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剑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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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听周老头说了有些交情的话，他终究还是没有拔剑：“敢问高姓。”
我暗暗揪心，玄灵此人高傲的很，几句话间没一丝客套的意思，连自称都是‘本道’而非‘贫道’。此时更是表面问高姓，不称呼前辈也就罢了，连声老人家都不尊。
周老头冷笑两声：“老夫姓周，不知你师傅是否提过，二十年前凤凰山一节。”
玄灵脸上微微变色，手也离开剑柄，脚下后退一步抱拳道：“晚辈失礼了。”
“不必，我这庙小容不下尊驾，你还是快寻你师弟去吧。”周老头冷森的挥挥手打发他。
玄灵冷笑一声，反而走进店来，径直来到我面前一屁股坐下：“我师弟想来走不多远，老先生还是上壶茶吧。”
他分明是故意的，我躲无可躲，唯有低垂脑袋端着脏水盆站起身来：“叔公，我去给道爷倒茶。”
周老头挥挥手打发我进去，万幸玄灵也并没阻拦我。
我暗自平复心情，玄云都说初见我没人样子，此刻我至少像个人类，我想他不会认出我来。
我随意绑绑头发，舀一杯黄黄刷锅水端出去。
玄灵果然怀疑我，我放下杯子，不过一会儿功夫，我全身上下已被他打量了十几个来回。
我冷着脸回身进里屋，隔着帘子骂周老头：“叫您请个伙计，整日家还得我抛头露面，真到嫁不出去那天您怎么对的起我？”
周老头倒安抚：“我这就打发他走。”他如此说，我安心许多，他并不想出卖我。
其实不用打发，玄灵久走江湖，怎会喝来路不明的奇怪茶饮。我听见他起身告辞：“，打搅，不知可否告知本道师弟往何处去？”周老头却不耐烦答：“不知，我又不是替你昆仑看弟子的。”
从帘子缝隙里望出去，玄灵无奈只得退走。
玄灵一走，周老头即可呼喝我：“你欠那牛鼻子钱吗？”
我露出头来，此刻半点儿不敢得罪眼前这个糟老头，讨好的笑着：“前辈，失敬失敬，您可真好比那镇山的太岁、巡海侧夜叉。什么妖魔鬼怪到了您这儿，都服服帖帖的。”
周老头转下眼睛：“你这是夸我？”
“自然。”我赔笑道。
自玄灵走后我犹如吃错了药，将店里店外打扫个遍，最后是周老头再三恳求我才肯住手。
我十分遗憾：“本来还想帮您把厨房收拾一下。”
周老头脸皮都抽搐了：“千万不要，老头子全部家当就剩那三只碗了，你砸了，别说开店，喝粥我都得用手。”
我不过踢翻他几坛酒，撞坏他几根椅子腿而已，太瞧不起人了。开不开店也没什么要紧，除了早上打酒的小孩子，这都快正午了，到现在也没个人影。
我只好坐在柜台后缠着周老头闲聊：“前辈，请把您在那个什么山的传奇经历讲给晚辈听听。”
周老头哼一声：“你不如直接问我，昆仑的剑侍是做什么的？”
“前辈说笑了。”我稍稍客气一下，随即切入主题：“那请问剑侍是做什么的？”既然被揭穿，我就不要再装。
周老头醉眼迷蒙仿似望向远方：“天乙真人倒真是武学大家，自创的天乙剑名动天下。”接下来他的语气十分不齿：“后来几代掌门竟入邪路，不好好将武功发扬光大，纷纷寻什么长生之法。既然要成仙，必然要选一个‘护法’，免得将来和人动手时，技不如人丢了性命。死人还成什么仙？可怜，沈家的后辈因资质甚佳，极其适合练武屡屡中选。”
“护法？有什么好可怜的？”做保镖也没什么，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不想早死就好好增强业务素质嘛！
周老头看我一眼，摇头叹道：“无喜，无悲，无怨，无恨，无情……做主人的最忌剑侍动情。一旦生情，他便再不好控制。”
我皱眉道：“比出家人四大皆空还要命，要做到这样，岂不是个死人。”
周老头拍桌笑道：“说的好，可不就是个死人吗！”我却笑不出来。
周老头接着道：“不是真要他的命，而是用很邪门的心法褫夺剑侍的精神，让他成个活死人，只听主子的命令。玉虚老儿手段毒辣，据说十几年前为了让他的剑侍死心，他当面杀了那剑侍的情人。”
