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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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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队的“大”会议室,人坐的挺满,龚箭发材料的时候,陈善明晃进来,他个头本来就高,蓝色警衬更显得他挺拔,龚箭微微扯了扯嘴角,有些东西是深入骨髓的,他逃避不了。
陈善明的出现,让在座的人狐疑、惊讶,有人趁着龚箭在身边发材料的空,问:“他怎么来了?”
龚箭笑笑,没回答。
陈善明从一来到支队就是上上下下几乎所有人的焦点,关于他的来历,流传着N个版本,可能大家都有些过于期待这个传说中特别牛的人得有什么不俗的表现,所以,当他们逐渐发现陈善明不显山不漏水的干着和他们一样的工作,甚至连领导们都没有表现出任何重视的倾向时,那所谓的传说也就真的成了特警支队不是秘密的秘密了。
陈善明一向不争不抢,低调得让人时常忽略了他的存在,所以他们才会对陈善明的出现这么惊讶,毕竟这次新警封闭集训对他们来说是个相当好的机会,僧多粥少的时候,突然冒出来这么个传说中很传奇的人物,大家有点警惕。
龚箭像个局外人看着这一切,关于支队的大动作,各种小道消息早就满天飞了,他看着有人摩拳擦掌,看着那个真正有那个本事的人置身事外,在心里替领导们忧愁了一下,看中的那个不主动,主动的这些都没有那个金刚钻。
在陈善明来到支队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家谈论的焦点是龚箭。
支队白手起家后第一拨生力军中年龄最小也是最有前途的一个,科班出身,读研的时候被交流到国外学习,研究生毕业后回到支队那就是一枝独秀,个人素质全面不说,还是支队的第一狙击手,维过和,立过功,与其说是全支队的一面旗,倒不如说是一块竖在那里的靶子,一年半前调到作训科,作为全单位最年轻的科长,自然更加具有话题性,而话题焦点就是他从中队调到机关的原因,当然,那也是各种版本层出不穷,传到事主本人耳朵里,龚箭颇无奈地笑笑,想象力都挺丰富的,这都能写好几本小说了。
事情的真相其实简单至极,他不过是受了伤没养好,而领导们觉得他在中队闲着是浪费人才,于是调他到机关物尽其用,在这种真相面前,被榨得比在中队还累的龚警官真心希望那些传的神乎其神的版本随便掉下来一个砸死他也算圆满。
所以龚箭特别能理解没事就被人在背后八卦的陈善明,两个人也就在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理解下算是成了朋友。
陈善明找了个角落坐下,依旧没精打采的,龚箭见怪不怪,这人昨晚一夜没睡,在阳台抽了整晚的烟,龚箭素来不八卦,临睡前劝了几句被他当空气忽略,也就随他折腾去了,困极了他自然会睡,勉强也没有用。
他从没和陈善明说,两年前,他们有过一面之缘,一次军地合作的任务,那时候的陈善明是个少校,龚箭第一眼看见他的感觉就是刀锋,他像寒光凛冽的刀锋,和现在没楞没角没存在感的陈善明判若两人。
那可真是一面之缘,彼时的龚箭也没想到后来能和陈善明成为同事,不过,那时候陈善明也许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龚箭不知道他的改变是不是因为那次任务,反正自己的路被那次任务改得挺……戏剧,父母安慰他说这算是因祸得福,每当他被各种材料、报表埋没着透不过气的时候,都忍不住腹诽:这是坑爹的福啊!
会开的不长,忙着去局里开会的支队老政委提了几点要求就撤了,训练这块儿归作训处管,剩下时间就是范天雷用他一向激昂的腔调布置着训练目的和要求,龚箭给准备的材料没等说几句就不知道顺手给甩哪儿去了,一番话说得大家伙跟喝了狼血似的,一个比一个兴奋,龚箭偷偷咂咂嘴,就处长这煽动力,纵观整个支队,绝对无敌。
等散会了,龚箭才瞧见陈善明同志还窝在角落里,手撑着脑袋低头研究训练计划呢。走进了再看,龚箭无语地笑了声,推了推他脑袋,果不其然,那脑袋从手掌滑了一下后,猛地抬起,陈善明那睡意盎然的眼睛用力眨了眨,看清眼前的人,又歪头扫了眼会议室,嘟囔着:“散会了?”
“啊,散了。”龚箭笑得眯起眼:“睡得挺香啊,大爷讲话都没挡住你。”
陈善明站起来,打着呵欠,把手里的材料卷成了筒敲了敲睡得发酸的脖子:“那我回去了。”
龚箭看着他晃晃悠悠的背影,心说处长,你们对形势的估计是不是有点太乐观了?他这样下去,能行吗?
