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假手他人

2、课代表

　　于是，第二天，其他班都在训练或是休息的时候，我被罚在一边站军姿，对，只是站军姿，很丢人地站军姿。
　　每当周宁致带着歉意的眼神望过来的时候，我都会用眼神抽他狠狠一耳光。
　　他小心翼翼地双手合十，做口型给我看：
　　我，错，了。

　　哼！

　　也不记得站了多久了，我身后是墙，教官一看不到的时候，我就稍稍把身子往后倚一点，靠在墙上休息，教官回头一看，我立刻挺直腰板站得比谁都板正。
　　当太阳有点火辣的时候，一个男的走过来，个子挺高，我当时帽檐遮着太阳又大，也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子，只听见他说：“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
　　我那时正在气头上，听他的声音看他的样子我还以为是哪个学生会的干事呢，再说难道叫我对一个陌生人认真地解释“我昨天晚上不睡觉逃出宿舍被抓住了结果在这里被罚站”，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于是我嘴里嘟囔了一句：“关你什么事。”
　　没错，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关你什么事。
　　他一笑，没追问，朝我们班那儿走了两步，跟教官说了两句话，这时候教官指着我们班说：“叫你们再神，再闹腾！你们班主任来了！”
　　他双手插着裤子口袋，站得很随意，笑笑，道：“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新班主任，我姓裴。”

　　他叫裴以弛。
　　接下来的故事，我一点儿、根本、完全不想以裴老师这个称呼来喊他，我最终还是决定喊他的全名，裴以弛。

　　裴以弛长得挺好的，但也不是好到哪里去，在老师这个行列里算是出类拔萃的，但是丢到大街上，也顶多算是个长得周正。木木对他的一个总结说的很好，说他就是那种当男朋友领回家，父母都会很满意也很放心的那种。
　　好吧，我承认，我实在不想怎么去夸他，省得他又骄傲得要死。
　　但是他的声音很好听，后来我上了大学，跟他一起撸网游的时候，他那一把时而阳光时而魅惑的声音，不知道骗了多少妹子为他当泡面女。更好笑的是，还有妹子以为我是他的好基友，托我帮忙传递情意啊，要么是旁敲侧击地打听他的意思啊……还有比这更更好笑的事，就是我居然一一去照做了。
　　不过那是后来的事了，我会慢慢说的。

　　当他说出他是班主任的时候，我在心里吼了一句：“oh！Shit！Oh！Fuck！”

　　裴以弛似乎是跟教官说了什么，说完后他们俩都回头看我，接着教官大吼一声：“归队！”
　　我知道是说我，于是双眼一闭，以右脚为圆心一个向右转，左脚“啪”一声靠拢，吼一声：“是！”看也不看裴以弛一眼，小跑步过去站在最后一排最后一个，正好是周宁致的旁边。
　　周宁致嘻嘻笑着在我屁股上拍了一下。
　　正好教官喊解散了，我一记龙爪手就去掏他那玩意儿，他一手捂着裆部朝后退，一手挡着我，喘着气笑道：“好了好了……哈哈……我错了我错了……”

　　我和周宁致打闹着往食堂走去，虽然到了那儿还得站那儿听“唐僧”（一个教官头头的外号）唠叨一番才能动筷子，但是训练了一早晨，真是饿了。我和他迎着太阳走了几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什么想法，我忽然回头去看裴以弛，他还在那儿和教官说着什么，估计是询问我们这几天的表现。这时，教官忽然朝我这个方向一指，裴以弛也跟着看过来，想到刚才的事，我一心虚，赶紧回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但我猜他看到了，他那么腹黑的一个人。

　　为期七天的军训，其实也只有前四天是遭罪的，第五天的时候，训练营组织我们去参观了各种武器，譬如大炮啊什么的，这些男生都感兴趣，只不过女生都在一旁百无聊赖，叽叽喳喳地聊天。
　　第六天训练营是带我们去野营拉练，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什么野外生存考验呢，都特别兴奋，谁知道只是由教官带着爬山罢了，一时间都很沮丧。裴以弛当然是跟着我们去爬山了，他穿着件衬衫，球鞋，还带着个运动水壶，跟在我们队伍后面。
　　男生一般不都是排队排在后面么，他也走在后面，他拿水壶碰碰一个男生的腰，然后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个男生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啊，老师，我叫李金磊。”
　　裴以弛笑笑：“李金磊，我记住了，没办法，走了一届老生，我又要开始记名字了。”说完他又碰碰另一个人，“你呢？”
　　“我叫丰峰。”
　　“丰峰，这姓和名字都挺别致的。”
　　他应该觉得这是在熟悉同学，我当时却和周宁致挤眉弄眼，说：“来套近乎了。”
　　周宁致一直不明白我对裴以弛的成见是哪里来的，我也自然没跟他说我“脱口而出”的糗事，所以他对我的冷嘲热讽表示很无奈。

