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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归 ...

  •   只在盐城逗留了两了,一行人便匆匆赶回了洛城。江湖中人,即使伤得再重,只要还有命在,便都无关紧要了。

      血屠的力量毕竟还是强大的,所创的伤口还会时不时地渗出血来,但庄荛晞已经觉得好多了,不仅仅是身体里的魔性平缓了,那一战所耗的内力也恢复了七八。她骑在马上看着前面的萧溯游,身体中一股暖暖的真气回荡着,目光中升起了几分难明的色彩,这个人,应该向她贯输了大量的内力和真气吧,他,到底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呢?

      不,庄荛晞目光骤冷,反正自己也活不过三十岁,何必再多想无用之事?报完仇便去找冥师父吧……也不知谛听的那翻话是什么意思,帝台山、棋盘、棋子……

      身后的红衣女子思绪已过千万,而前面那骑着青骢马的白袍男子却毫无所知,不知不觉,盐城已在脑后。山不改、水长流,世间究竟有没有真正的永恒?或许只有在那一轮冰盘中去回忆故人的笑靥了。

      大地被覆在雪下,万物都酝酿着春的来到,马蹄踏过,也不过一路雪痕。一转眼,又回到了这里。

      凉都洛城。可今日却没有雪。

      早春之寒在阳光的照耀下成了氤氲的雾气,一切宛如一场梦,庄荛晞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离开过,但黎雨儿,却真真实实的不在了。

      城楼上的玄袍帝王将一行人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可他的心却埋葬在了那天的雪里。

      纷纷扬扬的雪中,是谁在说,“笨蛋,想我就早点回来。”

      谁又信誓旦旦的点了点。

      萧纹瑾始终没有说一句话,萧溯游看着他,动了动唇,也没有道一个字。

      他是大凉的国君,连哭都不能。

      庄荛晞站在旁边,她想萧溯游必是不希望萧纹瑾如此,他那么在意大凉,自然不会让萧纹瑾成为昏君抑或意志消沉,可他居然没有说什么。

      庄荛晞走到萧纹瑾身边,将一个小光球给他,他还是什么也没说,独自一人回了寢殿,三天不理朝政。

      第三天时,萧溯游找到了庄荛晞,向她要忘川灵蛊。

      庄荛晞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原来,他才是最冷酷无情的人,身为帝兄的他竟连自己的弟弟为挚爱的悲缅都不允许。

      “我不会给你的,萧殿主,”庄荛晞的声音冰冷入骨,淡淡地全是疏离,“如果你要让你弟弟忘了雨儿的话,那么我们的盟约便到此结束!”然后她拂袖离去,连她自己也想不到,一向也复仇为重的她会为了外人的事而如此。可她并不后悔,为了雨儿,为了纹瑾,她突然觉得自己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

      萧溯游还停留在原地,眼中明明灭灭。他没有告诉她,因为纹瑾这几日的荒废朝政,蜀地的韩王已经开始了密谋,沧州的廉王也在暗地里招兵买马,那些大臣们亦结党营私更猛;而周、蜀旧部做乱,蛮城的饥荒……残雷殿的密报一重接一重,这一切单靠他远远不够。他并非庄荛晞所想的那样不近人情,只是一个帝王,必作不了一个好恋人。

      他终是没有让萧纹瑾忘掉黎雨儿。他回想起庄荛晞离开时的眼神,那么不可思议又失望,绝冰之中又是掩也掩不住的厌恶,他也突然好恨自己的清醒绝决。

      到了第四日,萧纹瑾终于从房门中出了来,面色苍白,一双唇也失了血色。他的第一句话便是要礼部去准备皇后的加冕礼。可真正到了皇后继典的那天,却没有高挂的红绫,没有鼓瑟吹笙,没有华丽的喜服,甚至没有仪态端庄的皇后,有的,只是素绫垂堂,满场肃寂,天下素缟,和帝王怀中的一个灵位。

      那几日,庄荛晞一直警惕着萧溯游,可萧溯游仍是淡淡的,他本就没有要插手纹瑾的决定的念头,可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却有什么在隐隐作痛。

      萧纹瑾又作回了从前那个勤勉的君王,只是本就寡言的他话更少了,几乎出口的话都是命令,其中便有一条:凡提及废后纳妃之事者,立斩!因而空置后宫多年。

      凉轩帝萧纹瑾在位三十年,是个人人称颂的好皇帝,因没有子嗣,便将王位禅让给了自己的侄子,随后便失去了踪迹,有人说,曾在盐城外的苍梧之野上见过一老者,同凉轩帝有几分相似,但凉轩帝的一切,都已刻在青史上任时间落满尘埃。

