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游江湖[七五/猫鼠]》兰陵杯

7、第七章

　　【趁人之危妖狐戏鼠，意料之外老店逢猫】
　　匆匆逃到街上，环顾了一下，白玉堂决定回自己投宿的客栈——仙客来。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歇歇站站好不容易支撑到了地方，夜都已经见沉了。所幸的是竟也没什么人找来。白玉堂略略放了心。敲开客栈的门，掌柜的一见是自家店的客人，立刻满脸堆笑，“呦，客官，您怎么才回来，小老儿正惦记着呢。”说话间打量着白玉堂，但见他似乎疲惫不堪的样子，而且身上更有诸多尘土（小白中途太支撑不住的时候，也摔了好几跤。）不禁心生疑惑，这早晨精精神神地出门，怎么深夜竟狼狼狈狈地回来。但也不敢多问，只道，“客官可吃过饭了，要不要小的去准备些？”白玉堂手一摆，“别的一概不用，只烧好了洗澡水送上来。”店家刚要去准备，白玉堂又将他唤住，“再照我的规矩泡一壶茶来。”说罢，就扶着栏杆，上楼而去。

　　天字号上房里，白玉堂半躺在浴桶中，手里端着刚泡好的香茶，琢磨着白天发生的这些事。
　　首先，陆远川突然凑过来结交自己，现在想来似乎有些值得推敲；而他竟中毒不浅，看来也非他意料之中。可自己中的毒比他要轻很多，那就说明问题在酒中，因为他喝得多，自己喝得少。且之前自己假寐时又听初雪如言，要把陆远川丢回陆家问他妹妹要解药，难道……这暗中下毒的人会是……
　　就在这时，忽然窗外传来一阵媚笑，玉堂一惊，继而猛然将手中茶杯向声源处掷出，并趁此空当，抡起衣服围在腰身，翻身出浴，抄画影在手！与此同时，随着茶杯被打落在地的一声脆响，一红衣女子越窗而入！
　　可那红衣女子并没有冒然欺近白玉堂，而是款款落在窗畔，并把手自然的扶上了白玉堂方才沐浴的木桶，并用尖利的红甲撩了一下水，然后抬脸儿，望向白玉堂，那神情甚是妖冶风骚，“好俊的人儿啊！”那女人赞叹了一声，说着，一双狐眼从玉堂的脑瓜顶一路扫到脚趾尖儿，“素贞与五爷相见恨晚呐。”
　　“你是陆素贞！”白玉堂警惕地盯着她。
　　“五爷对我不是已经很熟了吗？当然，这还得感谢家兄。”这陆素贞声音懒懒的，拖着几乎让人有些心乱如麻的媚腔，但却十分从容。
　　“为何下毒！”
　　“呵呵……五爷果然聪明人。”说着，陆素贞微微走近了一步，“其实本姑娘下毒素来只有一个理由——高兴！”说着，纤纤长指略整了整自己的衣衫，“五爷可知，我因何着一身红衣？”
　　白玉堂唇角冷笑，并未理会。
　　陆素贞却兀自一笑，轻飘飘地道，“每当我自知这一夜要当新娘时，都会穿上红衣。”言罢，忽然目露狞光，嘴角却依然挂着浅笑，缓缓向白玉堂靠近。
　　刹那寒光一闪，玉堂豁然挥出画影，将其抵住，“滚开！”
　　陆素贞果然站住了，缓缓从袖中抽出一丝艳若滴血的绢帕，似拭汗般略点了点鼻翼和唇角。
　　白玉堂见状，猛然想起陆远川说的所谓“迷魂帕”，忙闭住呼吸，静观其变。
　　突然，陆素贞一闪避过画影的芒端，一只长长的指爪猛向白玉堂持剑的手腕攫来，玉堂转腕避开。陆素贞见一招落空，二招又至，只一刹那间，就已连击四五式，可恨都未得逞！
