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第十章 ...
-
且不说秦氏心中所想,只说贾蓉去了父亲书房里,却不是什么大事,只问了问见了谁,做了什么,沉吟半响吩咐好生照看秦氏,便放了他回去,贾蓉一头雾水不得其法,想了想便也放下了,左右不过是父亲问询,答了也就是了。
被吩咐四处看房舍的小子回了林荣,好容易找了个院子,待林荣去看了之后也只得丢开,林家的小姐又如何能呆在一个连林家老宅三分都不如的地方呢?到底是京城,且不说房价昂贵,单是大些个的宅子都寻不见,跑了这两日,仍不得称心的地方,林荣先已派了人带着黛玉的书信回了扬州,也写了封送回老爷处,只得盼望着老爷能寻法解了此事了。
“林总管,可找着了。”一个火急火燎的小伙子顾不得擦汗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见了林荣便兴奋道,“才刚去打听的路上冷不丁听了一位大老爷说是要外放的,竟要将自住的宅子卖了,我悄悄的拽了在旁的小厮细细打听,位置大小均是极好的,可不就是该着吗?!”
林荣闻言忙丢下账册子起身,道,“可听仔细了?那位爷是谁?可有名号?”
小厮便道,“自是清楚了,确是个好的,正是梅翰林呢。早已听得老爷说起过,因小心问了,知是他,便也放了心,这才回来报与总管的。”
林荣听闻是梅翰林,也放了心,这梅翰林倒也行为中正,自家老爷在京时,亦有过交往,对此人颇为服气的,虽离京之后便断了联系,但总归是可信的。当下,林荣便整理了形容后,跟着这小厮一路找了过去,望能搭个话,倘若果真是可行的,便做主买了便是,后再给老爷去个信。说不得老爷吩咐过了倘姑娘需要,很多事情可自己做主的。
宝玉得了秦钟的陪伴,一时读书之意迸发,一改往日的听闻读书写字便垂头丧气的模样,竟是缠着贾母和王夫人,偏要这几日便入了私塾上学,贾母无法,只得吩咐了人给私塾老先生贾代儒去了信,顺了宝玉的意,择了个好日子入了学。
黛玉心情烦闷,眉眼间的忧虑复出,竟让紫鹃心底松了口气,这几日她就觉得自家姑娘仿若换了个人似的,真真不认得了,也不敢跟别人说,只得闷在心里,虽服侍仍然尽心,若得机会,总是小心翼翼的关心姑娘的行径,似是担忧姑娘魇住了,今儿个才算好了,紫鹃便放了心。
“姑娘,该起了。”紫鹃笑着端了盆热水进屋,言道,
黛玉昨夜只恍惚的睡了半个时辰,丝毫没有睡意,若不得贾母同意,她自知是出不得贾府的门的,便是求了二舅舅也无用。这一夜只得反复思虑如何跟贾母开口,又期盼贾母真的寻得法子送了她回去,又担忧父亲此时处境危机且不顾及身子,恐掏空了底子,又巴望着那信能尽快送到父亲手里活了父亲的心思。
紫鹃见黛玉似未曾听到般,只得叹了口气,上前扶起黛玉,言道,“姑娘难不成又是一夜没能睡个几个时辰吗?怎的精神如此呢?倒不是我说,林大人势必是担忧着姑娘才会如此的,老太太断不会无缘无故的如此的,必有苦衷的,姑娘何不放宽了心?林大人吉人自有天相,更有帝恩在身,保不准过几年便回了京团圆了也是有的。不说别的,只说姑娘来到这里,老太太疼爱,姊妹亲近,又有宝二爷一心一意的对待姑娘,哪里有人不尽心的?”
黛玉只不理,由着她服侍着梳洗了,便过去那边的书桌那里坐了,桌上仍摆着纸笔,黛玉却未曾动,只默默的看着,似是思虑要写些什么,见状紫鹃便小心的端了盆子退了出去,恐扰了黛玉的思绪。
这厢转了身,紫鹃便见了急急的赶过来的宝玉,忙笑道,“宝二爷?这是怎么说呢,这么早便过来了?姑娘刚起身,此时正无聊呢。”
宝玉停了脚步,笑道,“妹妹今日可好?昨儿个出了门,给妹妹捎回来的东西可见到了?”一时又细细的问了一遍昨日黛玉的种种,方才进了门。
“林妹妹,这是做什么呢?”见黛玉支着腮发呆,宝玉踮着脚悄悄的挪了过去,到黛玉耳边方猛的言道,
黛玉一惊,侧头便见宝玉笑容满面,只得皱了皱眉头,慢慢起身,道,“这会子来做什么?”
“来与妹妹辞行,这就要去学里了。”宝玉说不得心里期盼着什么,只看着黛玉发呆,便心下痒,想逗弄一番,偏妹妹没理,只得罢了,回道,
“这倒也难得。”黛玉记得这一次,亦记得这次去学里不过数月便鸡飞狗跳只得停了学,因不想理,当下只淡淡的道,“既如此,就别过了。”
宝玉见妹妹淡淡的,便不想走,只磨蹭了片刻,黛玉只得又道,“难不成还要我送你?”
