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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缪斯之毒 ...

  •   7月25日,高考成绩公布,冷月以635分的成绩考上澄夏大学数学科学系,福建省是估分后填报志愿,她完全可以去更热门的专业,冷月却说,“数学系最好换方向了,谁知道我将来要干什么呢,读个万金油系多好。”

      看到她的录取通知书时,安菲才明白,她只是在配合他的步调。若他成功实现三年之约,她可以往经管方向深造,若他回归云纬,她可以转去其他自己喜欢的领域。

      连大学志愿这么重要的事情,她都在迁就他……

      投身音乐事业这么多年来,安菲第一次萌生了小小的怀疑,他的成功,原不只是一个人在付出代价,而这样的牺牲究竟是否值得。

      上海大舞台的演唱会,何稚衣来了,刘祈来了,张白轩、陈飞、赵钊、李成哲、雷岳都来了,他们比安菲晚一年穿上学士服,有的将飞跃太平洋,有的将留在澄夏,有的将回到老家,各奔东西之前,在一起整整四年的兄弟们都来为他加油打气了。

      何田田也来了,不知为何丁瞳缺席,左思静便成了临时男伴。冷瀚质、蔡美华带着安萱代表冷家长辈来了,董乐芙、董乐蓉在林大少的陪同下也来了。

      加上栾枫、阿罗、小剑的亲朋,易脩容留给乐队亲友团的VIP票送了个精光。

      7月29日,上海徐汇区万人体育馆,观众陆续入场,何稚衣不耐烦坐在贵宾席傻等,溜到后台看花絮,不见乐队,只看到冷月抱着吉他站在化妆室门口来回暴走,嘴里念着,“惨了惨了,死定了死定了……”

      “小月你干啥呢?”

      冷月哭丧着脸,“那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没跟我说是这种场地!一万两千人!夭寿啊!”

      “啥意思?”

      冷月未及回答,化妆室门打开,一个眉眼精干的中年女化妆师一把薅住冷月,“快进来,轮到你了!”

      留下何稚衣一人对着砰然关上的化妆室门发呆。

      随着观众席灯光全暗,舞台灯光渐次亮起,万人体育馆响起乐队成名曲《祈祷》的前奏,鼓点如雷,节奏激昂,全场顷刻沸腾,所有目光集中在舞台中央缓缓升起的表演台上,四个分别穿着红黄蓝白颜色演出服的年轻艺人带着各自的乐器,红衣猛男是鼓手阿罗,黄衣高个是主音吉他小剑,蓝衣长发的是贝司手栾枫,而脑袋和衣服一样白得反光的是主唱安菲。四人伴着狂野乐声跑动出场,一场摇滚盛宴,一次音乐饕餮,一夜听觉轰炸,就此拉开帷幕。

      演出未过半,场内已是数度万人大合唱,且不说《祈祷》《自由的代价》这样耳熟能详的歌曲,就连《加依娜》《飞天》这样曲风诡谲意味深沉的歌曲都把上海大舞台弄成了巨型卡拉OK。

      更让观众意想不到的是,在一首键盘比重很大的曲目开始时,升降台上露出来的不是四个脑袋,而是五个,可此时此刻,曾在专辑中友情客串键盘手的张白轩正端坐观众席,和其他所有人一样紧盯着那个多出来的家伙。

      多出来的家伙不是键盘手,电子琴前站着的不正是主唱安菲么——而本该由安菲担任的节奏吉他,此刻则挂在一个小个子乐手身上。那乐手收腰西装,窄腿长裤,头戴鸭舌帽,帽檐压得看不清眉眼,一身纯黑的中性打扮在台上缤纷绚烂的四个人中间显得十分独特。

      这是谁?

      这是谁?

      没人介绍,观众也就强压着好奇心直到一曲完毕,升降台下去,还是没等到答案。

      “黑子那抢了你饭碗的谁啊?”陈飞趴到张白轩耳边大喊。

      “不知道!”张白轩干脆利落地回答,另一边何稚衣回头看了看他,一副“有种别卖关子”的表情。张白轩嘿嘿一笑拍拍她肩,“看着像女生对吧?莫紧张!莫紧张!看戏!看戏!”

