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爱随风》风

2、围城

　　婚姻是座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
　　
　　田磊是我所在公司财务部的高大姐介绍我认识的，在我参加工作的两年后。高大姐40多岁的年纪，极为古道热肠。她见我总是独来独往，就张罗着给我介绍对象。我拗不过她的热情，勉强地去了几次，总是不欢而散。高大姐却锲而不舍，她说我这样的容貌才情不结婚，简直就是暴臻天物。田磊大概是第四个吧，他是个建筑承包商，大我三岁，长得英俊潇洒，这是高大姐对他的形容。
　　
　　当高大姐带着田磊进来时，我正百无聊赖地坐在西餐厅里，专心地看外面的车水马龙。“哎，夏欢在那里。”我转过头，如雷击般动弹不得，程宇？泪水已模糊了双眼。“这是田磊，这是夏欢，哎，小夏，你怎么了？”“哦，刚才一个小飞虫进了眼睛，没事。”我站起身，与田磊握手，同样修长的手掌让我全身一震。高大姐介绍完就走了。
　　
　　田磊坐到我对面，“两客牛排，七分熟。”他对侍者说，并没有征求我的意见。我紧紧地盯着他，细看之下，他与程宇绝不相同，额头要窄些，眼睛要大些，嘴唇也厚得多，我怎么会把他当作程宇呢。“夏小姐，我长得很象你的故友吗？”这是个敏感而聪明的男人。“怎么会，我是为田先生的英姿迷惑呢。”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掩饰。他大笑起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夏小姐说笑了，不过我长得还算对得起观众。”他开朗乐观，讲话极为风趣，我也不由被他感染，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一顿午餐在欢快的气氛下度过了。
　　
　　第二天，我收到田磊送的99朵玫瑰，中间夹着一张卡片“你的笑容如盛开的玫瑰，我会永远珍藏你的笑容。田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显示着主人的霸气。我放任自己全心投入这段恋情，与田磊的关系飞速发展着，他开车载我去海边兜风，在幽暗的西餐厅吃烛光晚餐，去热闹嘈杂的迪厅跳舞，他是极贪玩的人，他的生机和活力给我的阴暗封闭的生命带来了阳光和彩色，我又恢复了以往的活泼和开朗。
　　
　　三个月后，他带我去见了他的父母，他们是一对非常慈祥的老人，田磊的母亲很喜欢我，说我能降得住他家这个混世魔王，实在是很不简单。我也带他回了我的故乡，母亲虽然非常高兴，但也不无隐忧，你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你了解他吗？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我那里听得进去，在我们认识的第五个月，我与田磊迈入了婚姻的殿堂。
　　
　　我们在城郊买了一栋别墅，上下两层的房子，有一个小小的院子。田磊劝我婚后不要去上班，在家做全职太太，我执意不肯。我想保持经济上的独立，不想为社会抛弃，沦落成为丈夫的附庸。再者田磊的事业也并非一帆风顺，他的公司虽然帐面利润颇丰，但坏帐、烂帐很多，他又是个漫不经心、大手大脚惯了的人，买完房子后，资金也是极为紧张的。
　　
　　初时的激情褪去后，婚姻就如平淡的白开水，饮之无味却不可或缺。田磊是家里的独子，又少年得志，难免有些霸道和任性。他从不会照顾自己，进门脱了袜子就扔在沙发上，兴致勃勃地玩电脑游戏，等我在厨房忙完，三催四请他才肯光临饭桌，吃完饭则碗筷一推，翘着二郎腿去沙发上看电视，里里外外都推给我一个人。我的生活就成了公司、家标准的两点一线。
　　
　　但我喜欢这单调的生活，漂泊多年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不再彷徨无依，也不再大喜大悲。我十分用心地经营着我的家庭，包容着田磊的种种缺点。特别是第二年随着女儿媛媛的出生，使我的生命一下子充实丰富起来。我为这个可爱的小生命整天忙碌着。
　　
　　田磊对女儿的出生初时极为兴奋、好奇，经常跑到摇篮前，与她大眼瞪小眼，逗弄她，但逐渐变得不耐起来。他抱怨女儿占用了我太多的时间，说我不再关心他。开始我还会耐心抚慰他的不满，时间久了就有些怪他的任性，不仅不肯帮我照顾小孩，还要增添很多麻烦，我们开始有了争执。媛媛的身体很差，三天两头的要往医院跑，晚上则不停哭闹，让我们不得安眠。田磊提出来要把媛媛送到他父母家里，我不肯，我们爆发了婚后第一次大战，田磊愤怒地摔门而去，那晚我一直坐在沙发上等他，但他没有回家。
　　
　　往后的日子里，田磊对我极为冷淡，他重新与那帮狐朋狗友聚在一起，过起夜夜笙歌的生活。家成了他的旅馆。我试着改善我们之间冷战的关系，我辞退了日间的钟点工，请了一个24小时看护媛媛的保姆。但我最终无奈的发现，他根本就不想承担为夫、为父的责任。他只是厌倦了困在家庭中的单调生活，厌倦了我和女儿缚住他的自由。他喜欢呼朋唤友，喜欢深夜买醉，在绚丽的霓红灯下过着萎靡而颓废的生活，一如他在认识我之前所过的生活。我有些心灰意冷，我想起母亲的话，这个婚姻是草率了啊。我经常望着女儿无辜的小脸而暗自垂泪。
　　
