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青梅错（姑苏不纪年修改版）》游素

5、群英会

　　巷子被人设了幻象的事情，别人不问，吴邪也不会说。一是因为这种事情说了未必有人信，二却是因为那天闷油瓶的态度，看他讳莫如深的样子，显然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这些事情。
　　他现在也只能称呼他作闷油瓶，因为不知道叫什么。那天晚上问了，也许是模糊地说了个“张”？也许什么也没说。这么闷的人他从未见过，实话说，无计可施。
　　他后来还给吴三省写了封信，信中详询关于奇门遁甲的信息。他三叔回信说从你描述的来看你中的幻术只是末流，你小子够机警，直觉快赶上女人了，这种级别的小伎俩就算没有救兵只怕也难不倒你。不过万事还是小心为上，实在不行搬离那里也好。
　　这个未免过分紧张了，既然不是冲着他来的他怕什么。吴邪收起信纸只是一笑，并没有当回事。
　　后来想起，很多之后发生的故事，其实早在那时起就初现端倪，只是当时他漫不经心，不经意间就错过了。

　　转眼夏天已过了一半，七月之后天气也没有之前闷热，中元前两天吴邪收到京里的来信，发小写来的。解雨臣说了些京中琐事，调侃他可惜小三爷不在，好好的大学一毕业就急着回江南开医馆救死扶伤，境界果然非我等可比。末了说正好近期在上海有个生意，其他人也想出京走走，顺路过去看你，不知小三爷意下如何。
　　车票都买好了还问人“意下如何”。吴邪笑着回头唤王盟：“……把楼上两间厢房收拾出来，还有，三天后跟我到车站接人。”

　　三天后人来得齐全。阿宁秀秀解雨臣，小花这次出京轻装行简，什么大行李都没带，阿宁秀秀倒都提着小箱子。几个人见面总不免嘻嘻哈哈扯皮一下，解雨臣就上下打量他：“怎么瘦了。”
　　“比不了你都快成人干了。”吴邪笑着搂他肩走在前面，心下慨然，小花瘦是瘦，身上可真都是肌肉。不像他横竖都是虚胖，念书时也下狠心锻炼过，结果总是没用。“怎么什么都没带，你今天晚上换什么。”
　　“反正有你的。”解雨臣并不在意，“吴邪，我听说你三叔回了长沙，他又下地去了？”
　　“环叔让你打听的？”
　　解雨臣就苦笑，吴邪明白他，吴三省跟解连环一向互看不顺眼，具体的纠葛差不多要追究到二十年前，小辈也不明白。两个人这么多年一直明里暗里较着劲，年纪大了不仅没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可要说真是对头那感觉又很不对，三叔几次地下遇险，家里人都不知道反是环叔带着人把他救了出来，环叔生意上有事也多半是三叔无声无息给抹平的，但两个人还是照斗不误。关系堪称奇特，别人看不懂，只有阿宁有次冷眼旁观冷冷给出俩字评价：孽缘。

　　给友人接风洗尘自然在苏州城最大的酒楼，包间早就定下了，众人分宾主坐下吴邪招呼跑堂的点菜。来时路上他跟小花说这回我真不知道三叔到底在忙什么，环叔让你问我也没用，前些日子我还跟他通过信，现在连信也不回了。小花皱眉道，并不是我有意难为你，我爹有急事找他，但现在跟他的联络全断了，我这次来苏州也有一点为了这个，既然你这么说，我只能再等着。
　　吴邪心下不觉略惊，有什么事严重到需要小花亲自来跑一趟。问他，解雨臣摇头说，我也不清楚，只是我爹让我把一样东西交给你三叔，除了他别人都不能知道，尤其是你。他看看吴邪，我爹说了，你安心做你的事就好，这是大人的事，别打扰到你。
　　都这么大了还要被人当做是小孩。吴邪想起来就啧了一声，跑堂的总不来，他让王盟出去叫一声，王盟转了一圈带回了人来，随后跟他道：“老板，楼道里全是当兵的，除了我们这间一整层都被占满了。我打听了下，说是今天苏州警局请北京上头来的人，但不知道具体是谁。”
　　这消息跟他们无关。点了菜之后跑堂的下去，几个人松泛下来聊些分别后事，说笑间不知怎地就听楼下大堂吵了起来，有女人扯着嗓子尖利叫嚷。吴邪乍推开窗子想瞧瞧怎么回事，就听一个熟悉的男声扯着一口京片子大声吆喝道，哟喂大妹子您可真有家教，看您这打扮也出国留过洋的吧，您嫌咱国人没教养那也跟洋人学学礼节。您看您那头发，赶时髦烫一扫帚似的，身后要安一尾巴直接赶上咱京巴儿了——
　　话没说完就挨了人“啪”地一巴掌，跟他对吵的女人早气得红了眼圈扭腰拎了坤包走了出去，看热闹对的众人哗然大笑。吴邪一直在楼上看得清楚，此刻也笑出了声，招呼王盟指指那胖子：“下去请那位爷上来，就说……小吴医生有请。”
　　不一会就听楼梯上一阵闷响，让人疑心这百年老楼梯别被压坏了来人已抖着一身肥膘开了门，整个人还未及挤进来迎面就来了句京片子：“哟，天真——”目光虚扫过屋内其他几人，落到那一抹粉红上时顿了顿，声音蓦地提高八度：“死，死人妖？”

　　一众人重新坐下后吴邪一一介绍了，方知道这王胖子和小花渊源竟比自己还深，他在京内做古董生意，跟解家有往来，和小花也算不打不相识。听说解家小九爷有个发小，再想不到是小吴。此外阿宁秀秀也是北京人，颇有话聊。吴邪帮他满上茶，笑道：“几天没见你更长进了，还来这么一出，这又是什么公案？”
　　“你不说我还不来气。”胖子端起茶哼了一声，“那女的占了人家定好的桌子，正主儿来了还赖着不走说出两车话，胖爷我看不过眼出出头。嘶，这抡圆了给我一大巴掌，谁说你们南方女子温婉的，他娘的简直就是镪水！”
　　吴邪笑道：“那你也不该不给人面子——”
　　“面子又不能吃。”胖子不以为然，转头向外看看，“我刚才就在楼下看见你，没想到真是。我说小吴，你既然带你朋友来吃饭，就没觉得这地儿今天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