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游江湖[七五/猫鼠]》兰陵杯

8、第八章

　　【初雪如冷面逐贵婿，白玉堂辣手治妖狐】

　　见自己的女儿深夜里昏迷不醒地被两个男人送回来——具体说清醒的只有一个——初雪如强压怒火为女儿诊看。所幸的是基本可以确定是仅中了迷药，大概等睡醒了也就没事儿了。展昭自然没把中间的种种惊险多说，只是略述梗概，而家丁却不敢隐瞒，一股脑儿把初莲出门前的所有事都说与了初雪如！
　　初雪如听后冷冷地哼笑了一声，“我初家虽不是什么名门，可也不容他白玉堂如敝履般丢来甩去！”言罢看向展昭，“你且带白玉堂走，我初家门宅容不下此等贵客！”展昭一听，知他怒了，正要上前劝他先救人要紧之类的话，却闻身后传来一声略带嘶哑的呼唤，“展昭……”展昭忙转身，见之前被放在椅子上的白玉堂（初老头也没许他上自己闺女的床）醒过来了，此时正手把扶手，似乎要站起来，忙上前搀住他。
　　但见白玉堂扶着展昭缓缓挪到初雪如面前，“初伯父，玉堂多次失礼。望见谅。”然后又回首看了看床上的初莲，见她呼吸均匀，面染薄霞，知是已无大碍。
　　“玉堂告辞，还望伯父照顾莲儿。”说完就硬扯着展昭向门外而去。初雪如面沉似铁，盯着二人走远，一句话也未说。
　　二人回到了客栈，房间已打扫如新，白玉堂此时复又坐在了自己床上，只觉头痛欲裂！又看了看展昭，见他正手扶巨阙而坐，阴着脸，一眼都不看自己。
　　“猫儿……”白玉堂试探着呼唤。
　　闻声，展昭果然转过头来，但没说话，只是盯着白玉堂看，直只看到白玉堂心里有点发毛，才终于开口！
　　“这些年的江湖白兄可是都白混了吗！”
　　白玉堂一怔。
　　却听展昭继续道：
　　“莫名中毒就说明已经有人欲对你不利。你竟还在毫无自保之力的情况下离开初家！
　　这也就罢了……洗什么澡！
　　不知道局面一旦拉开就已经时时草木皆兵了吗！
　　好在初姑娘及时赶到抵挡了一阵，否则你即使不死也没脸面活！”
　　而意外的是，展昭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白玉堂竟没还一句嘴。
　　展昭也是撒完了气之后才忽然感到有点不对。于是略走近了些，细细地瞧了一下白玉堂，但见他双颊粉红，目光似乎有些涣散。
　　“白兄……”展昭试着唤了一声。
　　“嗯？”白玉堂模糊地应了一声，头转向展昭，倒像是如梦初醒般，“猫儿……我……有点儿……热。”说着，把手探到胸前，有些烦躁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口。
　　展昭眉头一皱，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一改方才的疾言厉色，柔声道“白兄，不要别扭了，咱们去找初老……”还没待说完，却冷不防被白玉堂扑倒在床！小白鼠粉莹莹的唇贴上他的耳朵，来回磨蹭！刹那间展昭觉得几乎不能思考，脸也迅速地红了起来……突然，二人就像两条劲蟒，紧紧地缠在一起，翻滚在了床上……
　　也不知是谁的手伸出来落了纱帐，扑了灯。月光霎时似银泉般泻进来，一时唯见幔帘乱抖，竟似月下的海浪一般！
　　但没过多久，就逐渐安静下来。
　　一袭人影，就在这时如鬼魅般从窗飘进了房间。正是那去而复返的陆素贞！
　　其实她方才虽然逃走，却并未罢手，只是伺待良机而已。她虽然做的是淫邪之事，却也是执着得很，不得手不罢休！方才两人那一幕，她都看在眼里，不禁觉得好笑——想我陆素贞纵然声名不佳，却也是坦荡荡的坏。而你们两个人，人前装得磊落端正，背地里却偷偷干这等龌龊事！连我都觉得不齿！边想着，就已欺近了床幔。她在帐外略略站了一会儿，又仔细地听了听动静，终于，长长的红甲探入幔隙，缓缓撩开……
　　可还没待将头侧入，却突然感到手腕猛地被钳住，瞬间竟如铁铐般匝得她几乎血脉断绝，紧接着只觉周身一木，就被点了穴道，然后双手被倒拧身后，跟着，人被死死按到床上！
　　这时，屋里豁然明亮，灯不知被何人点燃，由于她的脸是侧向一边的，却见床幔被人扯得大开，一人已悠悠地站到眼前，是白玉堂！而擒她的正是展昭。
　　她心知中计，却为时已晚，白玉堂一条腿踏在床上，扯下陆素贞腰间的丝绦几下将她捆了个结实，然后一把拎起她扔到了地上！陆素贞被他这么一摔，一口气差点都没喘上来！

