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游江湖[七五/猫鼠]》兰陵杯

76、第七十六章

　　【相惜相重离别不舍，是人是鬼迷雾重重】
　　黑暗中相拥许久，白玉堂问展昭：“猫儿，为今之计你看该如何？”
　　“为保四哥性命，我唯有假意应允。”
　　“那还不如今夜你我设法将他们救出。梦瑶与刘瑾现就在水边等着咱们！”
　　展昭略思索后，道：“他们既能凭此相胁，就必不能任人轻易救出，就这样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再说，他们既要用我，就必不会轻易伤我。”说着，展昭抚上白玉堂的脸儿，“放心，我会见机行事。”
　　白玉堂沉默了片许，终于点头。之后却道：“猫儿，一会儿你出去与那白狐亲近亲近。那畜鼻息甚灵，多熟悉了你，找起来也会更便利。”
　　展昭闻言噗地笑了出来，“若那狐知道你将它当犬来用，必有不甘。”
　　“啊呀，少啰嗦啦。”白玉堂说着扯着展昭的衣袖就向外拽了起来。

　　虽然山林中一片漆黑，但那九尾白狐一身的白毛仿佛会自己散发光辉一般，只莹莹地发亮。当展昭站在它身侧时，白玉堂几乎可以看清他的脸。
　　再看那白狐，乖顺得竟如受过驯养一般，任由展昭轻抚它的头顶。甚至还微微眯起了眼睛。展昭不由笑道：“大抵是这白色的东西都天生喜欢和展某亲近。”
　　白玉堂闻言哼笑了一声：“说起来狐狸和猫，也算是远亲了。”
　　展昭闻言，浅浅一笑，觉得，只要两人还有心情斗嘴，似乎就没什么艰险可怕的事情。之后，展昭略敛了颜色，向白玉堂道：“快走吧。别让梁姑娘他们等久了。”
　　白玉堂望向展昭，一想到那猫今夜要独自一人关在那尸气冲天的地方，不由更是不舍。于是道：“离天亮尚远，天亮前他们都不会走。”
　　“可是你没听说夜长梦多吗？”展昭温和地说到。
　　一想到上次刘瑾遭暗算，白玉堂也不再争执。这时，却见展昭轻拍了两下那白狐，之后自顾回洞穴而去。
　　眼看着展昭隐没进了黑暗，故意站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白玉堂只觉得五脏都在翻搅。却终于还是将心一横，启动机关，石门关闭！

　　白狐没有跟白玉堂返回水岸，而是走向丛林的另一个方向。

　　至水岸后，见梁梦瑶和刘瑾都在，白玉堂很高兴，说实在的，因为上次的缘故，方才他心里其实一直都很为两人担心。
　　登船后，梁梦瑶问白玉堂是继续去零屿还是回神女祠，白玉堂决定还是去零屿看看，没准儿还能寻到个机会救出四哥他们。
　　就这样，夜色中三人谨慎行船。

　　刘瑾撑船，白玉堂与梁梦瑶并立船头，向远观看。
　　风灯就在两人身侧，这一白一红在那微光的笼罩下，看上去竟是一幅难得的美景。
　　刘瑾也不由向这两人的背影瞟去，心中不由慨叹，若能郎情妾意，着实一对璧人。
　　当然刘瑾只是心里想想，可竟忽听身后击掌三声，竟像是喝彩一般。
　　这一吓可不轻，惊得刘瑾船桨险些撒手！
　　而梁梦瑶和白玉堂还以为刘瑾发现了什么状况，欲击掌引起他们的注意，于是同时回头望向刘瑾。
　　却见那家伙双手紧握船桨，已经僵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船尾，仿佛那里站着一只鬼！

　　白玉堂见状噌地一声拔出画影，目色随着剑的寒光一同点到尾梢，却见那里黑影里竟站着一个人，或者说，站着一个人形的黑影儿！

　　饶是白玉堂也不由惊骇，倒不是担心那是人还是鬼，而是白玉堂自诩功夫不凡，但那人竟是何时上了这船的，自己竟丝毫不觉，那么，若这人有心取己等性命，那岂不是易如反掌吗！

　　而梁梦瑶到底是个姑娘，见此状竟忍不住啊地惊呼出声，神色比白玉堂更为惊惧。倒不是她胆子太小，而是她对这巫山太过了解！要知道，老人的古训就是巫山夜间不可行，而自己近日屡次破例，看来，这次竟真的遇上麻烦事了！尽管是夜间，在船上毕竟有风灯，而凭借灯的光亮，她在第一瞬就发现，那人的衣裳竟是干的！其实若是湿淋淋的，倒没什么可怕，只能说他是从水下泅过来的，而这湖山阔远，梁梦瑶绝不相信会有人飞这么远，然后落在自己这只船上，而周围明显也没有尾随的船只。况且，他声息也太轻了些，乃至白玉堂都没发觉，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声息？当然有一点梁梦瑶绝对可以确定，就是在白玉堂登船之前，这小船上只有刘瑾和自己！可……就算是不干净的东西，白玉堂灿若朝阳年轻气盛，也绝对不会沾染上……念及此，梁梦瑶只觉头皮发麻。

