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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初涉武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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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到了下午,原本还是晴朗的天气就变得风雨交加。白斯远跪在雨中,一身白衣如今已是狼狈不堪,但他全然顾不得,只盯着那扇门。他不知道门内是什么情形,但是他知道,今次只因他的疏忽,又让小师弟遭罪了。
方才师娘接了他手上的药进去,好险没让药淋了水,他低着头跪在雨中,只想着师娘和师父能出来跟他说一声,小师弟没事。不一会,白苍羽出来了,白斯远立刻抬头看他,看到自家大徒儿自责的样子,白苍羽突然不知道是欣慰还是生气才好,冷冷的抛下一句,
“翎儿没什么大碍,你师娘照看着。”
看到白斯远明显松了一口气,便又吩咐道,
“跪着,直到我喊你起来,且陪着你师弟受苦吧。”
白斯远重又低下头,安安静静的跪在门前,明明再往前一步就能有屋檐挡着雨水,但他愣是没有移动一下,任雨水将自己浇透,如同师父所说,他这是陪着墨翎一起受苦呢。
入夜了,欢实的下了一下午的大雨也小了,淅淅沥沥的打在白斯远脸上,很轻很凉,他还是腰板挺直的跪在门口,一双眼睛仍旧死死盯着门扉。突然,门开了,白斯远睁大了眼睛的看着,方才师娘已经出来做饭去了,那现在开门的必然是,墨翎。
墨翎一手拿着伞,一手握着自己包扎过的手腕,身上披了一件厚厚的貂裘,大概是师娘从雪域带回来的,披在墨翎小小的身子上大了不少。披风拖在地上,墨翎不想弄脏就只能腾出手来提着,但这样有不方便打伞,白斯远看着墨翎在门口逡巡了好久,一会摸摸伞,一会拉拉披风,为难的皱起了眉头,样子可爱极了,不觉就笑了出来。
要说最初,白斯远那是因为师命才会担起照顾墨翎的担子,但渐渐的他也发现了这个小师弟不仅乖巧,而且坚强,更兼聪明,怎么看都是个惹人喜爱的孩子。白斯远不知不觉便与他走的进了,却发现这个平时不会出一点叉子的小师弟有时候也会撒娇,也会耍赖,也会有同龄孩子一般的天真。
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小师弟那些孩子本不会有的成熟都是因为那异于常人的生世,每每想到此处,白斯远便会联想到自己,他也是个异于常人的孩子,若他不是被师父捡回来,他今天应就在那群狼之中吧。
墨翎与白斯远是同病相怜,因此除了师命之外,白斯远也渐渐对墨翎生出亲近之感,那是除开责任之外的熟稔,真正将墨翎当做自己弟弟一般来疼爱。
墨翎听到了白斯远的笑声,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赌气的撅了撅嘴,索性进屋去了。白斯远叹了口气,这孩子又和自己闹脾气了,真是倔强的很。不一会门又开了,墨翎索性脱了那件狐裘,打着伞向他这边走来。
墨翎的手上还帮着绷带,拿着伞的手有些不稳,许是用力的时候弄疼了伤口吧。
“师兄,起来吃饭吧。”
“你可好些了?身上的伤可还疼么?”说着伸手给墨翎扶着伞,眼见着这孩子双手都不敢用力握
着伞柄,一把油纸伞撑的歪歪斜斜的。
“翎儿在洞中想着师兄什么时候会来呢?师兄就来了。”墨翎笑着低下头看着白斯远,一双黑玉一般深邃的眼瞳,只映出了白斯远一个人。和自己偏淡的金棕色瞳仁不同,白斯远向来觉得墨翎的眼瞳乌黑发亮,甚是好看,不自觉便伸手揉了揉墨翎的小脸。
“若不是师兄找到了翎儿,翎儿就要死在那洞里了。”墨翎放开伞柄,让白斯远撑着,自己则用双手拉住了白斯远另一只手,用手指轻轻的研磨,因他的手也还肿着,那拍在狼头上的一掌,白斯远可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白斯远的手比墨翎这个七岁小娃的手大了不止一点点,反过来抓住墨翎的手,整个握在手心里,