　　不过方才，当展昭怨白玉堂任性时，白玉堂毒发的难过却并不是装的，只不过还隐隐地有一线清明。当展昭坐在他身边时，他猛然地将展昭扑倒也并非故意，可嘴唇在他耳边磨蹭却的确是有话想说，只是听在展昭耳中却如梦呓一般，“猫儿……我……总觉得……今夜……陆素贞还会来……我们……”而与此同时，展昭已听到窗外果然有人来了。于是还没等白玉堂艰难地把想法说完，展昭就紧搂白玉堂在怀，翻滚到床里，开始依计行事……
　　他们放下床幔，熄了灯，然后双双将外衫脱掉扔出了床外。紧接着展昭用内力助白玉堂运行真气，以遏制毒性转剧。此时陆素贞的迷魂香飘了进来，展昭突然用手捂住白玉堂的鼻端，然后又用唇紧紧覆住了他的口，以防其吸入毒香，又可随时为他渡气。当然，若是展昭一人自然不必这样麻烦，稍一闭气即可。但白玉堂此时恰逢毒发，本就气息涣散，根本抵不住这迷香，若再毒上加毒，后果哪堪设想……展昭哪能置他于不顾。
　　一时间，二人就这样安静了下来。而窗外的陆素贞还以为二人皆中迷香，禁不住得意，却不知已落入圈套之中。

