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以后是沉寂》莫桑石

3、第〇三章

　　莫桑上幼儿园了。

　　刚满两岁的小孩子在幼儿园是真的很少。而在这个幼儿园，在莫桑家不远的街道处，名字莫桑虽然还不认识，但是刚听老师讲就好甜好甜的，“红豆幼儿园”，是夹馅的吗？
　　两岁小孩是什么样，是哭起来毫无预兆，是还在学说话，是还不能自己吃饭，是连饮料喝一小杯都会肚子痛，是仍然好多东西不能吃。

　　莫妈妈领着莫桑进了红豆幼儿园。校长看了这小孩，还以为只是长得小，因为一般这么大的小孩走点路就得让妈妈抱的，却不知莫桑因为被妈妈抱疼过，潜意识记得这股疼痛，直接导致妈妈对她张开双手要抱，莫桑就往后躲，就算是走累了也不要抱，就算是爸爸要抱也得求上好久的。

　　莫桑迈着小短腿走进校长办公室。莫桑太矮了，又不让人抱，莫妈妈和她走来的这一路，简直用光了自己一个月的耐心。莫桑走得极慢，这时候他走路还不太稳当，所以走路的时候格外认真，一步一步，要是莫桑学会了数数，那肯定得自己数着一二一走。莫妈妈干脆让莫桑走在她前面，自己走在后面护着，看着自己儿子跟个企鹅似一摇一晃偏偏就是没摔倒。这孩子，连“小大人”这种词都不好意思指，只是光看着就想笑。

　　校长是个中年大妈，看上去很喜欢小孩子。她弯下腰捏着累的直喘气的莫桑的小脸对莫妈妈问，这孩子几岁了，很乖嘛都不用大人抱。

　　莫桑结果自己回答了：“莫桑两岁了。”

　　莫桑的口音回到家里已经好一些了，但是这样校长还是没怎么听懂，结果莫妈妈说了莫桑的真实岁数，吓校长一跳，直说不敢要，还语重心长的跟莫妈妈说还是请个保姆吧，这孩子太小了。莫妈妈就说，这孩子可乖了，不哭不闹，吃饭也不挑，而且说自己家不是请不起保姆，就是这小孩就安静了，才想放幼儿园让他交几个朋友的，免得像个小女孩似的。

　　莫妈妈好一阵子央求，校长才答应观察一天在看看，而且如果来上幼儿园的话得交三倍学费，好找个老师专门看着。

　　莫桑两岁的幼儿园生活没什么可说的。莫桑在班里是最小最矮的那个，就算是本身就不懂事的小班萝卜丁看到莫桑都会生出一种朦胧的自豪感，根本舍不得欺负这个看上去自己就好自豪的小弟弟，专门看着莫桑的小老师更是严防死守各种可能的危险，上厕所都得跟着，就怕小莫桑一不小心掉下去。吃饭怕他噎着，喝水怕他呛着，吃什么都得注意。要不是莫妈妈给了老师三倍学费，哪能如此，这可是还得每天按时喝好几次奶粉的小宝宝。

　　到了三岁，莫桑还在幼儿园上小班。小班的人换了一批，都是三岁的孩子。莫桑说话说得很流利了，会数数了，也开始交小朋友了。

　　上一年莫桑因为还太小，比他大得宝宝虽然不欺负他，但是也没耐心和一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孩玩。一般都是莫桑坐在一角，小老师拿着各种玩具逗他玩，老师上课的时候他就安安静静的坐着。其实莫桑不知道什么是上学，只明白别人干什么他也就干什么，虽然似模似样的上着幼儿园，但还是什么都不懂的。

　　莫桑三岁的时候，和莫爸爸莫妈妈也亲一些，他已经忘掉了“这两个奇怪的人是拍花子”的想法，也一起忘掉了爷爷奶奶和自己独自发呆的时候。三岁的时候，他终于知道要玩具要玩小汽车，知道欺负同学，知道和枪自己苹果的坏人打架，在自己家里也会挑食，能理直气壮的撒泼打滚了，莫桑更是觉得自己长大了，能够思考怎么才能得到更多小红花了。

　　莫爸爸莫妈妈表示很欣慰，自己家的儿子终于像一个正常的“熊孩子”一样淘气了。
　　这个时候的莫桑，失去了他本来会成为一个哲学家的忧郁的气质，沦为了红豆幼儿园百数个熊孩子中的一个。

　　三岁半的时候，莫桑自己上下幼儿园。幼儿园离家很近，走的又多是熟人。莫桑不觉得自己走很奇怪，周围大人也没觉得很奇怪。

　　三岁半的时候，莫桑有了自己的小屋，能自己住了。莫桑觉得很开心，因为动画片上说有自己的独立小屋是一个男子汉成长的第一步，莫桑认为自己在幼儿园里颇受男孩女孩欢迎，肯定是不折不扣的男子汉，如今能够和爸爸妈妈分房住真是太帅了。

