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阎君一只鬼》乐玺

11、怀孕记（下）

　　宋一夫进来以后开门见山的问：“出什么事了，叫的山摇地动的。”
　　青衣看到宋一夫冲进门来，也没有多想，张口就老实交代。

　　“我，我，怀，怀孕了……”

　　我怀孕了……

　　话音刚落宋一夫朝她前进的脚步，顿了一顿，片刻停滞后，宋一夫的脚又向前跨了一步，但是这一步下去，连青衣都察觉出一抹略带沉重的微妙。
　　青衣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口无遮拦，虽然她没把宋一夫当汉子看过，看起来宋一夫也没把自己当妹子看过，但是大清早一个妹子在一个陌生男子家中醒来说的第一句话不是你好，昨晚睡的踏实吗？有没有流口水踢被子？
　　而是说我怀孕了……
　　青衣扶着床沿，深深叹了口气，就算我是个汉子，也会觉得这个泼皮女子摆明是来讹我的，要让我给她儿子白当爹呢？
　　青衣当然不是想把责任怪罪在宋一夫头上，人家宋一夫额头光洁，一脸正气，绝对不是趁人之危的阴险小人，她想看来，我还是跟他解释一下比较好。
　　“其实……”青衣拽着被单，将肚子小心保护好，眼珠子咕噜一转，希望这张不太灵俏的嘴巴能够说出些体面的话来，别让他再继续误会下去。
　　宋一夫笑意微敛，面色凝重：“这么快？谁的？昨天不都好好的，你一觉醒来就发现你……”

　　说到这事，青衣就一肚子火啊，难道我是雌雄同体自产自销吗？
　　青衣激动了一把，又羞涩的把头低下：“我，我也不知道，一觉睡醒了就有了，大概是天神赐子吧，我要喜当娘了！”
　　宋一夫的眼皮抽了一下，那一迟疑，脸上的表情变的有些光怪陆离的，让青衣看不懂。
　　接下来大约半柱香时间，宋一夫都没说话，人好像被点了穴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宋一夫不动，青衣更不敢动了，因为……两个人突然都沉默了，空气中的气氛，一瞬间低到了冰点。

　　其实宋一夫虽然没有动，脑子里却清明的很，当他斜眼瞅到青衣小心翼翼用被单盖住她隆起的肚子时，宋一夫感觉到胃部隐隐抽痛，千万别是…….
　　“你该不是以为，肚子大了，就是怀孕了吧？”
　　“肚子大了不是怀孕那是怎么大的？”
　　宋一夫听到这个疑问的口气，心上紧绷的弦松了，但是依旧脑子被气的发疼。该怎么说好呢？以前的青衣姑娘虽然性子泼辣不让人，但好歹聪明伶俐，现在这个青衣姑娘虽然老实好蒙，但是宋一夫觉得这种奇葩的出现，完全就是在挑战他的耐心和智商。
　　宋一夫思想斗争了很久，才勉强遏制住自己即将爆发的怒火，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来。

　　他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的说：“肚子大了，除了怀孕，也可以是胃胀气。”

　　胃，胃胀气……
　　青衣有种被天雷正中脑门，而且脑门中间还被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黑洞洞的错愕感。
　　“胃，胃胀气，怎，怎么可能？”她的疑问缩在喉咙口，她都不好意思开口问。
　　宋一夫也想问，怎么可能，这种问题你怎么可以来问我？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是第一次看到发物过敏的人，会胃胀气。
　　而且还涨的跟怀有六个月身孕的妇人一般。
　　宋一夫摇了摇头，走到一边抓了根太师椅坐下，慢慢和她说。
　　“你自己不知道你有生鲜过敏的症状吗？昨天你说着说着话，突然就晕过去了，现是身上发了成片的红疹子，后来疹子褪去后，肚子也就……我先也不相信，帮你把过脉后才确认当真是胃胀气。”
　　“那么说，就不是真的怀孕了？”
　　“你很希望你怀孕吗？”青衣不过多嘴问了一句，宋一夫的话很快就生硬的砸了过来，一时让青衣有些招架不住。
　　“那也不是，”青衣有些懊恼的低下头：“是我自己搞错了。”
　　现在听到宋一夫用肯定的口吻告诉自己，这不是怀孕，青衣原本应该有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吧，但是她坐在床上，怎么有种如坐针毡芒刺在背的感觉呢？
　　或者是因为，此时宋一夫正用他那银白色的眼睛，死命瞪自己的原因。青衣想了一想，又摇摇头，他是个瞎子，你又想的太多了。

