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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柒 御剑而飞两心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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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了陵越乃执剑长老首徒，修行时日也已不短，遂时常代为教授初入门弟子的剑术课。展剑台上的陵越风姿绰约，身形矫健，长剑舞来好似蛟龙踏浪、惊鸿掠风，带领众师弟师妹摆出一个个招式，收发由心，挥洒自如。待他收势站定之时，却猛地瞥见在展剑台之下，一个隔着一段距离的纤细身影正驻足于此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台上，眼中欣赏与艳羡一闪而过。见陵越向自己望来，便立马收回视线转身即走。
“师弟！”陵越见状喜不自胜，忙不迭开口唤住欲离去的屠苏，从台上跑至他跟前主动邀约道，“凝丹长老命我往山中采摘几味草药，师弟可愿随我一道前往？”
屠苏闻言顿了顿，随后点头应下，陵越见罢满意地转身正待重返展剑台，却见芙蕖远远地向他俩奔来，对陵越道：“大师兄，凝丹长老命你去寻草药，芙蕖愿与你同去！”
陵越听罢断然回绝道：“不必，有师弟同去即可，芙蕖你先行回去，掌门前日里布置的功课我记得你还未完成。”
芙蕖听了不乐意地跺跺脚：“人家不要啦！人家想跟你一道去玩……”
“胡闹！”陵越闻罢厉声打断芙蕖之言，“这岂是玩闹之事？！山中岩壁不便行走，林中更多有精怪野兽出没，一个不慎便会遭遇危险……”
芙蕖闷闷地开口对曰：“哪有师兄你说得那么危险，如果真那么危险你又怎会让屠苏师兄跟去……”
“……”陵越不愿多言，拂袖转身重回展剑台。
屠苏立于原地瞧了芙蕖片刻，便跟随陵越走上展剑台，于台边席地而坐，观看台上师弟师妹们练剑。
不日前刚下过一场春雨，雨润万物，各色植株俱于此时开始抽丝发芽，于药材而言亦然。陵越之前已来过数次，自是轻车熟路，背上背着一个药篓，指着道路两旁的植株便讲解起来，亦对屠苏耐心说明此番要寻觅的草药是何种形态，又生长于何处。说着便瞄见路旁树下长了一株，便顺手摘来递与屠苏看视。
屠苏见罢转头四顾，随后便指着一株相似的草问道：“师兄，可是那一株？”
陵越看了眼却道：“非也。”
屠苏闻言讪讪地收回手，面色羞赧，泛出一片红潮。
陵越见状微笑解释道：“师弟请看，这两株草形态相近，然叶子却是四片，而我们此番需找寻的草药却是三片。”
屠苏听罢点头以示知晓，随即又将目光投向四周，此番他按陵越之言从树下摘下一株递与陵越，陵越道：“正是。”
虽说此次采药多于林间草木茂盛处寻觅，期间亦未尝邂逅精怪野兽之类，无甚危险，然有一味药却仅生长于岩壁的石缝之中，需得攀附于石壁之上方可采摘。陵越领着屠苏沿着山崖边一条仅够一人侧身通过的小径缓缓前行，两人的后背紧贴着身后的石壁，而脚下则是万丈深渊。随着两人的移动，脚下不时有碎石滚落悬崖。此番陵越将身后的药篓挎于手臂上，另一手则伸向前方小心摸索着石壁。身后屠苏沉默地跟随，虽是第一次来此险地，却并未表现出任何惊惧，惟紧紧追随身前陵越的脚步。
行了半晌，陵越问道：“师弟可是害怕？”
少年听罢低声答曰：“……不，不怕。”
他又道：“若不慎跌落，可运起御剑之术自救。”