宝玉闻言只得离去的,后又想起忙回头嘱咐了胭脂膏子一事,昨儿个黛玉的胭脂膏子便见了底,才刚紫鹃提了此事,宝玉自是上心。
见人去了,黛玉方才叫了紫鹃进来,也不说话,只看着她半日,见紫鹃有些个不安,方言道,“刚又与二哥哥说了什么?”
紫鹃放松口气道,“宝二爷问了姑娘昨日的事,紫鹃一一答了,并未说别个。”
黛玉又半响无话,也不叫紫鹃走,待雪雁收拾好了进来,才吩咐雪雁去倒茶过来,这才又回头道,“论理,你是贾府的丫头,我说不得什么,平日里你又尽心,自来了这府里,说句不好听的,若没你尽心照顾,我如今说不得会如何,我自是领你的情,亦知你的心。”
紫鹃只觉不对,忙道,“姑娘这是什么话?我是姑娘的丫头,自是任姑娘打骂的,若是紫鹃错了一丝半点,姑娘尽管责罚。”
“你未曾有错,便是有了,亦是我之过。我来自林府,在这府里也是外客,说不得,做不得,便是别人说了,做了,我也只得受着,一丝不对便被说小性。”黛玉端了雪雁递过来的茶,却不曾喝,只低着眼,淡淡言道,“你瞒着我,自也是为了我好,我又岂能不知,误会了你的心思呢?”
紫鹃越发觉得不好,一时竟慌了神,忙跪倒在地,道,“姑娘,紫鹃错了,姑娘只管打,万不可如此啊,只求姑娘给个明白,紫鹃哪里做的不好,今后必定改了,姑娘是老太太的外孙女,岂会是外人?”
雪雁在旁站着,见紫鹃之言,有些诧异,却也知道自家姑娘的厉害,便不敢言语,只低下头去。
黛玉见状方叹道,“这又是何必?雪雁快扶起来。紫鹃,你素来知道我的性子,我并不曾责怪于你,你是外祖母身边的人,又服侍了我多时,我只得感恩又怎会责怪呢?算来,我来这府里已有1年,过了年便年满7了,只盼着能回家跟父亲好生团聚一番,偏如今难料,心烦意乱也是有的,你别放心上。”
雪雁上前扶起紫鹃,见紫鹃竟是流了泪,一时有些慌乱,看向自己姑娘,后才扶着紫鹃出了门。
到了院子,紫鹃略微挣扎便脱了身,拿出帕子擦了擦,见了雪雁的眼,道,“今日姑娘心情不好,恐胃口不佳,我这就去厨房要点子粥,待姑娘从老太太那里回来之后吃些,你只照顾好姑娘便是,别惹恼了。”
雪雁答应了,紫鹃便去了,从背后仍能看出些微颤抖的身子。
一时紫鹃心里凌乱,也不看路,便一路走,竟是碰到了袭人。袭人见紫鹃的红眼,忙上前安抚,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呢,便是今儿宝玉去了学里,我都没红眼呢。”
紫鹃不肯跟袭人说,强笑道,“路上沙子眯了眼了,不碍的。方才宝玉还去辞了姑娘才走的,我只道你会难过的,到未曾想你竟是连红眼都没呢。”
袭人见紫鹃不说,心下明了了些,只笑道,“二爷去学里,那是学真本事去了,赶明便是奋志要强的,自是该高兴的,只担忧那些个小子不尽心,二爷又和软的,受了欺负。”
紫鹃缓了心思,闻言笑道,“依我看,二爷可受不得欺负的,那学里的老爷岂会置之不理?二爷可是我们府里最尊贵的,谁能不恭敬着呢。”
“说的在理。我倒是想差了,未曾想紫娟妹子竟是如此的明理呢,赶明要是有个什么思虑不清的,可要磕头求了你来安抚安抚才是好的。”袭人一想,却是如此,便放了心,一时促狭道,
“若你肯磕头,我无不依的。”紫鹃抿嘴笑道,脚步却动了,只说,“这就赶着去厨房呢,待会子空闲了,来找我们姑娘玩。”
袭人应了,眼见着紫鹃去了,方思将一番,抿嘴乐了,自脚步欢快的回了房,遇到个小丫头,不经意间便添油加醋的说了紫鹃的事,未过多时,林姑娘尖酸训大丫头的传言便流遍了贾府上上下下。
却说一处热闹的茶馆里,楼上的一个包间里确是清静不少,梅翰林小心翼翼的侧坐在凳子上,恭敬道,“已提了此事,那林府管家看过了宅子,颇为满意,想着这几日便能定了下来。”
坐在主位上的男子点点头,便让梅翰林出去了,这时刚还端坐的英气男子便挪了挪凳子,趴在桌子上,道,“四哥,到底想做什么呢?那林如海如今可是危机四伏,阿玛恐怕都保不下了,估计也不会保,你又何必趟这趟浑水?再说了,那贾府的一堆破事,早该诛了九族,林如海又是那家姻亲,保不准也是个脑袋不清楚的,虽然做了个好位子,但那位子从来都是不安稳的。”
冷面男子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瞥了一眼毫无形象的弟弟,道,“几个月后便是江南之行,好生收拾了。”
英气男子一愣,复又笑道,“好好好,既是如此,弟弟便助四哥一臂之力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