“对不起,翎儿。师兄以后,再不让你一个人了。”
墨翎笑的很开心,拉着白斯远的手,
“衣服都脏了,师兄起来吧,换了干净的衣服,和翎儿一起吃饭去。”
可白斯远还是跪着不动,只是温和的劝慰墨翎先去,奈何这孩子骨子里倔强的很,愣是劝不动,师兄弟两人又这么僵持上了。这时,白斯远突然一转头,看着墨翎的身后,墨翎见状也马上转身,果不其然,白苍羽就站在那里看着两人呢,眉宇间已不见怒气,只是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墨翎继续扬起他那无敌的笑容,翘起的淡色嘴角,弯弯的眉,飞扬的眼梢,和狐狸一般灵动漂亮的眼睛,
“师父,让师兄起来吧。”
白苍羽不应声,墨翎想了想便撅着个小嘴,
“师父若是不让师兄起来,翎儿就在这儿陪着师兄。”
白斯远对这个小徒儿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看这孩子执着的守着白斯远,也没有别的法子,更何况,他其实也已经没有生气了。
“也罢,起来吧,上桌吃饭。”
“谢谢师父。”墨翎笑着对白斯远眨了眨眼睛,白斯远一向淡淡的神情也被墨翎着顽皮的样子逗的笑了出来。
墨翎自从那一次吃了狼群的亏之后,好似突然长大了许多,整天也不知道在书房里琢磨着什么。白斯远则是如那日所说,再也没有让墨翎独自出去过,更甚者,没有让墨翎离开他的视线。若是墨翎要在书房看书,他便宁愿不练功了,也陪着上书房,只不过他也就看一些武功秘籍什么的。
天气一点点热起来,墨翎褪下了厚厚的冬装,整个人都感觉轻盈了不少,却越发显得纤瘦。四月的天气清风徐来,墨翎于白苍羽都坐在书房里,点着蜡烛,借着明亮的月光看书,师徒两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边看着白斯远在前院练剑,白夫人则在一边给两个孩子裁衣裳。
这一日,墨翎突然问起白苍羽,自己是否真的一生不能习武,此话一出,白斯远也不练剑了,而是趴到窗口听着,白夫人也不裁衣了,抬头看着墨翎。白苍羽则是一怔,随即认证的思考起来,
“你不只是先天不足,为了让你活下来,我替你易筋剔骨,此举虽可保命,但对经脉的损伤极大。以你现今如此脆弱的经脉,定定是承受不住真气运行的,到时候到叫真气冲断了经脉,落得残疾。”
墨翎听了倒也没有觉得沮丧,而是拿出了医书于白苍羽探讨起来,
“师父,翎儿这几日一直研读医书,翎儿发现,若是那些受了内伤之人,本应也是经脉受损,但他们却可以自行运行真气调理经脉而治愈。既然真气可以治愈经脉之损,为何不能让翎儿修习内功心法呢?”
白苍羽叹了口气,墨翎说的方法,他何曾没有想过,他曾也试探的将自己的真气打进墨翎体内,顺着经脉想要慢慢修复他受损的经脉。奈何墨翎的经脉受损太过严重,他根本不敢推送内劲,况且这本身也不是墨翎自己的真气,小小身体要承受着外来的内劲必然会产生排斥,到时候反倒伤了墨翎,他也只能作罢。
墨翎听了微微一笑,伸出小手搭上白苍羽的手掌,白苍羽一脸茫然,过了一会,他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墨翎,
“翎儿,你……”
墨翎收回手,悠悠的吐出一口气,这是他目前能做到的极限,这三个月来他一直在想办法调理自己的经脉,希望也能够连一些功夫以求自保,最近他已小有所成。方才白苍羽之所以会惊异就是因为他感觉到从墨翎掌中传来的内力,虽然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但的的确确有。这对墨翎来说是一个突破,这就意味着,他的经脉并非全然不能承受内力,他也可以修习武学。墨翎笑着收回手掌,
“翎儿在师父的藏书中找到一本无名秘籍,其中记录的一套心法虽不是什么高深的武学,但却可以养筋续脉,洗除经脉血管中的污秽。这心法对于一般习武之人并无增强功力的作用,但却可以配合药物以达到修补受损经脉的效用,对翎儿则是大大有益。”
白苍羽闻言不禁抚掌,“如此甚好,甚好!”