然却是过了许久方才听见身后少年的声音淡淡传来：“我未习御剑之术。”
此番回答令陵越震惊不已，他猛然止住前行的脚步，而本跟随着陵越的节奏前进的屠苏略感意外地抬头问道：“师兄？”
陵越顿了顿，便毅然伸出身后之手握住屠苏身前扶在山壁上的那只手，紧紧抓住，少年的手尚未定型，手指肌肤微凉，如春笋纤纤，细细长长。
陵越说道：“师兄会！师兄可以保护你！”
少年听罢无言，惟紧紧回握住他因练剑而生出薄茧的宽大手掌。待走过一段长长的小径后终于寻到那长在岩缝中宛若木耳般的岩生植物，二人到此均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待采毕草药平安返回，屠苏面露一丝淡淡的微笑道句：“多谢师兄！”言毕便欲抽回手。
然陵越望着少年那并不明媚的清浅笑容，宛若平静的湖面所漾起的一圈漪沦，竟有些痴了，虽觉察少年的动作亦是忘了放开。
少年望着他的目光先是不解，随后便深埋下头，面上霞光掠影，低低唤了声：“师兄……”
陵越终是回过神来，道声“抱歉”方松开了少年之手。
之后不久，陵越受其余长老指派下山办事，此番行程顺遂，因而不待既定日期，陵越便已提早事成归来。甫一前往长老居处交接回禀完毕，陵越便也急不可耐地前往屠苏练剑之处寻他。不料却是人未至而声先闻，只听从山石之后传来一阵吵嚷的人声，且人数还不少。
只听一个声音在道：“鬼鬼祟祟的，成日躲着人，分明便是妖物！执剑长老这回怎的竟看走了眼，收了你这么个妖孽为徒！……”
随后屠苏的声音响起，怒道：“住口，不许你侮辱师尊！”
另一个声音又道：“你休要装出一副顾念同门之状，前日里还将自己师兄刺伤，这般大逆不道的不孝之徒，掌门早该将你逐出门派！……”
“素日大师兄在旁，我等不好计较，此番大师兄下山未归，看你今日还可仰仗了谁去！……”
听到此处，陵越再难忍受，只不想自己不过下山几日，那干弟子便趁自己不在派中欺辱屠苏，登时只觉怒火攻心，气蹬蹬地三步并作两地趱上前去，将脚下泥地踩得咯吱作响。只见巨石之后，一干弟子三五成群地将屠苏围在当中，依仗人多势众，堵住屠苏去路。
其中有人听见响动，转过头来，见来人是陵越，顿时骇得面如土色，口中嗫嗫喏喏地唤道：“大，大师兄……”
陵越步至屠苏跟前，一把拉过屠苏护在身后，此番竟是怒极反笑，咬紧了腮帮说道：“好得很，好得很，趁我不在便干的这等好事！”
有弟子闻言，赶在陵越发作之前亟亟解释道：“大师兄，你有所不知，这百里屠苏为人张狂、目中无人，屡次三番轻视我等剑术！……”
陵越闻言冷笑对曰：“此番我怎看见是你等以多欺少、出言辱骂？”
见有人出头，另一人随即接口道：“我们亦是不忿大师兄你为他刺伤之事……”
陵越道：“为我不忿，怎专挑我不在派中之日寻隙？”
见己方理亏，又有弟子转而说道：“大师兄你为何总是护着百里屠苏？你莫要被他骗了，这家伙根本是个妖物，上次我们还看见他一个人躲在后山山壁后，双眼赤红，全身冒黑气，分明一副妖化的模样……”
闻罢这话，陵越当即动了真怒：“休要再提妖物之事！枉尔等自入门伊始便习学分人辨妖，何以如今竟连是人是妖也看不分明？！今后若再有人言师弟是妖物，我绝不轻饶，定言与掌门！还有，屠苏是我师弟，我不许他人在我背后欺负他！听明白没有？听明白就通通给我回去！”这些年来门中弟子皆忌惮他这个大师兄的威望，亦知若论剑术更非这两兄弟对手，此番只得心有不甘地望了眼他身后的屠苏，自行散去。
待人走后，陵越方才转身面向屠苏问道：“师弟无事吧？”
屠苏摇摇头：“无事，此番多谢师兄出手相助，师弟感激不尽。”
