的赤蝠却是一个日渐在壮大的种族。东西不相融,为了自救,也为了脸面,侵略苍尘界是唯一的出路。
母亲最终忘记了来苍尘的目的,所以她有了我,所以,她没有活下来。
红菊傀儡了先王十年,九尾最终没有成为月司,是因为他知道所有的一切,师傅曾经交给他一项法术,名字叫“搜梦”,可是没有人知道他已经精进到了这种地步。我到现在才知道,是因为第一次九尾译梦给我时红菊干扰了我。
内心忽然一阵绞痛,唐突又仓促,但终究缓和了下来。一个习惯了死亡的人,她的心会慢慢地失去感觉。
阳光如洪水一般倾泻进来,几乎快要贯穿我的身子。
门口站着一个红色纤细的身影,在血菊的映衬下分外动人。
“你来了?”
“是。”
“来找我?”
“是。”
“你想让我死?”
“我只想让你成为完全的,完全的血族人。”
“如果我不想,会怎么样?”
“会死得很安静。”
“……那我应该怎么样?”
“你站着就好,你将成为东方赤蝠的希望。”
我站在原地,阳光被强行栓在门外,只剩下丝丝屡屡微薄的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