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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十一

      项羽陪子期一起回帐,虽然子期嘴上没有说什么,但项羽担心他还没有从刚刚被吓的状态缓过来,随口说想去看望虞姬,坚持跟他一起回子期的帐子。子期都走到一半了才想起来自己跟虞姬根本不住一起,瞥了眼旁边的人,倒也没说什么:“范老先生不喜欢且将军?”
      “并无。”项羽奇道:“何出此言?”
      “那刚刚,说到先锋是且将军,范老先生何故那副神情?”
      项羽忍不住微笑:“那倒与龙且无关,亚父是在说我。我说是同你一起统帅中军,亚父却对我没什么信任,他总说我肯定会到了阵前就冲去当先锋,一马当先杀过去。”项羽笑着耸了下肩:“我是那么不冷静的人吗?”
      子期看他好笑:“那么,之前的战役,你有几次冲去做先锋了?而且不仅是做先锋部队的首领,你自己冲的比任何一个将士都靠前呢?”
      项羽认真想了下,登时有些挫败:“……大半。”
      子期嗤笑:“这不结了?”
      “……你也笑我!”

      那怀王果真是不慧之至,一场会议下来只把项羽气的脸色都不对了。范增抄着手跟在一边,双目微阖,似乎是对此结果没有异议,但谁都知道他是对怀王不屑至极了。那蠢蛋居然听不出自己的话中话,真真是无可救药。
      聪明人大多有这么一个毛病,最厌恶看到蠢笨的人在自己面前自作聪明。像范增这样的大智慧大贤者,看到宋义就反胃。出门没走两步,听到了后面的喧哗,不用回头也知是刘季的人,他就更感觉想吐了。微微抬了下眼,冷哼一声。最可惜的就是羽儿太重情,认了个兄长,就真把他当作兄长一般,坚定认为既然是兄弟就不可能背叛他。
      兄弟……的确不可能背叛他,问题是他看错了人。范增看了看项羽,还是道:“羽儿,那个刘季,你要防。”
      “羽儿明白。”
      一直回到军营,项羽的脸色也不见好。范增知道他心里苦闷,拍拍他肩:“去……歇息吧。明日就要出征了。”范增抬眼看他,只道:“你要记得,你非为了那个放羊娃来打天下,你是为了大楚,为了你们项家——为了你自己。”
      项羽一揖到地:“我知晓,多谢亚父。”
      范增知道他的情绪不可能很容易被重新激起来,随意摆了摆袖子:“去吧。”
      项羽直接去了子期的帐子。
      “子期,陪我喝酒。”
      子期正坐在案边借着灯火擦剑,只听声音就知道项羽心情不好——而且是很不好,立刻起身迎过去:“正有好酒,城里运了酒来,他们送了我些。”
      项羽脸色依然不好,却什么都没说。子期也不问,只是拿了粗瓷碗来,倒上两碗酒,递给项羽一碗:“酒是够的,随你喝。”
      项羽连喝了三四碗,一直未言。子期也没有多问,就是这么坐在他旁边,他喝,他也跟着喝,只是没有项羽喝的急。项羽开始倒第五碗了,他才刚刚喝完第二碗。看项羽的脸色似乎稍微缓了些,应是冷静下来了,这才道:“你如果早有计较,就莫动这么大气。”
      项羽倒酒的手停了停,把酒罐重重顿在案上:“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子期低笑,歪头看他:“谁敢给你气受?”
      项羽瞪他一眼,却对他发不出火来。凑的近些,用自己手里的酒碗去撞子期的手:“少在这里说风凉话,你是没看到今□□上,那个放羊娃那张傻脸,还有那个长着张爬虫脸的宋义。对于军事,他们真是一窍不通,偏还要装出了解的样子!”项羽冷笑:“你知道以前,怀王还要做楚军主帅的事么。”
      子期失笑出声:“他?主、帅?他是看军中太过严肃,想调节将士们心情么?”
      项羽晃着酒碗,看着碗中浑浊的酒液,冷哼道:“这次兴兵救赵,他就让那个宋义为统帅。呵,那种只有一张嘴的奸臣,懂个甚么。”
      “你,心中可是已经有了想法?”子期帮他又倒了些酒,抬头看他。
      项羽喝干碗中的酒,似觉不过瘾一般,直接举起大酒罐,咕咚咕咚把剩下的半罐酒一气喝了个精光。子期看着项羽抑抑的样子,俊秀的眉峰又微微蹙了起来。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起身拿了第二罐酒来:“莫喝的恁急,我陪你。来,干!”
      项羽看着他,总算是露出一个淡笑:“子期,你会一直陪着我,是吗?”