就这样,墨翎也开始了习武之路,只不过,他这条路总要走的比寻常人艰难些,每一点进步都要承受比一般人多的多的苦难。只因他的经脉极其脆弱,武学上但凡要有那么一点跨越,总是要承受经脉撕扯之痛,有时咬牙冲破了那一层桎梏之后,直疼得他蜷缩着身子满头冷汗。这时,总是白斯远轻轻的搂着他,给他揉着手脚,轻轻安抚着他弓起的后背,直到他慢慢的平静下来,重又露出笑脸为止。
待墨翎有了些许内力之后,白苍羽也开始想着要怎样也教给墨翎一些防身的功夫才好,只不过,自己的功夫未免太过于霸道,不适合墨翎修习,既然这样,不如……
白夫人看这几日自己的夫君总是对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知道他心中的打算。想来墨翎也已经八岁了,再过三年便要返家,即便他们原就打算让白斯远陪着墨翎,但真要进了那大家族只怕白斯远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想到这里,让墨翎有一身得以自保的功夫更是时间紧迫起来。
一日,白夫人终于是仍不住将白苍羽从厨房外拉了进去,挑着好看的眉梢,看着自家夫君傻笑的样子,
“你啊,以前偷看我洗澡的时候,倒是一张利嘴说的我都没法生你的气。这几日倒是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嘿嘿,夫人,陈年旧事,不提也罢。我这不是怕夫人你为难么。”说着,白苍羽贴过去抱紧自家夫人,撒娇一般的说,“为夫是想,能否让夫人将龙牙长鞭传给翎儿?”
白夫人伸手亲昵的刮了一下白苍羽的鼻子,
“我早就知道你的打算。也无不可,这龙牙长鞭世代由圣女继承,也有自己的内功心法,得的内力也是柔韧绵长,倒是适合翎儿的体质。只不过……”
“唔……可是这心法不外传?”白苍羽问道,若是不外传的话,恐怕也不好强求。
白夫人却笑了,“我早已不是圣女,门派也早就散了,哪还来的这许多规矩。只是,这龙牙长鞭从来只有女子修习,男子未曾接触过,我不知道,男子若是练此心法会出什么问题么。”
“不如这样,先传给翎儿,若是真有问题,那就不练了,若是没有问题,那边继续练下去,夫人看可好?”
白苍羽选了个折中的法子,白夫人也觉得可行。于是,当晚便喊来了墨翎,说明了两人的意思,墨翎自是欣然应允。墨翎着实聪慧,又兼他原本学习八卦玄术又比白斯远更精通,因此配合着天地之气,日月之精,修习起来更是事半功倍。只是,武学造诣越深,他自己便越是明白,自己是断断不可能像师兄那样成为高手的,只因为后天经脉受损虽可养足,但自身的先天不足却无法补回,因此他的内功心法学到一定的阶段便无法再精进,只能以增强内力来补救。
那天蚕丝做的龙牙长鞭,轻是轻,但却不好控制,并且,天蚕丝本就极其锋利,那龙牙长鞭的“龙牙”,说的便是这天蚕丝的打在身上的伤口。墨翎一个八岁的孩子,这天蚕丝还不是他能挥舞的了的,于是白苍羽也是,只先让墨翎用羊皮的软鞭练习着,这一练又是一年匆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