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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立冬 美人图再兴波澜(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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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天墉城。
此番陵越正对方才弟子禀报的消息闭目苦思,噩耗来得令所有人都预料不到且措手不及。正是在离昆仑附近不远之地,一处是西海,即上回陵越等人除去巨鳄之地,突然爆发出强烈的魔气。魔气过处,草木俱毁、人畜无生,连带着西海附近的乌戈山离国全境,均被魔气侵蚀,一国居民均是无甚修为的普通人,连带国主等人在内,不过一夜之间,均命丧黄泉。另一处更是离天墉不远,在天墉城附近清气薄弱之地,亦突然涌出大量魔气。幸而此处人烟稀少,倒也并未造成多大的伤亡。陵越在收到消息之后,连忙召集派中众长老商议,并派出弟子结成天墉阵法以占时压制住涌现的魔气。正值这时,弟子报玉珏求见。
对座上陵越礼毕,玉珏道明来意,曰欲亲自前往魔气涌现之地,带领弟子结阵守卫。
陵越闻言大为意外,遂问道:“师弟不日后便会回到派中,你不欲见见他?待见到他之后再行前往魔气溢出之地亦不迟。”
玉珏则答:“弟子此番闻听师父已然形神合一便也放心些许,本应亲自告知他以得他亲口应许弟子前往该地。只是现下弟子尚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所以便只能先行离开一段时日,待整理好思绪,再行回来向他请罪。”
“……”
“由此弟子恳求师伯允许弟子先行离开!”
陵越闻言惟叹息一声,遂点头首肯。
却说另一边,自从陵守之事发生之后,灵清便也生生体会到何为人情冷暖,陵守出事,亦累及陵守弟子不遭人待见。其余弟子私下里便对灵清议论纷纷、侧目而视,灵清只觉待于派中的日子较起从前而言更为不自在,由此此番闻听玉珏自请前往结阵镇守魔气溢出之地,遂亦向执事之人请求愿跟随前往该地,获准之后便与玉珏并其余弟子一道前往。
而话说在焚寂一事过后,本待于天墉城做客的云凌烽为僧璨大师召唤而返回了天柱山,某日闲来无事之时又与稷丘子一道闲话。稷丘子见此番前来端茶递水的小和尚眼生面嫩、羞怯妩媚,见了云凌烽便只自顾自地垂着头,丝毫不敢拿正眼视人,心下顿时便有所悟,遂待小和尚出门之后对跟前之人戏谑开口道:
“左护法大人此番可是又添新欢了?”
云凌烽闻言只兀自把玩手中的茶盏盖,连头亦不抬,答曰:“在下亦是无甚办法,自上回前往平康坊之事被大师知晓之后,便罚在下禁足,不许踏下天柱山半步,自上回从天墉返回之后,在下待于此处,成日里惟面对着青灯古佛,真是好生无趣。幸而道兄你今日前来,倒可闲聊清谈一阵权当消遣。”
稷丘子对曰:“恕贫道直言,左护法大人行事未免太过肆无忌惮。这小和尚乃僧璨大师之座下弟子,左护法亦敢下手?若不慎被发现,怕是会吃不了兜着走!……”
云凌烽则道:“此事他必是较我更为害怕被大师发现吧,届时他可是会按犯色戒论处。对于在下而言,大家都是男人,还有甚好担心的?在下亦是被逼得没有办法,身边之人不是道士便是和尚,成日里不是打坐念经便是默书炼丹,在这些人之中惟他还算伶俐乖巧一些……”
稷丘子闻罢这话嗤之以鼻:“不过陪着你混闹胡羼一阵,何需讲究什么对象!……”
云凌烽则对曰:“道兄此言差异,既是调情的对象,自然要有所讲究,呆愣木讷之人有何情趣可言?但凡行此事,世人自是偏爱那明眸善睐、巧笑工颦的,此等对象自是妙趣横生。否则便是空对天上清冷月,水中芙蓉花,可观而不可玩焉……”
稷丘子见多说无益,遂对跟前之人拱手道:“贤弟高见,与我等修道之人不可同日而语,贫道不谙此道,此番便也先行一步了。”言毕便作势要走。
云凌烽见状立即将人拉住说道:“道兄莫走!道兄莫走!此番不提此事不提此事!”
稷丘子听罢遂又坐下。此番云凌烽便又换了一话题说道:“道兄可知这天墉城执剑长老可是何等人也?”
稷丘子闻言疑惑:“此番怎问起这事?”
云凌烽则答:“上回在下向掌门打听凝眸图一事,询问此画乃何人所有,掌门道是此乃天墉执剑长老之物,道兄可知这是何人?怎的竟有这等香艳之物?”
