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离离》落暖之

5、木佩⑤

　　苏离生很愉悦似的眯起眼睛笑了。笑的时候他看到站在陈铭背后的那个守护灵敛了笑意，很缓慢地对他摇了摇头。

　　于是他慢慢地抽了一会儿烟，把目光投向了女孩子所在的床铺位置，那里还亮着手机的微光。于是他知道她一定还抱着自己的包不敢睡，在强忍着困意看小说。

　　“我开玩笑的。”最后他说。

　　“操，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开玩笑。”陈铭别过头用力挠后脑勺，“别以为你装的很深沉我就会信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罢了。”男人说，“守护灵一旦认主，是非常死心眼的。无论它认的主人是人民英雄还是社会渣滓，它都只会一直守护主人的性命。所以一般这些灵不怎么容易认主，只有真正高深的大师才能拘到它们。”

　　“噢……”陈铭入迷似的听着，嘴角歪着一根烟都快掉了，“所以我听说有些人带的玉佩会突然碎裂，之后就会逃过一场大劫，是这么个说法么？”

　　苏离生把目光转回来望向他，勾了嘴角：“是。”

　　陈铭歪着头盯了他半晌，摊了一只手给他：“苏大师，免费给看个手相呗。”

　　“嗯，”苏离生轻描淡写瞥了一眼，“仕途不顺，恶念缠心，日后必是个奸/□□女、拐卖小孩的社会人渣。”

　　“……操！！城管把这小破摊子给老子掀了！！”

　　开了几句玩笑，总算感觉两人没有那么生疏了。陈铭给他讲自己当社区民警时那些鸡毛蒜皮的小趣事，因为他自己觉得他的生活实在是可以无聊得孵出鸟来了，说着的时候都不免有点脸红，然而苏离生却听得津津有味似的。苏离生很少讲话，只是安静地抽着烟，偶尔捧场地微微一笑。当他们都不说话的时候，火车行进的声音就会被无限地放大，好像整个世界都寂静得只剩下了这一种声音一样。

　　陈铭望着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忍了好几次才没有问他要联系方式。当然不是因为他眼看艳遇无望索性破罐子破摔钓个男人回去，而是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实在是非常奇妙。苏离生并不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只是个很慢热的人，缠着他一会儿他照样是会露出友善笑容的。让陈铭觉得奇妙的是，很多时候他都会有一种这个人跟他生活在不同世界的感觉。从第一眼见到他那双凉薄的黑眸开始，他就觉得苏离生就好像是独自站在黑暗的舞台边缘，大家都开开心心地在舞台上敲锣打鼓，就只有他插着兜抽着烟，安安静静地注视着舞台上的所有人。

　　“兄弟你是做什么的？”讲到口干的时候，陈铭戳了他一下，示意轮到他了，“平面模特儿？演员？还是少爷？”

　　苏离生偏着头戏谑地盯了他一会儿，勾了嘴角问：“你从哪里看出我是做那一行的？”

　　“嘿，”陈铭心想不是吧，这家伙真是个鸭子啊，“你看看你那张脸，准是头牌吧？”

　　男人眯起眼睛低低地笑开了。笑够了他说：“离头牌远着呢，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你看一眼就被勾走了魂的东西存在着。”

　　“哟，还真够谦虚的啊，一般人不是应该说‘不不不你更帅你更帅’之类的话么。”

　　“原来你就是这么个谦虚法，别人没往你的帅脸上呼一拳吗。”

　　“哎哎我不跟你开玩笑，说真的，我好奇很久了，”陈铭用胳膊肘撞他，“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你给我认真回答啊，要是再说什么火拼我下了火车就把你给逮了。”

　　苏离生沉默了一会儿，不确定道：“被开水烫了……？”

　　“……我说给老子认真回答啊！！”