      升降台再次回到水平面时,鼓手、贝司和主音吉他都消失了。台上只有一黑一白两个人影,安菲双手扶着立式话筒,看了一眼身边坐着的黑色吉他手,一个OK手势下去,冰泉般的吉他声顷刻逸出。

      多年前月明星稀 某个晚上
      古都秋天寂寞的老城墙
      你躲在灰色垛口后不说话
      我找不见影子里你的脸庞

      你不爱哭黑眼睛却有泪光
      你瘦弱却向往在天际飞翔
      你害羞又爱笑偶尔恶作剧
      你走了城市一夜之间荒凉

      我踏遍人间暮色苍茫
      我忘了来时路
      丢了要去的方向
      城墙很长很长
      我找你每一个我们到过的地方
      长安月
      像初见时你的模样
      我看得到月亮和这老城墙
      却怎么都看不到你我的姑娘

      前半场万马奔腾似的火爆气氛过后,这一曲悠扬的《长安月》几乎令满场观众鸦雀无声,往日这支曲子他总是自弹自唱,今天第一次由别人伴奏,而原本总目视前方无尽处的他,这一次从头到尾都对着那个坐着的,黑衣黑裤的吉他手。

      距离太远,看不清安菲的表情,可那道如泣如诉的凄美声音,便是他第二张脸,早将一切情绪恣意宣泄出来。最后一个音符消逝,全场除了掌声,喷薄而出的还有尖叫和嗡嗡如蜂鸣的议论。

      “你们一定很好奇这是谁。”安菲拉起椅子上的人,以无比自然的动作接过她递来的吉他,再拍拍她肩,将她揽在怀里,“这位特别的吉他手叫Artemis,也就是那个一下子帮祈祷推销出两百三十五张唱片的女孩,我的妹妹,我今天才告诉她,我要请她帮忙伴奏的舞台,会有一万两千名观众,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她很紧张——”安菲触及她肩膀的时候就感觉到她一直在颤抖,“但是她坚持下来了!很棒是不是?!”

      台下又一波尖叫,以及各角落传来的高喊“Artemis”的声音。

      “我要感谢她这么多年给我的支持和帮助,没有她,我肯定没有机会站在这个舞台上,甚至都过不上正常人的生活,更不用说,像现在这样享受阳光,雨露,快乐,信心,等等等等所有美好的东西。她是我的福星,是我生命中的奇迹,是我的缪斯女神。”安菲转身正对着她,“小月,谢谢你,谢谢你赐予我这么神奇的一切。”

      观众的尖叫和口哨几乎要掀翻体育馆屋顶,巨大的噪音正中,那个小小的升降台像是隔绝了一切,竟显得异常平静,安菲摘掉冷月头上的鸭舌帽,往日扎成马尾的长发蓦然滑下,被灯光映衬得皎皎如白雪的脸颊上挂着颗晶莹泪珠,而乌黑的,直直凝视他的眼睛里,清清楚楚凝聚着两泓盈然波光。

      “哥……”喉间只滚出这一个字,她便再也说不下去。安菲笑了笑,把话筒递给她,“不要哭,说几句吧。”

      冷月深吸口气,打开话筒,口齿清晰地大声说,“下次要抓临时工,请先把工作范围讲清楚!”

      正以无比温柔和宠溺的眼神含笑注视她的安菲当场石化。而演唱会圆满落幕后,主唱安菲的可爱小妹子Artemis也立刻出名了。

      离开体育馆,易脩容带着浩浩荡荡人马直接杀向对面的华亭宾馆开庆功宴。花苑餐厅里早已备好鲜花,彩带,鸡尾酒,大蛋糕,各式美食和红包。工作人员人人有奖,小小的新跳公司在造星路上迈出的第一步就此完美收官。冷月也拿到了一个大红包,开始还不敢要,安菲硬塞进她口袋,“我的私房钱好不好,不记公司帐的。你考上大学的贺礼。”

      “呃,你的钱啊?要得要得。”刚来上海没几天就一口沪腔,冷月一边扮鬼脸一边把红包仔细放进贴身衣袋,不等她转身找其他哥哥姐姐讨红包,就被n双手拉进了人堆中心。

      “小月呀你今天表演很成功啊!”

      “小月你太有勇气了,那么大的场子!”

      “你跟他们排过几次啊,配合很好嘛!”

      “Artemis有没有兴趣在大学也组一个女子乐队?”

      “安菲妹妹,你真是你哥缪斯女神?他真没女朋友?”