稷丘子听罢捻须沉思,半晌遂答曰:“贫道虽曾前往天墉数次,然却从未有幸见过这位传言中天墉最年轻的执剑长老,只略为耳闻过些许有关他的事迹。”
“愿闻其详。”
“据闻执剑长老与掌门同为天墉前代执剑长老紫胤真人之亲传弟子,剑术天赋卓绝,习得其师剑术精髓,遂深受其师疼宠,其兄亦是对其爱护器重有加,因而在其兄陵越真人继任掌门之位后,亦继承其师执剑长老之位……”
“既是派中执掌重任的长老,为何道兄屡次前往均未曾得见?”
稷丘子摇头曰:“对此贫道亦不晓,怕是机缘不到吧……不过贫道亦曾耳闻执剑长老并非肉体凡胎,早已羽化登仙,由此容貌从未改变,生得玉骨冰肌、容姿秀丽,天墉弟子私下里皆称其为天墉第一美人。只是秀骨弱质,似有不足之症,倒是常常闭关休养,因而外人倒是不常得见。”
稷丘子此言自是引来云凌烽之兴味:“未想天墉竟藏有这等美人?”
“此事是真是假倒也无从得知,只是亦有人道这执剑长老因得掌门器重宠溺,便也孤高自傲,为人是冷面冷心,与人相交亦是言少寡欢,不喜搭理迎合他人,弟子多半不与之亲厚。”
“……”
稷丘子这话意有所指,只为令云凌烽不要多想,奈何云凌烽闻言不过微微一笑,却是浑不在意:“既是美人,或多或少总有些自命清高、矜持忸怩的,虽说在下向来只是偏爱那肉腻骨酥、语媚身娇之类,不过倒也心生好奇,欲见识一番令掌门金屋藏娇的,可是何等模样的人!”
稷丘子听罢忙道:“贤弟莫要这般轻率孟浪,这可是天墉之人,招惹不得的……”
云凌烽对此话听而不闻,惟倾身对跟前之人说道:“道兄有所不知,本月月底,僧璨大师将前往天墉拜访,届时定需在下陪同,在下此番可前往一视究竟!”
“……”
随后云凌烽又道:“此事为求稳妥,以免掌门再度回以推托之辞,在下先行去信一封,明言此番在下特为拜访执剑长老而来,请长老千万开恩面见我等……”
却说陵越收到云凌烽来信之时,刚起身不久,玉泱入玄古居侍奉,将收到的信交与陵越。陵越拆信阅毕,不禁眉头微蹙。回头将目光向榻上投去,只见此番躺于榻上那人尚未醒来,半截玉臂滑出衣袖,被撂在棉被之外,睡颜犹带几分无知无觉的纯真。陵越重又坐回榻边,将少年露出的手臂收回被中,再为其拢实棉被。想来少年返回天墉不过数日,不久前方才经历过双修,格外体虚疲软,体质因之前魂力散尽而大损,至今亦未能完全恢复。此番云凌烽却来信曰定要面见少年一番,言语间竟有不许他借故推托之意。
之后,三祖僧璨大师拜访天墉之日终至。按理佛道两家本非同宗,各具各的派系,相互间往来亦不甚密切。只因陵越在此之前与大明寺住持慧颠相交颇深,遂因此亦与一干佛门中人有所认识往来,而僧璨大师亦因此能得以前往天墉拜访。
那一日,陵越召集众长老于临天阁,陵越朗声道曰:“屠苏芙蕖,你二人随我一道前往迎接僧璨大师!”
座下二人闻言,一左一右从座上立起身,对上首陵越抱拳答曰:“是,掌门师兄!”
天墉城山门外,山风凌冽,陵越带领座下二人并一干高阶弟子迎接来客。不多时,只见一众人从半空中腾云而来,一并降于平台之上。为首之人圆脸宽额、浓眉络须,身披袈裟手持念珠,正是僧璨;其后跟随的一白发长须的道人与面白无须的青年则是天柱山主治稷丘子与左护法云凌烽。彼此相见,双方为首之人照例寒暄客套一阵。随后陵越为来人介绍屠苏与芙蕖,二人亦拱手还礼。此番云凌烽则将目光投向陵越身后,轮番打量其后站立的一男一女,其中之一的芙蕖他之前倒是有过一面之缘,只觉不愧为修道之人,头发尽白却容若少女,依稀可窥其年幼之时的水灵动人。待将目光移向另一边,落在了一少年身上,心道原来这便是传说中的执剑长老,然细瞧之后,心下只觉大失所望。本以为既是天墉第一美人,定如寻常定义的美人那般翩跹袅娜、风情万种。然眼前少年虽说生得容姿清俊、秀丽精致,却是面无表情、冷若冰霜;肤洁肌白,然却非白中透红,而是面带苍色,透着几分病容;一袭黑色织锦斗篷将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令其更添肃穆之感。由此虽觉眼前之人眉目与那画中之人略有相似之处,然观其神色风骨,哪有画中之人的半分媚态情致,定然断非画中之人。如此想着,已不知为首众人业已礼毕,彼此正一道向山门行去。直到身旁稷丘子暗地里推了自己一把,方才回过神来,提步跟上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