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5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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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好一会儿才回神，小七放下挥得发酸的手，心有戚戚的说：“终于醒了，我的手都要断了。”
“没人让你一个劲儿挥。”
“师兄快点，师父催你呢。”
对了，今天还要去小一条。
中午困倦，本想打会儿盹，却睡过头了。
扶着昏昏沉沉的头，摇晃着去见师父。
连续三天在小一条举办安神仪式，尚侍大人气色眼见越来越好。
跪坐在几副咒幡围起来的圈外，隐约看见御簾那边雍容高贵的身影，华丽繁复花纹的裳小袿衬托着她越发姿态优雅。
前文彦太子保明亲王的王妃、现太政大臣藤原忠平之女的显赫身份，让她不论走到哪里都受人敬仰，唯一女儿熙子公主前几年做了今上女御，更风光得无以复加，以至于一向今上表明希望由贺茂大人主持安神仪式，立即就得到应允，连点名由谁陪侍都能轻易通过，啧啧，位高权重的好处啊。
照理说该是无忧无虑，内心里偏是苦思不得解的平凡女人。
世界真奇妙。
仪式很快结束，收拾器具，尚侍大人命人送出一把流光浮彩的扇子，并传话给师父说，这是几日来观得他弟子态度恭顺干活认真特别赏赐。
我的第一反应则是，可以换成多少银子。
接着尚侍大人又赏了不少小玩意儿直接送到贺茂府，师父不客气地全收，只是别有深意的对我说，以后晚上少出门。
那时的我在师父师兄们的羽翼下，没有意识到不用自己招惹，这些闲事已经多得堆起来比山高，还惋惜自己没去给商铺做有偿生意招揽。
转眼小廷大喜的日子就到了。
匆匆忙完常规事务，我和保詹赶到少志家。
来的人不多，小廷那边只来了个叔伯作为家族代表，少志这边叔婶侄子四五人，算上他的同僚朋友，统共十几人，在正屋里坐两列，我们当然属于小廷亲友。
正位上是一对新人，尽管当时小廷坚决反对，阿春还是穿着我送来的锦缎裁成的新衣，衬得她娇艳可人。
看得出小廷还有点不情不愿，不住自以为隐蔽地瞅阿春瞅下面一帮人，特别是少志的朋友。
我觉得他是第一次成亲太紧张了，依我观察，全屋里阿春的目光自始至终就很少离开他，偶尔礼貌性的回礼，随即又转到他身上。
比糨糊还粘，比蜜糖还腻。
保宪当年刚和里子夫人在一块，也没这么黏糊。
可以预见，小廷的家庭生活会很美满，同时少不了以损失小部分自由的代价。
为了表达诚心诚意的祝贺，我发扬一不怕吃苦二不怕拒绝，独乐不如众乐的精神，连番敬酒。
我的酒量是在贺茂府严苛条件下练出来的，不敢说千杯不醉，一两壶倒不下。
小廷就差了，四五杯下肚，脸上就浮起红。
阿春心疼丈夫，劝阻着，反倒激起小廷强烈的叛逆欲。
他向来给人感觉就是我行我素，十足教育小孩子的反面例材，但他真正反抗起来平时那些就称得上是温顺。
“小廷哥哥，少喝点。”阿春劝阻。
不理会。
“小廷，别喝了。”少志劝阻。
不理会。
“晴明，回来坐下。”保詹劝阻。
不理会。
我和小廷开始是端着酒杯，后来直接对着酒壶。
渐渐四周的人都消失了，我只看着他他只看着我，我们就在两个人的世界里拼酒。
“我跟你说，你是个混蛋。”我想起以前他怎么欺负，不由得哀从心中来。
“你也好不了。”他不改恶狠狠的眼色。
“我怎么就认识你了？！不识好人心。”
“遇见你算我倒了八辈子霉，不让人省心。”
“我多辛苦帮你试药。”
“我多辛苦帮你制药。”
“我真想打你一顿。”
“我还想踢死你。”