我身子不受控制哆嗦一下，江湖传闻太过厚道，竟然还对惨剧有所保留。那素未谋面的玉虚老儿简直丧心病狂到禽兽不如的地步。
“怕了？怕就别勾搭那小子。”周老头调侃我。
我哭笑不得：“一句话不知多少谬误。首先，我并没有勾搭那小子。其次，那小子也并没有被我勾引。”
周老头耻笑道：“打量我老眼昏花吗？”
我唯有扯开话题：“您这店赚钱吗？”
周老头嘿嘿一笑满脸的不在乎：“赚不着，可也饿不着，再不济咱还有水缸里那只耗子呢。”
我默默将随手的小包裹系在腰上。
周老头剜我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赔笑道：“那只耗子还是省下留给前辈吧，等会儿他回来我们就走。”耗子，我是再也不想吃了。
周老头抹一把胡子十分自傲道：“你敢出我这个门试试，必定叫玄灵盯上。”
我慌起来：“他还没走？”
“谁来过？”玄云踏进屋来担忧的问我。
我跳起来扑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腰，眼泪汪汪埋怨他：“怎么才回来？可急死人家了。路上有没有遇见你那个师兄？”
玄云羞涩的笑笑，摸摸我的头以示安慰：“头发怎么都散开了。”
周老头大煞风景的咳嗽一声：“小子把银子给我，赶紧陪着你的人家去里屋说话，不要碍着别人家的眼。”
玄云丢一只布包在柜台上，我旋即拖着玄云进里屋，在里屋都能听见那老小子背后嘟囔我们：
“又搂又抱的还不承认，脸皮真厚。”
玄云问他在说谁？我冷道：“别理他，老不修。”
仍然好奇他怎样把银子抢回来的：“他们乖乖的给了银子？你可否受伤？”
玄云微笑摇头：“我追出去不过十里，昨夜那群人皆倒毙路旁，根本没动手，我只是捡些余财回来而已。”
我撩帘子伸脑袋出去：“前辈，你给那些人下了毒？”
“我这个老不修，若没点儿下三滥的手段怎么行？”周老头狠狠瞪我。
我赶忙将脑袋缩回来，又埋怨玄云：“怎么不早些回来？”
“还不是为着你心上那只骡子，我找遍附近的山林，遍无所获。”
“你回来就好，找它做什么？”我颇不高兴。
“那到万难时，你便没的吃了。”玄云笑我。
我本想说有你足够，但还是没有说出口只说一句：“可惜。”
玄云要我的发簪，仍然要替我盘发，我摇头拒绝了，顺便告诉他昆仑的剥皮先锋到了：“你那道
号玄灵的师兄找来了，日后你和他回去了，我势必仍要披头散发，无所谓了。”
我尽量让自己平静些面对这个问题，许是我态度激怒了玄云，他盯住我半天恼怒道：“谁说我要和他回去？你只当我终有一天会扔下你，现下可算如愿以偿！”
他竟知道我一贯心思，此时不承认等何时认？我不想被当成狐狸精捉回昆仑，玄云又真能陪我多久？
“我不想落得沈冰二人一般下场？”他若对我不离不弃，我恐怕离死不远。我们并无深情，不过有些患难友谊，为点儿若有似无的暧昧送掉性命，十分不值。
“你想我走？”玄云神色颓然。
我不敢看他双目，侧头避过：“是，我就是如此想。”
不知过了多久，玄云缓缓站起身来，慢慢走出去。那背影落寞，我抬头想记住此刻，不管是多么想叫住他，我都不能。
我的命当真比这美貌少年来的珍贵。
过半晌周老头摇晃晃撩帘子进来，惊诧道：“小两口吵架了？”
我只是苦笑：“我就留在这儿替您看铺子。”
周老头伸手指我腰间包裹，不留情面的揭穿我：“刚才不是说两人要一起走？”
我无力应答他，不过半个月玄灵便追过来，我和玄云一起不会逃的掉的。
头三天，我很认真的做店里的活儿，每进店一位客人，我都在心底幻想也许是玄云。
后三天，我再没心思做任何事，只是呆呆坐在门边的位置上，尽管不再幻想玄云会回来，却再也提不起精神。
周老头没好气的轰我：“自那小子走了，你三魂七魄都跟走了，还在这硬撑什么？他说不定也在等你。”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剑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