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车何来迟》蓝鸥

4、锦衣少年

　　隔着重重叠叠的馨香，素白花串下的他，自然是没有发现我。心底有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在不停地跳跃，许是心虚，许是兴奋。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纠结的感受，只是每每回想到那日的情景都忍不住偷着乐。
　　书呆说，这叫傻。
　　傻就傻，谁叫我喜欢他。心里冷不丁的冒出这个想法，我被自己猛地下了一跳。
　　只是后来我再也没有见到他了，也没有再见到过这么好看的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来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有没有心上人。
　　我常常猜想，会不会他是传说中的侠客，身怀绝技却深藏不漏 ，不惹尘埃却心系红尘。有一位温婉如水的红颜知己，累了，把酒言欢，痛了，自有人因他蹙眉，为他心疼。还有一个聪明伶俐武艺过人的娉婷少女，与他携手天涯，生死同行。不过，他好像是一个人。
　　天渐渐暖了，衣衫渐薄。前些日子刚下了场雨，淅淅沥沥好不烦人。现下好了，阳光温柔暖人，院中的碧桐树舒展叶子，尽情演绎着并不孤独的寂寞。
　　姐姐前些日子去了灵州，酒楼歇业，店里的人都借着假期回乡，偌大的酒楼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厨房的麻婶。她年轻时死了丈夫，没有儿子，唯一的女儿嫁的很远，她说这里就是她的家了。
　　阳光慵懒的爬上阁楼，我趴在阁楼上的窗口打穗子。打好了又拆掉，拆了又打好，就这样打了又拆拆了又打，只为了打发时间。
　　“小姐。”
　　我扔下手中的东西，奔向屋内，看到麻婶端着热气腾腾的饭站在桌旁，略显臃肿的脸上堆满了比皱纹还多的笑。我示意她放下，她麻利的摆好饭菜，转身下楼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店里的人们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叫我，而是叫我“小姐”。这种陌生而别扭的称呼让我犯恶心，可是姐姐却很高兴，每每见到他们也和颜悦色了好多。

　　又是一个百无聊赖的午后，听说离湖的荷花开了，按捺不住好奇的我绕过麻婶的视线偷偷跑了出去。
　　离湖边人很多，有携手出游的闺中密友，有成群结队的风流公子，还有像我这种什么都不是的胡乱游荡的人。流光溢彩的画舫穿梭在田田荷叶间，歌女咿咿呀呀的唱着曲子，袅袅传来，极其悦耳。还有以轻纱遮目的花船，像一朵花绽放在碧绿的碧蓝的水面，舞女妙曼的身姿若隐若现，赏心悦目。好多男人盯着那花船挤眉弄眼，好像挺羡慕包下这花船的人，就连一些大胆的女子也把花船上的舞女在心底羡慕。
　　我抱着热腾腾的杏仁酥和一品坊的包子，望着湖中大得像水晶盘一般的荷叶，心底泛起了失落。
　　“嘿，小兄弟，我见过你，我们一起玩吧。”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我回过头，撞入眼帘的是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他快步跑近来，汗水沾湿了身上的衣衫。厚厚的嘴唇，略黑的脸上带着孩子般天真的笑容，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不过，看起来还不错，虽然没有那个男人长得好看。
　　我摇摇头，表示不认识他，继续咬了一口包子。
　　“哟，这不是龙少爷吗？”一群不速之客不请自来，为首的一个锦衣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副纨绔子弟的猥亵样子，挑衅的看着我们，确切的说是看着他。身后几个地痞游侠我倒是见过他们欺负讨饭的小乞丐，还在章台路的巷子里偷看院内的姑娘跳舞。
　　“怎么，有了新朋友就忘了我这个兄弟啦。不过，这种货色龙少爷也看得上眼啊，啧啧····”说着一手抬起我的下巴，一脸的鄙夷和不屑。
　　我瞪大目光，手腕绷紧，咬着牙将手心的包子一把攒在他白皙的脸上。然后盯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冷静的笑着，他也跟着笑起来，五官挤到一块儿，笑声不大，却清晰。
　　下一秒，一群人朝我涌过来，下下一秒，他挡在我前面，让那些拳头落在自己身上。我发疯似的冲上去，随手捡起一根棍子胡乱搅一通，嘴里骂着，吼着，像是一只被触怒的小兽一般发泄心中的愤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