陵越摇首暗恨道：“若非今日我提早回派，竟不知我离派之时发生这等事！……”一面说着一面心有不忿地步至一高出地面几尺的石台上坐下，随后又伸手将跟随在身后的屠苏拉上来。
屠苏在陵越身旁落座，对曰：“无妨，他们剑术稀松平常，师弟不惧他们。”
陵越又道：“并非剑术高低，是方才弟子们那些话，师弟千万莫要放在心上。”
此番屠苏顿了顿，方低声答了句：“我……不在意，师兄勿要担心……此等情景我早已习惯……”
陵越闻言难以置信：“什么？！”
屠苏摇首：“无事。”
“……”陵越转头打量一回少年神情，只见他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看在自己眼中却多出几许不可见的哀戚之色，顿时令陵越心下大怜。他欲出言宽慰少年，一时之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回过头去，脑中拼命寻思有甚法子以宽少年之心、令少年释怀，忽地灵光一闪，连他的神色亦随之染上喜色，兴致勃勃地开口对屠苏说道：“上回采药之时闻知师弟未习御剑飞行之术，此番不如便由师兄御剑，载你一程，一道俯瞰这昆仑之巅……”
屠苏闻罢，只不敢相信地微微睁大双眼。
见屠苏不答话，倒令陵越只觉屠苏不愿，遂又道：“师弟可是不愿与师兄一道？”
屠苏忙不迭摇首否认，眉梢眼角都挂上了几许雀跃的笑意，又战战兢兢地问了句：“师兄，当真可以？”
陵越笑曰：“又有何不可？”
言罢，陵越招出霄河，口中拈了一诀，便见剑浮半空，陵越一步跨至剑上，转身向屠苏伸出手来，屠苏回手握住，被陵越一使力拉至自己身后立定，又引导少年伸出手臂绕上自己的腰身。
那是屠苏生平第一次体验御剑而飞的乐趣，在迎面而来的疾风中慢慢睁开双眼，向身下俯视，只见延绵千里的昆仑山如同一条银白色的玉带蜿蜒盘绕于平地之上，其景美不胜收。而在陵越记忆中那亦是少年对他露出为数不多的笑容的其中一次，由于太过美好，竟恍若幻境般不真实。
“师兄，在想何事？”耳畔传来一句轻声的问话，将陵越从回忆里拉回现实。熟悉的沉重感告知他身旁之人的头如往常那般正枕于他的手臂之上，而自己另一只手则握住一物，显示出他与身侧之人此时正十指相扣。他略略偏头打量了一番身旁之人，从他额前的刘海间望去，只见少年此时正闭着眼，如扇羽睫密密地覆盖住他的下眼睑。
他垂首吻了番身旁之人眉间的朱砂答道：“仅是忆起了少年时期的些许旧事。”
身旁之人又问：“可是师兄少年之时的往事？”
“非也，有师弟在怀又怎会忆及其他，是我与师弟年少之事。”
“……”
感受着身侧之人熟悉的体温透过里衣熨帖着自己，陵越不禁满意地叹息一声：“念及从前，只觉能如此这般拥你在怀实属幸甚。想来年少之时你我二人从陌生到熟悉，走了许久、经历太多方才到达如今地步。而好似冥冥之中又有天定，你我之情意又岂非从中逐渐生发而来……”
身旁之人听罢睁眼望向他道句：“屠苏心知自年少伊始便多蒙师兄顾看，屠苏感激不尽……”
“何出此言？”陵越打断屠苏之言说道，“我自觉照料你是应该，然亦后悔未能更好地照料于你，令你受如此之多的委屈……”
“师兄，并非如此……”此番是屠苏打断了陵越的话，陵越抬眼，只见身旁的屠苏已抬起身子从上方直直地目视着自己，眼神认真，眸光清澈澄亮，莹莹如水。
“好好，我们不谈此事……”话未说完他便伸出空闲的那手将少年的头压下，二人额首相触、相拥而眠，烛光将二人的身影映于石墙之上，绘成了象征相依不分的画面。
其实我想说的是，能如此这般拥着你真好，只愿今后的所有时光，我们都能一道携手度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