　　终于裴以弛问到我了，我表情略不自然。
　　“苏景辙。”
　　“苏景辙……哲学的哲？”
　　“呃……不，南辕北辙的辕……哦不是……辙……”
　　我对天发誓，我不是故意搞笑也不是在说相声演小品，所谓艺术来源于生活，当时我是真说错了！而且说完我脸就红了！
　　周围的人都笑起来，包括裴以弛。
　　我在心里嘶吼：第二次！第二次丢脸！
　　裴以弛在我后脑勺上拍了两下，眼睛朝着前方看，笑道：“我知道了。”

　　那天的野营拉练，除了让裴以弛知道了我的名字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收获，是关于我们班的一个女生的。
　　到了山头，基本上就是中午了，像春游一样我们拿出准备好的零食什么的，坐在草丛上分着当中饭吃。正哈哈大笑聊着天呢，一个女生从我们旁边走过去，走到我身边的时候，后背被谁撞了一下，然后她的眼镜就掉了。
　　我看到她的脸也立刻红了，这也的确不算是好看的一幕，尤其还是在男生面前，她有些匆忙地弯着腰低着头在草丛里找眼镜，我伸手够到眼镜，给她递过去。
　　“那个，谢谢！”
　　她接过眼镜，往鼻子上一架，也根本没看我，就快步朝她的朋友那儿去了。
　　“这谁啊？”回过头来，我问。
　　纷纷摇头。
　　“不知道……”
　　“不知道不认识。”
　　“我们班的？感觉像是没印象……”
　　我灌下一口雪碧，没说话，男生都是这样，永远只会对漂亮的女生有印象，其他的根本不care。其实说实话这个女生长得不错，特别是不戴眼镜的时候，她有一头漂亮的黑长直，弯腰的时候本来搭在肩头的头发滑落下来，嗯……挺好看的……
　　我就这样，对这个女生有了独特的印象。

　　第七天，早晨，进行汇报表演，下午，go home。

　　说实话，虽然训起人来的时候，教官很讨厌，走的时候，看他们在大巴车下冲我们挥手告别，心里却是真的舍不得。
　　其实还是很可爱的一群人。
　　我也冲他们挥了挥手。

　　进入高中的第一个考验，军训，就这么结束了。不要觉得裴以弛的戏份少，那是因为我们真的没有怎么接触，何况鉴于我跟他的第一次会见方式，我那段时间都想着离他越远越好。
　　谁知，缘分，是一件很妙的事情。
　　当然，也不排除是他人为……

　　“许筱落。”
　　第一天正式开学，早读的时间，裴以弛对着花名册点出这个名字。
　　那个女生站起来了，我抬头看她，正是那天掉眼镜的那个女生，名字也挺好听，她坐在第二排所以我只能看见她的背影，还是一头黑亮的长发，若只论背影绝对可以算是美女。
　　“语文课代表。”裴以弛说。
　　班里面响起掌声，她回过头来，冲我们微微点头笑笑，脸依然有点红，即使带着眼镜，也蛮可爱的。
　　“苏景辙。”
　　啊？我？
　　我反应了两秒才站起来。
　　裴以弛看着我，冲我点点头，说：“数学课代表，以后你就是我们的。”
　　我不想吐槽他说话的语序，虽然我听懂了，他的意思是“以后你就是我们的数学课代表”。
　　掌声又哗啦啦地响起来了，周宁致最起劲，后来我才知道他最起劲的原因，后来我每天早晨收作业，他就跟皇上翻牌子一样从我收的这堆作业里挑出一个字迹清楚秀丽的来抄，每天早晨都是。

　　每门课的课代表都选出来了，接着裴以弛走回讲台上，双手撑着讲台边缘，“虽然大家已经认识了，我还是再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裴，叫裴以弛，以后就是你们的数学老师。”说完他回身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黑板上，字还不错，当语文老师也行了，“你们要知道，数学是高中时期非常重要的一门课，你们也可以看看课表，一个星期就语文课和数学课是最多的，还有你们那些所谓的自习课，基本上也都是变相的数学课，换句话说，就是数学课，是最重要的！咳咳，当然，这句话不要在其他老师面前说……”
　　刚刚变紧张的氛围一下子就缓解了，同学们都笑起来。

　　但是我没笑。
　　聪明的你们应该知道我没笑的原因。

　　什么！以后我就是他的数学课代表了！

　　“苏景辙，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来一下。”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