　　但这些思量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毕竟是江湖儿女，终也不会就这样被一点诧异吓倒的。此时却见白玉堂将剑一扬，朗声道：“何人！”

　　那黑影闻声，果然向前推进，与其说是在走，更不如说在飘。
　　见他靠近，刘瑾吓得妈呀一声跳到了白玉堂身侧，船头猛然承受了三人，立刻忽悠一下，刘瑾忙往里挪了挪。而这时，那人已经掠过船篷，站立到了风灯光照的范围之内。

　　由于光线昏暗，且那人背后就是船篷，因此也看不清有影儿没影儿。
　　三人都定了定神，之后展眼看去，却见是一男子。身高大概与展昭相仿，肩膀平阔，着一身黑衣，而在那窄腰处，系一根白色丝绦。这种一点花色都没有的黑白搭起来，让人看上去极不舒服，就仿佛他大概打出生就从没经历过喜事似的。
　　那人头发皆拢在身后松松地系在一处，一张脸棱角分明，当然看这么细其实也就是想瞧瞧他有没有什么疑似“非人”的地方。可一番审查过后一颗刚要放下的心却在看清他眼睛的一刹，猛又提了起来！
　　倒不是因为那双眼睛是红色或是绿色之类的，也同样基本是黑色，但让人望上一眼就仿佛寒冬中猛地将手插进冰层下的水中一般，那刺骨的寒会激得人的心头蓦地揪紧地疼！继而心情也会莫名跌落谷底，灰心泄气乃至悲观厌世之感如雾笼罩，挥之不去！
　　梁梦瑶到底是巫山长大的，猛地用指甲狠扎自己手心，之后大声道：“别看他！”
　　白玉堂就感到自己方才愣了一下神儿似的，之后将眼神调开焦距，厉声问道：“什么人！”
　　还没等到那人说话，却听嗷地一声惨叫从斜刺里传来，慌忙看去，却见是刘瑾被梁梦瑶狠拧了一把！刘瑾叫后，眼神跟着才活泛起来。白玉堂有点想笑，但也不是场合。不由轻吁一口气，毕竟刚才那么样惨烈的一声，他还以为有人被杀了。
　　之后白玉堂重新面向那人，尽管方才有那么一刹的愣神，但白玉堂毕竟是个不信邪的人，即便是再惊怖的东西他也感直视，躲闪避让从来也不是他白五爷的性格，于是白玉堂再次与其目光相对，而这次，除了觉得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凉意森森之外，并没有之前的蛊惑之感。
　　“深夜造访，可是有事？”

　　那人闻言，没有答话，只是看着白玉堂。而白玉堂倏然发觉，对方那冰凉的目色中竟多了几分仿若愉悦的色彩，就如忽然发现了一株美丽的花儿或一幅好看的画儿一般。
　　被人放肆地打量着白玉堂非常不舒服，怒道：“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这时，忽然听到有人声音低得像蚊子似的，嘤嘤道：“小姐，你看这船……”
　　声音来自刘瑾，而此时，梁梦瑶和白玉堂才注意到，原来这船竟正在自己向前行进。那速度比刘瑾撑的都快。而且极其平稳。方才他们三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那黑衣人身上，竟是完全没有注意到！

　　梁梦瑶惊讶不已。却闻刘瑾只盯着那黑漆漆淙淙后退的水文，嘀咕道：“娘哎，他会妖术！”
　　白玉堂也看向水中怔愣了片刻，继而却冷笑出声：“少来这里装神弄鬼！”
　　说罢猛然将剑刺向船畔的水中，待剑挑出时，一缕血线几乎溅到了风灯上！与此同时，水面猛地一翻腾，竟似有什么大物在下面巨动一般，摇得小船有如风中落叶，三人忙都紧抓住船舷，只有那黑衣人依然静立，却见他冷冷地向水中一瞥，继而从袖中不知道掏出什么东西洒到了水里，片刻后，水面渐渐平静，小船依然向前。

　　至此，梁梦瑶与刘瑾才明白，原来这船所以自己会动，竟是这水里有东西在拖拽。但究竟是什么？是大是小？是一两个还是无数个？却是不能想象！但这也不能说明那黑衣人不会邪术，毕竟，寻常人是不能驱动这多生灵的。可让梁梦瑶更为疑惑的是，在神女祠地界，竟出现了一个自己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人，且不知其是敌是友是何意图，有多糟心！
　　想至此，梁梦瑶壮起胆子问了一句：“你……这是要将船驱向哪里？”

　　那人却完全没有理会梁梦瑶，而只是看向白玉堂，冷冷的，似有怒意！

　　白玉堂当然不怕他生气，脸比他还沉，两人就那么对视了许久，忽然，白玉堂腾空而起，挥剑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