      话题越问越多,思路越说越发散,有真心喜欢她的,也有想藉她拉近和安菲关系的,也有没事儿就爱凑个热闹的,从乐队成员到亲友团,从表演嘉宾到公司工作人员,一批一批认识的不认识的跑过来跟冷月碰杯喝酒,而安菲向来不多饮,没劝成酒的转头就奔着妹子去,庆功宴刚闹到兴头上,冷月已然两颊酡红走不了直线了。

      左思静眼尖,搀着她就准备逃离现场,安菲一把拦下来,“我送她上去吧。”

      冷家人全都就近下榻华亭宾馆,冷月的房间就在同一座楼往上数十八层。左思静还想说什么,怀里一空,人已被安菲抢了过去。

      不是不放心左思静,他根本是不放心冷月,这丫头喝得太多,谁知道万一发起酒疯是个什么模样儿。

      果不其然,还在电梯里,某个快要现原形的小妖精揪着安菲开始手舞足蹈,“长安月,像初见时你的模样,我看得到月亮……”

      “好了,别唱了,丢死人了。”安菲将她按在胸前低声哄着,完了还得冲电梯里的外国友人抱歉地笑,这边厢say sorry,那边又开始不停地捶他,“哥你很讨厌你知不知道……你说得那么煽情干什么!肉麻!变态!”

      安菲一边躲她没轻没重的暴力殴打,一边将她双手和扭动的身体一块儿箍住,费了半天劲终于将神志不清的吉他手运进房间。幸好下了台她就卸妆换了便装,安菲只需要把鞋一脱,人往大床里一塞就算完事,正要起身离开,她忽然闭着眼睛一把抓住他的手,“哥……”

      他重新坐下来,“怎么了?不舒服?”

      冷月咕叽咕叽说了什么,既不张嘴,也不睁眼,安菲凑过去使劲听才听出那断断续续的呓语是“别走”。

      “好,我不走。”安菲霎时心里一软,伸出没被她抓住的手拨了拨她额前乱发,指尖在她颊边停住,流连不去,“睡吧小月,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许是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冷月依旧将他攥得死紧,酒精熏得嫣红的嘴唇微微翕动着,“以后不许肉麻……不许变态……不许……就是不许……”

      没来由地心中一痛,他低下头去,仿佛连那张再熟悉不过的容颜都不敢再看,“小月,不要不许……”他低低地叹息,“那都是我心里话啊……”

      “哥……”

      他抬头,她却依然阖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地,衬着浅浅勾起的嘴角,勾勒出一个毫无防备,极度安心的笑来。安菲忍不住轻轻按上她唇边那个艳丽的小弧度,像是在问她,又像在问自己,“这是做梦了,还是喝醉了呢……”

      她吞了下口水,颈下咕噜一动,小弧度微扬,又是一声贴耳才能听到的呢喃。

      可他的指尖正在那弧度上,于是他听到了,从肌肤与肌肤相触的触感听到的呼唤,她说的是,哥。

      那一个字便是千年魔咒,万重法力,顷刻间迷失了他所有的理智和冷静,残妆一抹,睡颜娇憨,女孩儿在不知是梦境还是幻境的世界里一声声叫着他,也一点点拉脱了那个封□□魔的绳结。自己的手还在她手里,他悄然一扭,翻手变成十指相扣,而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将他的手指和自己的,紧紧绞缠在一起。

      他再也控制不住,俯下身,将自己火苗般灼热而颤动的双唇印在她唇上。

      他只要一下,一下就好,就像吸烟,一口也不会上瘾。

      可他错了。

      她竟像追逐香蜜的蜂儿,一点樱唇,本能地叮咬,吮吸,来自她的力量一线千钧,瞬间便冲垮了安菲所有的精神防线。投降吧,对上她,你从来就没赢过,他猛地抱住她,舌尖顶开她唇齿,闯入那方弥散着淡淡酒香,总是喋喋不休,叽叽喳喳的小小世界——却是他从未品尝过的最甘甜,最纯美的世界。

      她怎会是烟,她分明是毒药,一滴致命,万劫不复。

      安菲一直以为,要承认和正视某些事情,于他会是异常漫长而艰苦的过程,却不曾想这短暂的连睡美人都叫不醒的一吻,轻轻巧巧,旖旎之间,便颁下了最残酷最血淋淋的判决。他竟然,对自己的亲妹妹有非分之想。他怎可以私心盼望冷月是吴影的女儿,他怎可以在冷云旗说绝不会错的时刻有不合常理的失望,他怎可以在一阕长安月中一遍遍思念她的模样,他怎可以像燕燕中的那个年轻卫王一样背天逆伦,为一段错生而不得见天日的感情,如痴如狂。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缪斯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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