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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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黛玉又寻了个机会跟贾母说了回扬州之事，是时王夫人、邢夫人均在侧，一时听了，均言道，“很该如此，只庆生辰，没几时便可回来的，老太太想得紧了，嘱咐人去好生接了来也就罢了。”
贾母只看着黛玉不语，半响方言道，“如今天寒路滑的，实不易出行。左不过再等些日子，待天气暖了，叫琏儿一路送了你去，既便宜又安稳。”
王夫人陪笑道，“很是，林丫头素日里体弱多病的，这样的日子出行，保不准路上有个什么事故，倒让人担忧，不如就听了老太太的话，过些日子，我亲吩咐人整理车马，送了你去，左右妹夫的好日子也是赶得上的，倒也不必着急，只把身子养好了才是正经。”
贾母闻言笑着点头，伸手将黛玉揽到了怀里，道，“你年纪小，自是想的不周全，有了我和你二舅母在呢，只放了心罢，保准你如愿。”
黛玉抿嘴笑着道了谢，又道，“今日未曾跟姊妹们相聚了，倒不知迎春姐姐他们在做些什么，可得空呢。”
“不过是些日常的事罢了，若得闲，只管找他们玩去，前儿还见他们在那下棋聊天的，也无聊的很。”王夫人笑道，复又想起了宝钗，这些日子宝钗未曾到这边来，想也无聊，这边王夫人又对黛玉回扬州之事心下甚是欣喜，只把往日的一丝厌恶之意尽去，便想着让这丫头过去走走也是好意，当下便道，“前儿去了你薛姨妈的院子，可怜见的，你宝姐姐身子也不爽利，只得在屋子里头闷着，我只说她：素日里身格硬朗的，只不小心，可不就病了？是以也只叫她好生养着，不叫她多动。她还跟我提说想着老太太和自家姊妹，偏不争气出不得门的，我见天气寒冷，便也未曾提，如今好了些，若想着走动走动，不妨也去了那边说说话。”
一听王夫人的话，黛玉心下甚是不爽利，这叫怎么说的？她林家长女成别人解闷的了不成？当下便笑道，“前儿姨妈遣了周嫂子来送花，偏颜色戴不得，因只宝姐姐身子不适，恐扰了她清静，又病着担忧连累了宝姐姐，这才没去道谢，如今正该是时候去叨扰了，只恐宝姐姐烦了我。”
王夫人闻言眼神闪烁了一番，但见贾母冷了些脸，心下有些个担忧，对黛玉竟又起了一丝埋怨之心，却不得不回道，“你宝姐姐素来大气，必不会烦了你的，只放了心罢。”
邢夫人有些个冷笑，只用帕子掩了嘴，自她嫁入这一家之后，素日的期盼都成了空，连个别家的姨娘都比不得，又受气又难过，连个小姐时的心思都消磨没了，偏还不得不时时应承着。要说自个，虽家里无甚银钱地位的，好歹是个清白家的姑娘，又怎会落到了这一汪泥潭里不自拔呢，平日只看着原该住在外头的弟媳霸占着位子，时时压自己一头，又有个偏心眼到极致的老太太时不时给个下马威，训斥一番的，更别提那个一事无成色·欲·熏·心懦弱自私的男人了。如今她是心灰意冷了，只冷眼看着，为着自己打算便是了。是以对王夫人的笑话，她是极其乐见了，一个来了贾府打秋风的一家子亲戚，说的到好听，偏公中一毛不拔的，便是有些个私利也都入了老二家的口袋了，当别人都是瞎的不成？被个外甥女明面打了嘴巴，她倒是对这个外甥女的兴趣大了不少。
黛玉此时心情甚好，自是不理会王夫人口里那话里有话的刻薄劲，只辞了贾母和两位夫人便带着丫头去了王夫人的屋子，这个时候，迎春等人必在一块的。
“倒没听真的，是个什么花？怎的没拿来我瞧瞧。”贾母见人去了，方收了笑，问道，
王夫人小心回道，“不是别个，前儿个薛家得了些进上的堆纱花，宝丫头素日不爱花粉的，恐落了尘糟蹋了东西，便送了姊妹们或戴或送。周瑞家的刚巧在的，便托了她送来，一时大意也是有的，回头我便说她。”
贾母沉吟半响，道，“进上的花岂是说戴便戴的？咱们家的姑娘便是再尊贵，又能尊贵过那里头去？只别忘了，元春还在宫里头熬着呢，便是不能扶持着，亦不得碍了她的路子，要是被黑心的人见了，保不准便是个错。姨太太的好意，咱们自是心领了，那些个花好生收起来，被叫人再见了。倒是闺阁里的丫头怎能不爱个花花粉粉的？宝丫头素日里只朴实无华，这对年轻姑娘可是不好的，便是真不爱这些，也很该装点装点。”
王夫人只得应了，便是一丝笑意也都没了。