      庄荛晞不知道黎雨儿在给萧纹瑾的幻境中说了什么,她突然想起,黎雨儿直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为什么自己的移梦术中会有黎雨儿的记忆,为什么自己会入黎雨儿的心魔,或许她太爱萧纹瑾了,才如此在意自己的身份。而黎川的眼睛乃天机镜,他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如今,她便应与萧溯游商量一下出征南诏的事了。

      然而还没有进雾阁,庄荛晞便停驻了脚步。还有一个人,她虽做不到如落湮一般靠呼吸来判断,但这点警觉还是有的。她敛住呼吸,听着里面的人的对话。

      “主上,还有一事,”是落湮,“荒野之上,我一个人守着清元灯时,发现、发现那火苗极其微弱,庄宫主说此灯与她命数相连,那……”

      落湮不再言语,座上之人却沉吟了许久才道,“下去吧。”

      然后落湮从门中退了出来,庄荛晞也没有要躲的意思。落湮看到她时微微一诧,随后便平静下来,向她颔了个首,便离去了。

      待落湮消失在了走廊尽头时,庄荛晞进了雾阁。座上之人仍是一脸平静,以他的内力恐早发现了她在门外了。

      两人静静在在房内,一人淡淡地看着手中的文书,一人抱着剑掎在门上,庄荛晞觉得,这才是他们二人应有的样子。

      庄荛并不质问萧溯游什么,也没有质问的必要,他派落湮在她身边,她不也留了信蝶么?她们二人本就是利益关系,她无需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同他计较。可她却未想到,萧溯游那样聪明的一个人,既然发现了她却为何没有止住落湮的话。因而她也不会知道,萧溯游是故意让她听到这番话的,他,希望她能计较,质问他为何不信任她,可她没有。

      两人还是静静的,不远的距离,中间却仿佛淌着一条河。过了一会儿,庄荛晞淡淡地坐到了一把椅子上,她的声音如寒冰:“多久发兵?”

      萧溯游依旧看着文书,头也不抬,道:“蛮城的饥荒未解决,恐没有多余的粮草来充当军晌。”

      庄荛晞一默,她知道萧溯游所言非虚。自助黎雨儿脱离心魔之后,她觉得体内的魔性平静了很多,便以为自己还有些时间,于是不再摧萧溯游,只待他和纹瑾把这些事处理了。

      只是她不知道,她体内的魔性只是暂时蛰伏了起来,在积蓄力量,等待更猛烈的爆发。

      庄荛晞又道,“萧溯游,我们去趟帝台山。”

      萧溯游目中闪过一丝寒光,两人都对谛听的话有了疑虑,庄荛晞的提议正好也合他的意,于是他点了点头。

      奔马飞驰,两人又论了起来。先是萧溯游道,“晞儿,若等会儿见到了冥,你会问他么?”即使是这个时候,萧溯游仍不望冷静地分析,他清楚庄荛晞绝非寡断之人,但在冥这件事上却不同,且不说那个冥对她有恩,单凭冥那种似人非人的感觉也是一个博弈老手,城府不测,况冥要是真的布下了棋局,他和庄荛晞二人也探不到什么,甚至可能是请君入瓮,险未可知。所以庄荛晞在此事上必不可果断。

      “我没打算问什么,”庄荛晞道,所想与萧溯游略同,两人本就是那么聪明惺惺相惜的人,“冥师父察万物,我们瞒不过他,他若要说自然会说,不说我们只有静观其变。”

      庄荛晞从未这样评价一个人,也不会说如此长他人志气的话,但萧溯游明白,她说话做事皆有根据,她这样,只能说明那个冥真的不简单。这次庄荛晞和萧溯游去帝台山,便已是去静观其变了。他道,“晞儿应该很早便对他起疑了吧?在谛听说到棋局之时,你只怕是验证了你心中的想法。”

      庄荛晞没有说话,萧溯游目中却闪过一丝清光,回忆起了古籍上的一段话,“中山七经苦山之首,曰休与之山,其上有石焉,名曰帝台之棋,五色而文,其状如鹑卵。东三百里,曰鼓钟山,帝台之所以觞百神。”他又清清嗓,“休与山和鼓钟山便是帝台山中的两座,因帝台这个神而命名,休与山上有奇石为帝台之棋,虽与我们无关,但却与谛听所言的帝台山上的棋局颇为巧合,而鼓钟山则是你常去找冥的山,也是帝台宴百神之地,这不也十分巧合么?”

      “没错,”庄荛晞目光冷冽,“我怀疑过冥师父的身份,或许,在远古洪荒之时,他便已在离端大陆上了。”

      萧溯游不再语言,却听到庄荛晞道,“其实我这次去找冥师父,是他用幻音召我,说有件东西该给我了。”

      萧溯游瞳孔收缩了下,随即如常。两人默默地骑着马,前往已不远的帝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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