新警封闭集训,顾名思义,把这些天之骄子们完全封闭起来搞集中训练,于是在远离市区的市警校培训楼前的空地上,龚箭捏着花名册站在大日头底下感叹,这真是个鸟不拉屎兔子不刨窝的风水宝地啊!
当初也不知道谁那么有眼光,把警校建这儿,除了隔壁的看守所和它相看两不厌,周围方圆一里连个商店都没有,出门就是农田,一条乡间柏油小路照样蜿蜒曲折通向远处村落,这地儿太适合搞封闭训练了,关上门四四方方训练场,出了门那望山跑死马的。
回想一下范天雷在屋里那得瑟得又忘了自己多大岁数的模样,龚箭在心里叹气,不怪他得瑟,算上自己那拨,这是他带的第三批新警了,希望这次能如他所愿。
范天雷从武警特勤部队转业,当初来特警就想着亲手带出一支能和特勤一较高低的队伍,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眼看着两批生力军都慢慢被时间熬成了老油条,他心里急也没用,好在,老天开眼,如今天时地利人和,总算让他逮着机会着手打造他梦寐以求的豪华旗舰。
龚箭垂眸看看手表,距离规定报到截止时间还有一分半,抬眼扫了扫面前这稀稀拉拉的队形,龚箭下意识扭回脸抬头去看三楼的某个窗户,果然,大爷表情很严肃。
关键是,新警迟到也就算了,毕竟不能现在就拿特警的标准要求他们,可陈善明你迟到是想干什么?放大爷鸽子?
龚箭略微嫌弃地撇着嘴角,从他到支队来,这都多少年了,还真没人敢放范天雷鸽子,陈善明你想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还有半分钟,一中队带队队长韩玉强吹响了集合哨。龚箭心里不由得有些着急,他都搞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替谁着急,陈善明?还是范天雷?
新警们分化很明显,警校毕业的孩子虽然有点拖拉,但好歹站出了个四四方方的队列,社会招考的新警则给这个队列加了条别扭的尾巴,龚箭站在看似凶神恶煞的中队长们后面,眼神不住往甬路上飘,好不容易看见陈善明那辆拉风的切诺基从路那头转出来,龚箭松了口气,估计楼上的范天雷也松了口气。
切诺基急刹在队列旁,龚箭淡定地抬眼看着没有任何杂质的蓝天,他一向如此,大家习惯了就好。
出乎意料地,一个小伙子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从副驾驶那边跳了下来,不等站稳,就扯着嗓子喊了声:“报告!”
百十个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到他身上,小伙子白白净净的脸唰得红了,开口,有点结巴:“报、报告,我来报到……”
韩玉强绷着脸看了眼手表,冷冷地命令:“入列!”
“是!”小伙子往队列里匆匆扫了一眼,自觉就挤进了警校毕业生的队伍里。
龚箭看在眼里,同样绷着的脸不易觉察的抖动了两下,低头时瞟了眼在趴在方向盘上的某人,墨镜挡住了他的表情,让人无从探究,目光在手上的花名册上下逡巡了几秒,顿住,何晨光,省警院毕业,刑事侦查专业,龚箭直觉就是这个小伙子,这名字下面那个人还没到,宋凯飞……龚箭看着这名字后面的毕业院校及专业,皱眉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个人物。
新警集训生活开始得有那么一丁点波澜壮阔,第一天没有按时报到的七八个人当场被罚到操场吃正餐前的小凉菜去了,其中包括那个不知道是不是个人物的宋凯飞。何晨光则因为厚着脸皮搭了某个陌生人的顺风车,逃过一劫。
这新警集训就和新兵入伍似的,要从基本的队列练起,于是蓝天大日头下,这些满腔热血投身特警工作的年轻人们从学怎么站开始,部队那叫军姿,到了这儿,就得叫警姿,一个个就把自己拔得跟小葱苗似的,身上的衣服被汗湿了一遍又一遍,一天工夫,从战训帽到黑色T恤,从后面看过去,一片腾云驾雾,倒也算是训练场一景了。
与此同时,本来说好了是来当内勤的龚箭无比抑郁地趴在旁边实战演练训练馆天台上,偷拍……
训练场上的挥汗如雨,这个偷拍的也好不到哪里去,龚箭盘膝坐在围墙下,身上的汗哗哗得淌,腿上放着笔记本,一天一篇集训信息要往支队报、新警各种各样的信息需要统计、作训科原本属于自己的一摊工作还要做……龚箭觉得范天雷完全可以考虑把自己劈成几半来用,绝对节能环保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