邢夫人只沿着帕子乐，见贾母半日无话，便起身辞了出来，回了自己的屋子，一路上只在车里偷乐，今儿个却是个快活的日子也说不得。
黛玉一路去了三姊妹的抱厦里，未进门便听见惜春的笑声，当下在外笑道，“何事竟引得妹妹如此发笑，快说来与我听听。”
门内的闻言忙迎了出来，早有入画揭了帘子引了黛玉进去，刚进门就见迎春和探春已迎了过来，惜春正坐在炕边准备穿鞋下来呢，便忙止了道，“快别下来，好好的做什么折腾呢，只怕你当了我是外人，才不自在呢。”
惜春闻言忙收了脚，想了想站在了炕上，道，“林姐姐这话可是羞死我了，便是把迎春姐姐和探春姐姐当外人，也断不肯将姐姐当外人的。”言语之下竟是将黛玉的话儿当了真，一门心思要说得清楚。
黛玉知惜春认死理的性子，当下笑道，“平日只说我爱捻酸，话利的跟刀子似的，你们看，今儿可不就知道了，天下间正是一山更有一山高呢。”
探春只伸手将惜春拉着坐了下来，见小姑娘撅着嘴，抿嘴乐道，“林姐姐可是跟你说着玩呢。”
惜春细想片刻方笑道，“我就说姐姐必不会恼了我的，姐姐快来，这有好玩的呢。”
说完，只隔着探春拉了黛玉到前，此时黛玉方见了桌子上那一只翠绿的鹦鹉正站在笼子里头等着提溜圆的黑眼睛盯着这头，见黛玉看他，竟开口便道，“知了，知了，能知多少；梦了，梦了，却梦被咬。”
黛玉一时未曾反应过来，就听三姊妹嬉笑不已，迎春拉了黛玉到炕边坐了，笑道，“这鹦鹉是丫头带了来玩的，下午便要还回去，也不知是谁家的，会的话儿倒不少，偏均是些不通的东西，又好玩的紧，方才我们便在笑呢，谁曾想竟又来了新话儿。”
探春伸手递了杯茶到黛玉手里，眼睛却是看着那鹦鹉在笼子里乱蹦，接了迎春的话，“必是见了林姐姐来了，以为做梦才见如此仙子，方才来了词句！”
这奉承话，探春打小便会说的，倒也不引得人厌恶，黛玉也未曾多说什么，便跟着三人对着鹦鹉逗趣半日，直等那鹦鹉恐是累了，竟紧闭了鸟喙，一句话不肯说了，如何逗弄只肯扭扭身子，三姊妹便失了兴致，叫人将笼子拎了下去。
惜春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肚子，忽想起了一件事来，上前拉了黛玉的手，神色竟有些好奇，道，“哪一日忽听了说姐姐要回扬州？可是真的？”
迎春、探春闻言也看向黛玉，她们也多少听了些个信，迎春前儿明了黛玉的心思，对此事到了信了几分，探春和惜春却是不怎么信的，谁人不知黛玉和宝玉两人亲厚，素日里宝玉林妹妹前林妹妹后的，必不会应了黛玉回家之事。
黛玉刚得了信落了大石，此时便不隐瞒，只道，“父亲生辰，虽母亲离世，不得给父亲庆生的，却也盼着能陪着父亲过几日，方才求了外祖母，谁曾想你们竟是耳朵长的很，这便得了信的。”
话虽这么说，黛玉心头仍有些个阴霾，以往不计较，现下竟觉得自己似没个私事的，竟何事都引得满府皆知，当日跟贾母提及此事的时候，也不过是几个丫头在。平日外头怎么传的难听话，黛玉不是不知，只不在意，如今却是心烦起来。
见黛玉神色间有些个郁郁感，迎春忙换了个话头，“如此倒也是了，外头再好也比不得父母身边，只望一定想着姊妹们的想念，待了些日子便回来才好。倒要问问妹妹，今儿怎么想起来寻我们玩笑了？”
惜春自悔失言，拉着黛玉的手摇了摇，道，“林姐姐千万别见怪，我只是不舍得姐姐走，方才多嘴问了一句，底下人碎嘴的很，保不准哪个不牢靠的说漏了让我听了，才跟两位姐姐说了的。”
黛玉抬头便捏了捏惜春的肉脸，竟是软绵绵滑嫩嫩的，心下对惜春的直白多了份喜欢，一时抑郁之气散去，抿嘴笑道，“既如此，便饶你这一回。今日天气好，我来寻你们一同去看望宝姐姐，才听二舅母说了宝姐姐正在家里头养着不得外出，也没个人解闷，我们这便送上门去如何？”
探春心细，更知王夫人的为人，知黛玉这话里头带着话呢，她自知要讨好王夫人的，是以只闷在心里，笑道，“很该如此，左右我们坐着也无趣的很，倒不如多逛逛呢。”
惜春年纪小，也好动，多日未曾逛逛也闷得紧，便拍手叫好，连声叫了入画去取外出的衣裳，不多时便都拾倒好了，迎春和探春亦准备妥当，当下姊妹四人便带了几个丫头往梨香院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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