　　其实若在平常，白玉堂也早就一剑挑了她，但此时玉堂只觉周身绵软，仅能勉力堪堪避开她的袭击，却毫无还手之力。陆素贞眼看白玉堂体力越发不支，心下得意，猝然将手帕一抖！玉堂虽有心闭气，无奈已是气短力泄，登时只觉一阵眩晕，便再无知觉。
　　这厢陆素贞见得了手，不禁得意一笑，遂将手帕塞入怀中，缓步走向自己的猎物。
　　可正在此时，却忽觉背后寒风一线，势如破竹，本能避开，再定睛看时，只见一鹅黄衣衫的女子，持长剑已挡在自己面前！
　　“哪儿来的女人不知廉耻！坏本姑娘的兴致！”陆素贞恼怒地暴喝到。可待看清后，却悠悠一笑，“呦，是初家的妹子啊。怎么，你也嘴馋想来分一杯羹？”
　　来人正是初莲。其实之前白玉堂当然没猜错，他前脚走家丁后脚就向初莲去报了信儿。可初莲想，五哥既然有心走，自己也是强留不住的。于是仅叮嘱小厮暗暗跟着，看他去了哪儿，回头再做道理。
　　当然若是平时的白玉堂，凭这小厮断然是跟不住的。可如今中了毒，不仅行动缓慢，连感官也不那么伶俐了。于是小厮一路跟到了仙客来，回来跟初莲汇报。初莲知道后终是不能放心。有心告诉父亲，又怕父亲脾气暴烈，对白玉堂更增怒怨。但又实在担心白玉堂，便自携了长剑去一探究竟，恰逢陆素贞欲施毒手！
　　现下，初莲被陆素贞一句话说的登时面红耳赤，“下作的yin fu，看剑！”说着挑长剑就战向陆素贞。
　　说实话，就女孩儿家来说，初莲的功夫算是也练得不错了，可江湖经验上终归不如陆素贞老辣，因此十几个回合下来就着了陆素贞的道儿，昏倒在地。
　　看着横陈在地上的两个人，陆素贞大笑出声，“什么锦毛鼠，医圣家，不过是我陆素贞手下的阿猫阿狗。”说着捡起初莲的长剑，“丫头啊，姐姐我就送你先一步去地府等你的五哥哥吧。”言罢，举剑就向初莲的脖颈剁去！可还未待剑落，就忽闻耳畔骤然风气，一人如豹般夺窗而入，直取自己而来！
　　如此气势，陆素贞哪敢用剑相抵，慌忙躲闪，据守一隅，持剑自卫。定睛一看，但见此人一身蓝衣，目光如炬，只是那其中闪烁的怒焰，让她几乎不寒而栗！
　　陆素贞虽然阴邪，但有自知之明。见此人气魄，已知自己一时绝难应对。想至此，忽然掏出手帕用力一抖，果然对方闭气向后一退。藉此机会，陆素贞破窗而出，瞬间便隐没在了夜色里。
　　来人正是展昭。陆素贞之所以能逃走，是因为他根本无心去追。他都快被这一地的狼藉纠结死了——踢翻了的窗子……打烂了的物品……被剑刺了好几个洞的澡盆……满地的水……昏迷在地的初小姐……尤其是那——赤身半裸的锦毛鼠！！！

　　其实，黄昏时分展昭撇了白玉堂走，也非因为生气。
　　因为他此番赴洛阳是特为办案而来。因此刚至地界就直奔洛阳府衙而去，向府尹吕大人呈了公牒后，便翻看李公子被杀一案的卷宗。吕大人则在侧相陪。只因此案事发多日，却仍悬而未决！前枢密院副使李大人虽已告老还乡，但余威仍在，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阵阵的催逼让洛阳府尹几乎愁得想上吊。今日见御猫大人亲临高兴得不得了，因此执意相陪。可卷宗里有的竟都是些无关要紧的。那吕府尹见展昭皱眉，于是道，“洛水畔宓妃阁的老板与我素有些交情，那里镇日宾客络绎，消息颇多。不知今日晚膳十分展大人可否赏脸去那里小聚，咱们略叙些闲话。”展昭听后觉这府尹话中有话，于是点头应允。