      “自然。”子期双手举着酒碗,眸里全无半点玩笑之色。
      “我对你说了那样的话……你不生气?”项羽抬手握住子期拿着碗的手,子期尴尬的很,却也挣不脱他,眼神里带了些慌乱,看在项羽眼里却更爱的紧了。项羽微微笑了下,道:“我绝无半分玩笑之意,真的。你不是只能在我身后,万事需要我保护的女人,我不会许你什么缠绵的话——那种话,项籍也不会说。我只许你……这天下。”项羽的眼里有不下于嬴政的霸气:“子期,你可愿随我在身边?不仅仅是我的将领,我的兄弟……还是作为我的人,在我身畔。”
      子期不可能不动容。
      何况他对他,也并非全然就是那纯粹的兄弟情。他曾不齿自己竟对同为男子的项羽想的太多,念的太多,却没有想到先说出来的反而是项羽。自己这样的人总是思虑太多,哪里有项羽这般直言快口来的利落。但要他直接就说好,他虞子期的薄脸皮儿却还真个做不到。子期低头看着酒碗,视线却不可阻止地扫到了项羽握着自己的手的手,有些尴尬地道:“子期……自然一直追随在羽将军身边。”
      “我说过了,不是追随——而且你私下不是向来直接叫我名字的么?”项羽有些急了,捏紧他的手,酒碗一下落在了案上,锵的一声,震的子期更加无措。
      “羽将军——羽将军!”
      子期立刻甩开了项羽的手,季布冲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两个人对面喝酒,虽然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但季布性子又急又冲,也没有感觉出来:“羽将军,那个宋义尽乱定行军路线,你倒是去看看!如果照他这种不紧不慢的前进方式,兵士们根本受不住,现在就已经有怨气了!”
      项羽本来就在为这事烦恼,子期怕他心情不好,站了起来:“布将军,先……”
      季布没有看出来子期的眼神,只急道:“您就一句话!这全军上下,都听您的,您要我们做什么,我们都去做,管他狗娘养的宋义还是怀王!”
      子期嘴角微微扬了下,季布将军虽然说话直爽,但却有趣的很,看来全军是真的都不喜那个不知己身尽量的怀王了。
      项羽现在是的确不想听这些烦心事,他当然清楚自己的威望,但他不得不考虑这个声名。弑君的罪责一旦担上,便要为万夫所指。他绝不是没有杀怀王宋义的勇气和实力,但他却当真不能。称霸天下的路,要走的如此身不由己,是他一点都不想的。听季布的话他烦的很,抬手去拿酒碗,子期就过去给他倒了酒。抬头看子期,正见到他眼里含笑的样子,也不知怎的,项羽的心情一下好了很多。喝了一口酒,示意季布过来,起身给他也倒了一碗。
      季布接过酒,皱眉看着他。
      “喝口酒,冷静一下。”项羽拍了拍他的肩:“我自有计较。那个宋义杀不得,怀王也反不得。如果我们真忍不下这一时之气,大业难成。”
      季布早在瓮城一战就彻底服了项羽,听他这么说,昂了下头看他:“羽将军是项家人,本就是楚国名门之后,为什么你不自己称——”
      “哎,”项羽抬手止了他的话头:“这话不要乱讲。名门贵族终究不比王室正统血脉,在我们在六国之中还未站稳脚跟的时候,留那个傀儡还是有必要的。”
      子期眼神微微柔和下来,知道布将军是项羽完全信任的人,所以在他面前他可以有话直说。
      项羽对季布笑了笑,对他举了举酒碗:“季布,愿意配合我么?”
      季布一口饮尽:“为将军效命,万死不辞!”
      “所以也拜托你了,先帮忙稳定一下将士们的情绪,”项羽顿了顿,道:“让他们攒着怒火,等着去杀秦狗吧!我们会让这大秦天下改旗易帜,姓楚!”
      “是!”季布兴奋地一拱手:“那属下告退了!”
      子期知道,项羽只是把他自己的负面情绪硬生生压了下去,为了不影响到其他的将领,不影响到军中的士气。偏他现在还不是这大军的统帅,真真是委屈他了。走过去轻轻拍了下他肩,看项羽回过头来,对他一笑:“项籍,我还是会追随你。”看项羽要说话,他抬手止住他:“你该明白我的意思啊,是也不是?”子期淡笑:“我不会拒绝你,于公于私……都不可能。”
      项羽似乎是听明白了,而且他也该明白了——他最喜欢子期这样的笑,这意味着他现在心情很好。他走到子期身前,慢慢把人抱进了怀里。
      子期身体明显僵了下,但也没有推却。项羽只是这么轻轻抱了一下就放开了,笑着对他道:“我身上盔甲凉。战事不紧的时候,你可要好好陪我才成。”
      子期忍不住笑,耳根却还是有些发红:“哪个说不陪你了?快回你的帐里去,弄的我帐子里全是酒气。”
      项羽挑眉:“不是你邀请我喝酒的吗?”
      子期登时瞪大了眼睛:“项籍,有你这么反咬的吗?是你先进来说要喝酒的!”
      项羽很是无辜:“酒是你拿出来的。”
      “你这——给你拿酒倒是我的错了!好,以后你再找我喝酒试试!”
      “不不,我的错我的错。”再怎么威风的上将军这个时候也只能赔笑:“只是开个玩笑……子期将军可别生气啊?”
      子期剜他一眼,道:“季布将军不是说行军路线不对?你还不去找宋义看看。”
      项羽眼神有些奇怪,是一种子期说不上来的颜色。如果一定要形容,那就是……看不懂。他不知道此刻项羽心里想的是什么。“他是主帅,他想去哪里,我自然没有资格置喙。”项羽淡笑。
      子期却感觉……没有这么简单。
      就好像,项羽已经下了套,在等那个狗娘养的宋义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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