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车何来迟》蓝鸥

5、畅谈人生

　　那个纨绔子弟被打的嗷嗷的叫，趁着其他人涌过去的时候他抓着我的手拼命的跑。跑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跑过微波粼粼的湖畔，跑过枝叶繁茂的树林，风在耳边呼呼的叫嚷着，像是在为我们加油喝彩。
　　“啊，累死了，不行了，不行了。”
　　一阵疼痛感袭上心头，我忍不住停了下来，四肢瞬间酸软无力。转身一头倒在草地里，大口喘着粗气，觉得胸口疼的厉害，呼吸都疼。
　　他倒是精神得很，一语不发的坐在一旁，笑着看着我。突然，他的笑紧紧敛了起来，眼中尽是质疑，又从质疑变成惊讶，紧接着惊讶转为了尴尬。
　　“怎么啦？”
　　“你，你是？你的衣服？”他迟疑而吞吐的样子，让我很不舒服。
　　“我是什么？别管我是谁，反正咋俩不认识，也没见过。我的衣服怎······”我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慢吞吞的从软绵绵的草堆里爬起来，无意中却瞥到了身下那片红。
　　天啦，我，我···怎么会这样？还好姐姐跟我说过，也提醒过我。都怪我只顾着打架出气，竟然忘了，忘了······
　　“刷——”的一下，整个世界黯淡起来了。不知道是跑的太累，还是阳光变得烈了，还是太热，总是我的脸热了起来，火辣辣的疼。
　　我低着头，恨不得在树底下挖个地洞，一头钻进去。不，一头撞死也行。
　　“给。”
　　一件外套轻轻落在了我的腿上，我一动不动的坐着，不去碰那件衣服，也不说话。突如其来的安静令人窒息，耳边萦回着草在风的怀抱里簌簌的声响，还有两颗跳动不安的心。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是女孩子。还，还害你跟别人打架，弄得你······”
　　这也不怪他，我平时穿衣服都是这样子，从来没有姑娘样子。但是那个纨绔子弟的眼睛怎么就那么贼，要不是这样羞辱我，我才犯不着跟他们玩命呢。
　　“要，要不，等晚一点再走吧，我送你回去。”
　　大概是见我一直不说话，他又忍不住说了一句。
　　“你别担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娘说过，是不可以欺负女孩子的。”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听到我咯咯的笑声，他回头看着我，却只看到满脸的泪水，迷惑不解浮现在脸上，久久不散。
　　他不再说话。像风一样沉默在空气里，凝成一种哀伤。
　　渐渐地，太阳靠在山头上，温柔的目光像母亲一样，将最后的温暖留给孤落落的树林。
　　我突然想起该回家了，如果姐姐在家，现在回去肯定该挨骂了。我起身往前走，他慢慢的跟了上来。
　　傍晚的树林愈加安静，飞鸟归来，扑腾着翅膀，打落枯黄的、陈旧的枯枝碎叶。我们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走着走着，我们开始说话了。
　　“那些人为什么跟你过不去啊？”
　　“那是益州第一世家陈富国的儿子，平时嚣张跋扈，为所欲为，最可恶的是连州官都惧惮陈家。陈富国财力富可敌国，势力强大，在益州城只手遮天，可怜那些穷苦百姓。我爹只想好好做生意，总以为处处忍让就能平安无事，可是总被陈国富欺压，真是可恨。”说到这里，他的眉头紧紧拧成一团，眼中流露出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无奈和愤懑。
　　关于陈家，我略微听来往的食客们说过一些。传说陈家祖上是开国功臣，后来还有女儿进宫当了妃子。到了陈国富这一代，虽说无人做官，但是家世显赫，根深叶茂，纵观天下，鲜有可与之匹敌的。
　　“我家也是做生意的。”嘴上这样说，心底却在想着别的。
　　不过，我从来不知道，做生意会有在赔赚之外的难处和不易。也不知道，我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原来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那你的爹娘在做什么生意啊？”
　　“不，我没有爹娘。”
　　他迟疑了一下，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你的脸，疼吗？”看着他眼角的一片淤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不疼。”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眉尾处，又问我，“你的，你没事了吧？没想到你一个女孩子还挺会打架的。”
　　“那是，我可是小石头啊。”说到这个我可自豪了，刺绣下厨我不太擅长，但是打架却是小菜一碟。正是因为这个，姐姐总是不愿让我出门玩耍，怕我惹事。
　　“你叫小石头？我叫龙铭。”
　　“你知不知道我小时候可喜欢跟别的小孩子打架了，他们看不起我没有爹娘，我气不过就和他们打，不过每次不管输赢都会挨姐姐的骂。”
　　“小时候家里很穷，但是没人敢欺负我，因为我爹很疼我，谁敢欺负我我爹就会揍他。可是后来爹跟着陈家学做生意，常年在外奔波，我就很少见到他了。后来他离开陈家自立门户，却怎么也摆脱不了陈家的阴影，就算有钱了，也没有年幼时的快乐了。”
　　我们就这样边走边聊，直到走出了树林，走过离湖，走进城内。说到姐姐，我满是心疼和满足，说到书呆，我尽是得意和谑笑。而他，说到爹娘，脸上溢满幸福，说到陈家，心底全是愤恨，说到心中的抱负，眼中充满风发的意气和昂扬的斗志。
　　我才渐渐知道，原来他就是泉州有名的富豪龙家的少爷。知道了他的梦想，有朝一日做一个好官，专门惩治那些欺负老百姓的坏人。知道他想让天下百姓不再过穷苦日子，都可以吃饱饭，穿好衣，不受欺负，快快乐乐。
　　我告诉他，我的梦想就是嫁一个武艺高强的大侠，和他一起仗剑天下，行侠仗义。没钱了，就去劫富济贫，有钱了，就去游山玩水。可是他好像并不认同，只是淡淡的笑笑。
　　分开的时候，他说：“你以后还去离湖吗？我带你去看荷花。”
　　我心想着荷花还早呢，今天连花骨朵都没见着，还弄得一身狼狈。没有回答，径自走了，只听到他在后面喊“有空来找我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