　　而展昭做事甚是谨慎，他是不可能等到晚膳十分才去的。于是午间就去走了一趟。就这么碰上了白玉堂。当然展昭之前对白玉堂说是路过正欲打尖儿，也非刻意隐瞒，只是事情似乎关系到那吕府尹的些许隐私。展昭一时也不好那么长舌。因为他在去宓妃阁的路上就已经向沿途百姓打听了，那宓妃阁的老板，是个女人。
　　后来见白玉堂似乎已无大碍，且有初氏父女照料，展昭才略放下心来。又想起吕府尹之约，况玉堂中毒又是在宓妃阁，看来那地方大有文章。若之前不是怕延误了玉堂诊治的时机，展昭是断不会撇下那是非之地的。现在看来是太有必要再走一趟了。于是才速速离开了初家……
　　思至此，展昭重重地叹了口气！因方才已分别探了白玉堂和初莲的鼻息和脉息，知其二人仅是昏迷，才略略放下心来。本来有心先把娇弱的初小姐抱到床上，可看看旁边水洼里那仅一衫遮羞的白老鼠，便改变了注意——若是让初莲先醒来，看到他仰慕的五哥这么个狼狈样子，叫人家姑娘家的脸往哪儿搁！
　　于是绕过初莲，把白耗子先拖上了床。然后去柜子里找干净的衣服，甫一开柜门，一缕淡淡的清竹之香盈然绕入鼻端，这是白老鼠身上惯有的味道。继而就看见几乎半柜子白莹莹的绫罗绸缎，展昭登时就是一阵不屑——这死耗子，行走江湖，带的比姑娘家还要周全！想着，随手翻了亵裤、中衣、又扯了件外衫丢到白老鼠榻上。然后坐到床沿儿，一把扯去那人围在腰间的长衫，拿起亵裤就预备给他套……这一系列的动作，展昭都未多想，只觉得好气又好笑！可就在亵裤将提到腰间时，展昭突然怔住了——身下人那最为隐秘的□□就在自己的手畔……展昭竟猛地出了一手心儿的汗！继而以最快的速度给那人把剩余的衣物穿好，然后迅速奔至窗边狠狠地吸了几口夜间的凉气，这才复又回来，给白玉堂盖上了一床被子。
　　好容易弄妥了白玉堂。展昭又去扶地上的初莲。刚要把她也抬到床上，却忽然感到有些不妥——若就这么放了，一旦被人看到，白玉堂岂不是非娶初小姐不可了。尤其他白天观那初雪如，也是个火药桶般的人物，岂能轻饶了白玉堂！这样想着，就只好先把初莲轻轻地放到了椅子上。如今看来该马上把初小姐送回家。不过，若委托别人送，恐怕那陆素贞暗中尾随中途截杀，若自己送吧，留玉堂自己在这儿岂不是太危险？思虑了片刻，展昭看着昏睡中的白玉堂道：“少不得委屈白兄了，尽管展某知道你不乐意去初家。”
　　于是展昭唤来店老板，店老板一开门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几乎一抖——这什么情况！一个女人睡椅子上，白爷躺床上，木桶漏了一地的水……最关键的是，眼前这蓝衣男子和那黄衫女人何时进来的？他竟丝毫不知！但看展昭气度凛然，也不敢多问。
　　“老板莫惊，请你速去备一辆马车，这两人现在急需就医。”
　　老板只机械地应承着，仍一时有些惶惶不知所以。
　　“莫怕，”展昭道，“我是府衙的差官，方才有贼人闯入，险些伤到你的客人。一会儿我们走后，你可仍要多留神些。若力不能敌，就遣人前去报官。”
　　老板闻言唯唯应着，这才欲去准备马车。当然，因为白玉堂尚未退房，就凭他压在店老板那儿的那些银子，也足让老板不值得计较这星点儿的损失。于是临下楼前，店老板道，“官爷放心，回头儿小老儿马上就把这儿打扫干净，白爷不管什么时候回来随时都能住。”说着就颠颠儿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