“以后对阿春可不能恶言恶语的，听见没有，多好个女孩子。”
“要你管！”
“我偏管，你就是欠管，阿春，管死他！”
“你看好你自己吧，以后我可没那空天天顾着你。”
“谢天谢地，你的药难吃死了。”
“你要我还不给了。”
“神呐，你开眼啦。”
“开你个头，我跟你说，你要是再把自己搞得头破血流，休想我来救你。”
“你个混蛋，有老婆没朋友。”
“你是我谁呀，我白耗多少精力，就为你。”
“忘恩负义。”
“你要用药的时候跑得比狗还快。”
“谁是狗了？”
“就是你。”
“你才是狗。”
“胡说，我是猫，俩尾的。”
“我是九尾狐狸。”
“我是熊。”
“我是虎。”
据后来保詹回忆，到这个时候，大家都觉得没必要把喜宴向着幼稚儿童聚会的方向发展，少志果断的拍晕了小廷，保詹果断的挟起我告辞。回来的路上，我嘴里依然狼啊蛇啊嘀咕不断，保詹正想下狠手把我劈晕，我哇的一声蹲在墙根上吐得天昏地暗，然后，自发晕倒，害得他嘿嘿把我背回府，出了一身臭汗。
以上过程由于本人完全没有印象，真实度咎待考证，特别考虑到保詹素来表现不良，不排除故意恶化我的形象。
宴会后的确实记忆是从半夜醒来开始。
嗓子干得冒烟，我朦朦胧胧爬起来，在房里摸索找水。
以前再黑，总有星点光亮，这天却格外暗，什么都看不见，连自己的手。
心里腾的就升上慌张。
我使劲睁大了眼，还是看不见。
四周非常安静，只能听见心跳声。
咚，咚咚，咚。
连心跳都是没有规律的，没有实在感的。
忽然之间，我不知道我在哪里。
是我的房间？
还是别的地方？
有人吗？
我张嘴喊，但是，没有声音。
我叫不出来。
嗓子仍是干涩。
涩得发疼，疼到手心里，疼到胸腹最深处。
这里是哪里？
窗呢？门呢？
谁来告诉我？
心叫嚣着要从嘴里跳出来，我死死捂住嘴。
我在地上爬动，摸索。
出口在哪儿？
哪怕只有一线缝，只要能让我看见一点光亮。
可是，找不到，没有。
困住了。
出不去了。
母亲，母亲，你在哪儿？
呼吸，沉在喉咙里。
“乖乖呆着，不然就剁了你喂狗。”
不要，我疼，我怕疼的呀，母亲！
母亲，他们要剁了我。
母亲，我不要被喂狗。
我会乖，我再也不扯你的花儿了，我再也不偷着爬树了。
母亲啊！
已经无法忍受的黑暗和寂静。
我意识混乱的拍打。
不知道打在什么地方，硬硬的，拍得手痛得钻心。
我宁愿疼，不要被关住。
谁，谁能来放我出去。
来人啊！
我撕着嗓子，只要能发出呜咽的声音。
杂乱的嘭嘭声，由远而近，地板震动了。
是谁来了？
救我的还是剁我的？
谁停在外面，谁在喊，
哗啦。
什么被打开，或者什么被拔出。
虚弱的摇晃的，是火光？
“晴明师兄，大半夜的你在干吗呢？”
“小七，让开。师兄，怎么了？”
“快去叫师父、保宪师兄或者保詹师兄。”
光，光在眼前。
新鲜的嘈杂的空气涌进来，撕扯了胸肺地大口呼吸。
我要离开这里。
谁拉住我，我使劲挣扎，只想出去，只想离开。
“师兄，别抓啦，好疼。”
“小七，叫你走开。小心别让他从廊上摔下去。”
“怎么了？”
“保宪师兄，他突然发疯似的乱敲，然后就冲出来——”
“小五，快去把药拿来。”
那是沉静的夜空，那是沉静的庭院。
传到我耳里的是真实还是虚幻？
手、胳膊都被谁压住，谁灌了酸苦的水给我。
视线渐渐模糊，慌张又升起来。
我在压制里无力挣扎。
母亲，你什么时候才能来？
“晴明乖，好好睡一觉，天一亮就回家了。”
不是母亲，我不叫晴明，她喜欢唤我宝贝，她总是柔和宠溺的唤我。
“宝贝，睡吧。”
宝贝——
我是母亲永远的宝贝。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51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