　　三岁半的时候，莫爸爸莫妈妈觉得儿子长大了，周六周日不必全托了，就让莫桑自己呆在家，把屋里的危险东西收拾收拾锁到一个屋里，就让莫桑自己在屋里玩。莫爸爸莫妈妈还是很忙，能每天晚上回来就不错了。莫桑也不觉得害怕，自己能够自娱自乐的玩。

　　莫桑在独自在家里的日子，发明了无数个游戏，比如把沙发上的垫子全部摘下来，自己搭一个小房子，留一个门，自己钻进去，再把门用垫子阻上。莫桑藏在自己搭的小房子里，说是自己和自己玩“躲猫猫”，谁都抓不到自己。

　　莫桑甚爱这些沙发垫子，导致根本不愿意把沙发垫子放回沙发去，莫妈妈一想拿走莫桑就嗷嗷的叫，幸好莫家男女主人因为老是在外面忙着，来客少，才没有给多少人机会笑话莫家总是光溜溜的沙发。

　　再比如莫桑还喜欢玩的游戏，把自己塞到能塞进去的地方，床底，衣橱，最惊险的是把自己塞到一个抽屉里，那个抽屉是自动回弹的，莫桑钻了进去就出不来，干脆在里面睡着了，还好是能透风的，饶是如此，还是把莫爸爸莫妈妈吓了一大跳。

　　莫桑五岁的时候，拿到了妈妈给的钥匙，用绳子挂在脖子上随着莫桑跑着而叮叮当当。莫桑就在这个小区玩，小区里有好多同时红豆幼儿园的小孩，玩过家家，玩球，玩谁知道他们在玩什么的游戏，玩得自得其乐。

　　莫桑七岁的时候上小学一年级。莫桑的成绩不错，不过小学一年级能称得上成绩么？莫桑已经说的一口很标准的普通话了，第一节语文课上自己被叫起来念字母全念对了，老师表扬了莫桑，莫桑高兴了好几天。

　　七岁的莫桑，已经会说“我小时候怎么样怎么样”了。放学的时候不愿意回家，和好多小男孩在操场上玩，小学还是离莫家很近，还是自己上下学。

　　七岁的莫桑，是个很好的小孩子。别的小男孩欺负女生，划三八线，莫桑不。他对男生说这是为了打进敌人内部，然后坐在女生堆里幸福地吃女生提供的糖果，觉得人生真幸福。

　　七岁的莫桑，愿望是当一个星球的主人。谁知道这是看什么动画片产生的想法呢。不过莫桑没有给任何人说，也知道和别人说是要被笑的。莫桑想当一个星球的主人，里面不要有爸爸妈妈，要有很多漂亮的小女孩，要甜甜地叫着莫桑“哥哥”，叫一声莫桑就给她们发糖吃，谁长得最漂亮，叫地最甜，就把星球第二好吃的糖给她吃。莫桑的星球的名字就要叫“莫桑的星球”，这个想法来自于自己吃糖结果蛀了牙，被爸爸妈妈妈妈严禁吃糖，只能偷偷的在学校里问小女孩要的痛苦经历。

　　莫爸爸莫妈妈已经没那么忙了，皮革厂升级了，成了什么股份制公司，莫爸爸莫妈妈有时间回家了，周日周末也在家了，可是莫桑不期待他们，不知道爸爸妈妈在家又可以做什么。

　　莫桑还是不知道爸爸妈妈可以做什么。
　　莫桑只知道，有好多东西是存在的，但不一定是必需的。

　　七岁的莫桑生活很简单，吃喝玩乐，想自己的星球主人梦。

　　然后有一天，妈妈慈祥地摸着肚子对莫桑说：
　　“莫桑高不高兴哦，莫桑要当哥哥了哦。”

　　晴天霹雳。
　　就莫桑的想法而言，就是星球要有一个人和自己分享那些小女孩了，自己得到糖果要分给别人了。

　　七岁的莫桑带着一脸“世界要毁灭了”表情迅速跑走了，留下莫妈妈带着“会不会是这孩子以为我不爱他了”却感到莫名欣慰“原来这孩子还是很在乎妈妈的”的想法，目送着莫桑跑走。
　　莫妈妈是这样想的，自家儿子是很调皮也没少被老师训，但是就是和自己还有莫桑他爸没多么亲，如果再生个小孩子莫桑说不定会有做哥哥的责任感，和自己更亲近，莫桑也能有个更亲近的玩伴。

　　所以，莫妈妈以更欣慰的目光看着十分钟后就回来的莫桑，马上就开始对着妈妈的肚子嘘寒问暖了。

　　其实，莫桑跑出去仔细想出了两个办法。如果是个小妹妹就允许她入住自己的星球，而且莫桑相信自己的亲妹妹叫哥哥肯定很甜的，而且会把糖果给自己吃。如果妈妈不幸生个弟弟的话，就让他护卫自己的星球，省得自己和小女孩在一起玩的时候老是有人打扰。

　　哎呀我怎么这么聪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