　　苏离生却不说话了，把烟头掐熄了扔进垃圾桶里。

　　“你刚刚还说兴致来了，想多说点话来着。”陈铭不甘心道。

　　“那我说实话好了。”男人微微勾起嘴角，抬起眼睛望向他，“是被一只妖怪给挠伤了。因为它身上带了瘴毒，所以这种伤口痊愈得非常缓慢，这半年里我都撕裂过好几次了。”

　　陈铭蹙着眉盯着他，他也微微笑着回望。两厢相对互望半晌，陈铭垂下脑袋闷闷道：“不想说就算了。”

　　苏离生像是料着了一样笑了，站起身动了动蹲麻了的双腿，说：“我回去睡了。”

　　陈铭瞥了一眼手机，上面正显示着03:01，于是他也跟着站了起来，穿过黑暗的过道往六号车厢走去。刚刚一路跟着他过来没意识到，现在他发现苏离生居然一路走到十号车厢跟九号车厢的连接处来抽烟了。想了想那个女孩子好像是十号车厢的，陈铭啧啧了两声忍住了想拍他肩膀的冲动。

　　这个时候火车刚好在穿越隧道，隧道里橘黄色的灯一盏一盏地闪过去，他就看到走在前面的男人一明一暗的。那个时候他突然有种感觉，这也许是这个名叫苏离生的男人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打算跟一个人敞开心扉，但是他似乎是错过了。

　　也许是因为男人在灯光里微微有些寂凉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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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陈铭醒来的时候，陈一嘉和和越两个女孩子早就起来泡面，还打趣他们两个大半夜的跑到哪里销/魂去了，让陈铭不禁感叹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这妹子们还是俩腐女。

　　苏离生还在睡，整个人卷在被子里黑发凌乱的样子莫名让人觉得有点可爱起来。但是陈铭知道他昨天才撕裂了伤口，睡眠时间延长也是身体进行自我修复的一个特征，所以就没敢吵醒他，还跟两个妹子说聊天尽量小点声，结果又被调侃了。

　　快到中午时，男人才蹙了蹙眉睁开眼睛。刚刚睁开眼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没有多少迷糊的睡意，只是有着非常冰冷而且尖锐的东西。但是午后的阳光穿过车窗洒在他的脸上，他的神情才渐渐平和了下来。

　　他坐起身，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蹙眉闭眼活动了一下脖颈，揉了揉头发往洗漱间走去。

　　他们这趟从北京到广西的火车要29个小时左右，今天晚上八点三十进入南宁站。苏离生看了一眼手机，捧起水往自己脸上泼。

　　冰水哗啦一下就凉彻了心扉，同时也把从昨晚阴暗梦境中带出来的烦闷感洗去了不少。他甩了一下挂在头发上的水珠，下意识就想掏烟盒。

　　“抽那么多烟不好。”

　　一个带着点怯怯的女孩子声音在他身边响起。他偏过头去看那个女孩子，在心里想了一会儿记起了她的名字：和越。

　　“对不起。”苏离生点点头，把手收进裤兜里并让开一个位置。他以为和越要来用盥洗台。

　　“不不，我不用。”和越赶紧摆摆手，抬头望着他睫毛都挂着水珠的样子，问：“你没有带毛巾？我看到你好像只带了一个小包……”

　　“嗯。”他回答，知道跟女孩子们的相处方式不能太粗糙了，于是还带上了和善的笑容，“不打算在广西呆多久。”

　　“噢……”看得出和越还想跟他多说点什么，但是一下子找不到什么话题，只好手忙脚乱地从身上掏出了纸巾：“你……你看你脸上那么多水，擦一下好了……”

　　苏离生微微勾了一下嘴角，把和越的脸勾得更红了。他正要接过的时候，旁边窜出一个女孩子，捏着和越的手就往他脸上擦：“你这样是不行的哟，要帮人家擦啊~”

　　他们同时愣了一下，紧接着和越几乎是跳着把陈一嘉的手给甩开了，小脸涨得通红通红的：“你干嘛！！”

　　“小越，不抓住机会的话——哈哈好了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