　　“那既然是过敏，宋一夫，你知不知道我这肚子什么时候才能消下去？
　　“怎么？”宋一夫竟然很有意思的抬眼望了她一眼，虽然青衣知道他应该是看不到自己的，但是那一眼望过来，她好像被一只钩子直勾勾的勾住了心，思维有些混乱。
　　“总不能，大着肚子去当差。”
　　“为什么？”
　　为什么，这还能有什么为什么？青衣被他问的二愣二愣的，便说：“因为，好丢人，丢，丢人。”
　　她话音刚落，便看到宋一夫噗嗤一声笑开了，眼睛虽然大而无神，里面却是笑意浅浅。
　　宋一夫的笑分好几种，客套疏离的笑，像放在高架上的绝顶白瓷盏，虽然好看，却让人敬畏，有时候是爽朗的笑，好像炎炎夏日拂叶而过的风，总是让人心情愉悦。
　　当然，偶尔也有好似三千白莲在河池中一夜尽相绽开，那样温柔的笑。
　　这样的笑出现的频率最少，但也最迷人。

　　宋一夫悲悯的口气反问青衣：“你也知道丢人吗？要知道，昨天晚上，你还做过更过分的事。”
　　“什么事？”此话攻击力太强，直接将青衣从迷恋中拽了出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眼看着宋一夫想一笔带过昨夜的尴尬，青衣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她可怜巴巴的望向宋一夫，恳求道：“求你，说吧？”
　　“这可是你让我说的？我可不是故意说来气你的。”
　　宋一夫食指曲起，蹭了蹭鼻子，微微颔首，但是还是没有隐藏的了嘴角笑意，他走到床边，以手遮耳，与青衣讲了几句话。
　　青衣的脸由红变成了绿，快要憋成内伤，她刚想问一句，其实不是真的吧，但是宋一夫说完昨天晚上发生过什么事后，还可以握住青衣的手，捏了一捏。
　　“千真万确，衣服我都还丢在一边，没洗呢？”

　　后来青衣说想自己待一会儿，便让宋一夫走了，宋一夫前面刚拉上屋门，青衣就咬住被子努力不许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然后跪在床上拼命的撞墙。
　　这真真是太丢脸了！
　　原本以为，过敏大肚已经够可怜了，她竟然还在别人背上撒尿了。
　　原本宋一夫好心要送她回家，她不仅没给别人说清楚家住哪里，还因为半路憋不住，在人家背上尿了，而这件丑事的证据，至今还躺在隔壁屋子里。
　　苍天啊，你就是个混蛋，你就是个渣男！
　　你说，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我撞！

　　暮湮和暮氤刚起来不久，原本是要按吩咐端水进屋子给青衣梳洗的，但是听到房间里这么大动静，果断不进了。
　　暮湮扬了扬细长的眉毛，淡定道：“先生，我觉得我不喜欢青衣姑娘。”
　　宋一夫把玩着手中的鸟儿，轻描淡写的口气：“那你昨天还说你喜欢。”
　　“青衣姑娘太二，离我的理想太远了，我的理想中的青衣，明明是这种型。”暮湮说完，双手在空气中描了一个葫芦状的身材。
　　嗯嗯，这才是理想型，他满意的点点头。
　　宋一夫斜睨了他一眼：“你那是三围，不是个性。”
　　“哼！”暮湮双手抱在胸前，小孩子操出一付老大人的心：“一等女人，妩媚妖娆的祸水，二等女人，贤惠持家的良妇，三等女人……青衣姑娘，连三等，也差那么半个小指头。就连暮氤这种，都不会喜欢青衣姑娘，对吧？”
　　暮氤被暮湮撞了下胳膊肘，刚说出一半的“很单纯很好猜，又有趣，我挺喜…..”又收了回去。
　　宋一夫听着暮湮侃侃而谈他的经验论，也不过淡淡笑了笑，却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