　　此时灯下，陆素贞只见白玉堂一张脸白得煞人，唇上不见血色，头发披散了一身，因为中毒，眼圈已布上淡淡的青色，却显得一双眸子愈发黑沉，就像要把人吞噬一般！白玉堂盯着陆素贞，身形微晃地踞在了她身侧，就那么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十分安静。陆素贞还没待想明白他的意图，却突然一记耳雷砸在脸上，瞬间就有血顺着唇角淌了出来，紧接着头发被一把揪住拎起，只觉脖颈欲断！
　　“解药。”白玉堂轻飘飘地吐出这两个字。
　　陆素贞似乎一怔，转而睥睨了白玉堂半晌，突然嘿嘿儿冷笑了起来，又瞟了一眼展昭，道，“原来你们两个还没来得及做那苟且之事，嗯？”
　　闻言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展昭上前一步道，“把话说明白！”
　　陆素贞只白了他一眼，却不再言语。
　　白玉堂急了，手一松将她扔在地上，侧身踞在她身旁，冷冷地说：“最后一次问你，解药！”
　　陆素贞这次不仅仍没理，还索性闭上了眼，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白玉堂见状，唇角一勾，突然间只听“咝——咝——”两声，陆素贞的衣服已被白玉堂扯下，刹那就只剩肚兜和底裤贴在身上！
　　一旁的展昭见状一愣，只见白玉堂似乎还要动作，忙一把拽住他的手臂，“白兄！你……”
　　白玉堂一把推开他，“啊呀，你别碍事。”这时展昭才看清，原来白玉堂是要捡起陆素贞的衣服。只见他拎起那堆红色的衣裙，从上到下细细检看，看着看着却突然又分出一件扔给展昭，“猫儿，帮我仔细找找，有没有解药。”
　　展昭只好遵命而行，且查得更为细致，连衣角腰带等细节之处都未放过。
　　两个大男人在灯下抱着那女人的衣服检查了好一会儿，却一无所获。
　　白玉堂气得把衣服往地下一摔！复又踞在地上，双手摊开，将陆素贞从头到脚探了个遍，却仍无所得！于是起身“铮——”地一声抽出画影抵在陆素贞咽喉，“留你何用！”
　　被剑的冷芒所惊，陆素贞讶然而视，却见展昭竟握住了白玉堂持剑的手腕，“白兄且慢。”
　　说罢，展昭放开手，缓缓走到陆素贞头的上方，“江湖女子，镇日打斗，戴如此繁复的珠钗，不嫌累赘吗？”说完，屈伸拔下她头上的钗饰，用衣襟覆在手上，一枚一枚从容捏开……
　　果然，在那攒珠之内，尽是粉末之物！
　　但却竟有数种之多！
　　展昭白玉堂不禁对视了一眼，陆素贞却在这时忽然笑了起来，“找到有什么用！你们可知该服哪颗？”
　　白玉堂却悠悠一笑，“这好办。”
　　然后，将脸儿凑向陆素贞，逼得陆素贞的瞳孔也随之瞠扩起来，“白爷惯以人血下药。只需取你的血在碗中，我一份儿、一份儿地，喝下去！”白玉堂的话带着笑音儿，且几乎轻不可闻，但陆素贞一个字也没漏听。
　　说罢，白玉堂回身从几案上取来一茶碗儿，然后捉起陆素贞的左手，捏紧她的中指，就用那上面的红指甲向着她的右腕猛一划！鲜血顿时就滴滴答答淋下来……
　　白玉堂从容地端起那茶碗儿，足接了多一半儿，方才为其封穴止血。
　　陆素贞惊怵地看着白玉堂那张笑得妖惑的脸，唇，一丝丝白了下来……

　　白玉堂将那艳冽的红色，放在手中端详了一番，然后拈起一颗珠，仅用指尖儿轻轻一弹，那里面的粉末瞬间便隐没在杯中的血液里。此时，陆素贞看见他的目光幽幽扫过血杯，竟像纯钢般冰冷！本以为他就要把这一盏人血一饮而尽，谁知他却突然将杯向地上猛一掷，随着一声裂响，血浆溅了一地！
　　“这血冷了。”说完，白玉堂就捉起陆素贞的另一只手腕，用同样的方式又沥了满满一盏！同样是再取一颗珠弹到里面，可却仍是砸掉！
　　如此反复，转眼间陆素贞就已被白玉堂割取了数碗血，茶杯也摔得仅剩一只！那地上的血，就像是开了一地嫣红的花儿，甚是阴冷诡异！
　　而一旁的展昭，此时却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瞧着，淡淡的，似乎这一切与他并无关系。
　　而陆素贞终于再也受不住了！不住地瑟抖！她从来自认胆大，可此时几近枯竭的血脉让她如置冰窟！从未有过的强烈恐惧几乎将她覆灭！强撑着最后一点意志，她终于阻止了白玉堂取这几乎是最后一盏的，有生命的血。
　　“慢着……我……我的发髻中……”
　　闻言，白玉堂果然住了手，将她的发髻扯开，只见里面有一颗黑色的圆珠，将其捏碎，里面是一颗丸药。
　　白玉堂将其捏在手中看了看，又瞧了一眼陆素贞的眼睛……突然，将丸药扔入口中，却并未以血服用。接着玉堂盘膝席地而坐，试让真气运转，不多时，但见他缓缓收了式，跳起来兴奋地向展昭道，“猫儿，是真的！”
　　展昭嘴角微微一挑，露出一抹宠溺般的笑，“老鼠嘛，就是有他自己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