　　当一天深夜，他醉醺醺地回来，我沉默地收拾着他一路抛洒下的衣物，赫然发现白色衬衣上的鲜艳的口红印。我的手在发抖，多时沉积的愤怒终于如火山般爆发出来。我逼问着要求他的解释，他嬉笑，“只是逢场作戏，何必认真呢。”“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你的保姆、佣人，还是疲倦时可以寄宿的旅馆老板？”他说，他本来就不想这么早结婚，那次相亲是他母亲强逼着去的，然而他却意外地陷入了我的笑容里，年纪轻轻就套上家庭的枷锁。他说这两年日子很乏味，让他觉得没有了青春的活力。“你知道我的朋友们都说我是什么吗，妻奴。”“我过腻了被你管束的日子，我要出去透透气。再说我的事业发展需要交际，这些只是逢场作戏，你不用担心，你还是我最爱的女人。”酒精的刺激使他喋喋不休地讲述着心里话。我望着他，这个三年来同床共枕而今显得如此陌生的人，泪水早已凝固，心一点点坠入黑暗的深渊。
　　
　　第二天当田磊清醒时，我已收拾好了我和女儿的行装，坐在沙发上等他。他惶急起来，拉着我的手恳求原谅。“我可以容忍你的任性、晚归，但我不能容忍你不负责任的背叛，你颠覆了我对爱情、对家庭所有的梦想。”我坚定地说：“我要离婚。”“我可以改，为了你，我什么都肯改。我每天留在家里，我们一起照顾媛媛，为了女儿，原谅我这一次好吗？”“你还会顾虑到媛媛？她有你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又会有什么幸福？”他如一个犯错被抓的孩子，一脸的惊慌和后悔， “如果我知道会这样，打死我也不会乱来的，都是那些见鬼的朋友，他们讥笑我，说我怕老婆，我只是受不了他们的嘲笑，我不是故意的。”
　　
　　我疲惫地用手抚上额，一夜的无眠与忙乱已使我精疲力尽，“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人，在一起已经就是个错误，何苦让错误继续下去。”他一急，蹲跪在沙发前，紧紧抓着我膝盖，乞求地望着我，“求你留下来，不要离开我，我爱你啊。”现在对我谈爱？我冷笑，“你的爱能维持多久，一年还是两年？”“我从没有这么真心地爱过一个人，除了你，从我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陷进去了。我为你甚至牺牲了我的自由。”是啊，自由自在的生活原该最适合他吧。“我不需要你为我牺牲什么，我们离婚，你就可以重新拥有你的自由，顺便把我的自由也还给我。”“我不会放你走的，我不同意离婚。”
　　
　　“很好，我们就法庭上见。”我摆脱他的纠缠，站起身，向媛媛的屋里走去。“我们感情没有破裂，即使法庭也不会判离婚的。”我转过身，一脸的冷笑。“我是不介意等的，希望你不要因为重婚罪被我告上法庭，哪天你想开了，就来找我。”“相信我，那只是一次游戏，我爱的真的只有你。”“我不需要这种廉价的不负责任的爱，我今天就和媛媛搬出去，我会等你的好消息。”“那么我走，你留下来，好吗？”“我不希望留在这个伤心地，而且，以后我也负担不起这里的开销。”我拒绝他的好意。我抱着媛媛，柃着简单的行装出了家门，田磊站在门口，沮丧地看着我们上了计程车。
　　
　　我暂时栖身在公司的公寓里。白天我无法照顾媛媛，就狠心将她送进了附近的幼稚园。园长一脸的为难，“照规矩，不满两岁的小孩我们是不能收的。”我恳求着，许诺多交些建园费，她才勉强答应了。我奔波着满世界的找房子，跑过无数的大街小巷，一个月后终于在一条的胡同里，找到一间带阁楼的小房子，房子条件不是很好，但交通方便，租金也便宜。
　　
　　田磊经常在我公司的门口站岗，也会尾随跟到我租住的房子。他变得憔悴沉默，总是用乞求的目光看我，象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可怜的小狗。我对他要我回家的请求不予理会，也拒绝他赠送的钱物。他有时提出想见女儿，我会让他在门口远远地看上几眼，我看到他眼中的悔与痛。时间久了，他的脆弱渐渐地让我心软，有时我得强逼着自己，才能将他拒之门外。田磊的父母也经常来看媛媛，他的母亲，那个和蔼可亲的老人留着泪对我说：“是我家教不严，我就小磊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到大就由着他胡闹，他又聪明能干，会哄人开心，成天到晚拈花惹草，以前不知有多少姑娘哭着找上门来。直到遇到你，我想他总算定下来了，可谁知道刚好了两年，又弄成这样。小欢，只有你能管住小磊，这次他是真知道自己错了，你再给他一个机会吧，就算不看我这个老太婆的面子，也看看媛媛，她不能没有父亲啊。”一席话说得我泪流满面。
　　
　　一天晚上，我给媛媛讲白雪公主的故事，她听了一会儿就很快沉入梦乡。我给她盖好被子，悄悄退到客厅里，正准备喝口茶，听到外面轻轻的敲门声。大概是田磊吧，我些高兴，他有几天没来站岗了，我一直担心他出了什么事。打开门，一个高大的陌生人站在那里。借着屋内透出的灯光，我看清了来者的面容，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血涌上我的脸，心怦怦地跳着，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程宇？”我迟疑地喊出魂牵梦萦的名字，疑似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