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游江湖[七五/猫鼠]》兰陵杯

70、第七十章

　　【理情债孝义两不妨，夜行船水岸逢石阵】
　　梁梦瑶把展昭带来的药放在白色的丝帕上在灯下仔细瞧了瞧，然后在衣柜的最里端取出一个锦匣，打开盖子，只见里面许多大大小小的瓶子，花色各异，金银瓷器的都有，皆精致非常。
　　梁梦瑶自里面取出一只黑色的小瓶儿，点了一滴在盛着清水的白瓷杯中，只见那水霎时变成墨绿之色。之后将那一小撮药投入杯中，凝神观察那水的变化。
　　展昭和白玉堂也跟着细看，但见那药溶得很快，之后水的颜色愈来愈浅，直至又变回清澈。只是在那杯底，多了些细小的渣滓。
　　“没错了，那赵璧的确是中了毒。”梁梦瑶道：“水是因为这两物相抵克才变清的，若非中毒，不要说用了吃了那么久，只要一次也就要了他的命了。”之后又向展昭道：“仅你这回揩下这一小些来，他今晚就不会太好过了。”
　　“那……姑娘可知，你姐姐为何对他投毒？”展昭问到。
　　“不要说她是我姐姐，只说何雪姝三个字就行了。”梁梦瑶道。继而才回答展昭的问题，“也许，是想豢养着以供其淫乐吧。”

　　见梁梦瑶如此敷衍，白玉堂道：“梦瑶，那颗蚌仙珠我是给了四哥的，好让他在丁兆蕙落水后救下他。气他归气他，但我们也毕竟情同兄弟，并不想让他死。”
　　“我也知道你不会就这样杀了他。”梁梦瑶道：“不过，连我看着都觉得解气。”说着看了展昭一眼，“那丁月华也的确让南侠您吃了不少的苦。”
　　展昭淡淡一笑，“姑娘已经相助颇多，展昭都不曾好好答谢。”
　　梁梦瑶也回以一笑，又道：“蚌仙珠我本就是真心地相送与你们的，就当……是当妹子的一点儿成全的心意吧。因此，怎样使用它乃至再送与了谁，也不必再特和我说的。”
　　当然，白玉堂之前言有未尽，梁梦瑶也并非听不出来。
　　见梁梦瑶如此说，白玉堂忽然生出些许歉疚来，上前了一步道：“梦瑶，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其实我不说你也知道，今天我突然出现，并非是来此游山玩水，展昭等亦是如此。尽管他们是应你母亲之邀而来，但你也知道，这并不寻常。”
　　白玉堂停了停，又道：“我们来此，实在是想弄清楚些事情。我知道，孙掌门是你的亲娘，你亦有你的顾及和立场。因此，我们不能要求你什么，但是如果我说请求，你……可会帮我们？”
　　梁梦瑶抬眸，眼波正对上白玉堂明烁的目光，心下忽然一乱，但马上转开目光，走到窗边，对着清亮的夜风，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道：“其实，我也多少知道些，母亲确实在做着一些事情。本来，我对他们做什么并不关心，可是你们的出现，却让我不得不关心了。但身为女儿，我不能做出卖母亲和巫山的事情，而做为……朋友，我又不想对你们置之不理。”忽然，梁梦瑶将头一抬，“我知道，你今天在船上与我亲近只是为了找一个住到我院中的借口，但是……”说着，梁梦瑶顾及了一下展昭，才道：“我依然很高兴。”
　　白玉堂什么都没有说。却闻梁梦瑶又道：“为了不让彼此为难，我答应帮你们，但是，咱们一桩换一桩，也就是你们需要我帮什么，就必须用对我的一个承诺或为我做的一间事交换，这样，咱们，谁也不欠谁。”
　　白玉堂看了眼展昭，似乎并不确定是否答应梁梦瑶这个条件，但是展昭却对梁梦瑶一笑，“好，咱们一言为定。”
　　“展南侠果然爽快。好，你们先说吧。”
　　展昭也并不再绕弯子，道：“救潞花王。”
　　梁梦瑶拿出方才那个黑色的小瓷瓶，递与展昭，“每日戌亥之交时，点一滴在一盏净水中服下。”
　　“要服多少日？”白玉堂问道。
　　梁梦瑶一笑，“急什么，我还没说完。那潞花王中毒已有数月，目前他的关元穴处，必有黑紫色的一处瘢痕，估计能有铜钱大小。每日服药后一个时辰，都要观察他的关元穴处，直至那黑瘢完全消失，之后再服七日即可无虞。”
　　“那这一瓶儿可够？”白玉堂又问。
　　“放心，只多不少。”梁梦瑶道：“但现在不能给他服，因为只要他在此一日，就必须持续服这里给他的药，才不会惹出麻烦。那药丸不会解毒，只能控制毒不再深入。但不能与这解药同服。所以必要等他离了巫山，不再服那药丸时才可。不过这药你们可先收着，也算是我帮你们解决了一件事。”
　　可白玉堂想了想关元穴的位置，那恰在男人那物的上方，于是忽向展昭道：“猫儿，你确定要每日伺候那赵璧服药？”
　　展昭先是一怔，继而脸却微微一红，道：“待他离了这里，等着伺候他的人还会少？展某哪会去凑那个热闹！”
　　白玉堂似乎这才略略放心了些，于是向梁梦瑶道：“嗯，这件且谢过。那……你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梁梦瑶看向白玉堂，那人的笑一如日光般明媚，于是一笑：“白日里五爷湖上献箫一曲，已算是抵了。”

　　白玉堂闻言微一愣，没想到她竟会让己等捡这么个便宜。却忽闻展昭道：“若要如此说来，之前梁姑娘白雕峡免于我与蒋四侠中空白首之毒；助我们去孤山救出樊姑娘；赠蚌仙珠；取碧斑血夜蝰之毒；及调走陆远川，桩桩件件却又要如何清算才好？”
　　“白五爷鸢骨峭救我一命，以上五件，皆用来相抵，算是了结。”梁梦瑶只看着那微微跳跃的烛影，淡淡道。

　　看着梁梦瑶落寞的神色，白玉堂忽然觉得这猫好计较，容不得自己与女人有丁点儿纠葛不清楚的人情债。这下可好，都算清了，不过这样也好，心里忽然轻松了许多，似乎也不像之前觉得自己利用人家姑娘一样，总过意不去。

　　这时，却见梁梦瑶随手自发间抽下一支钗，挑了挑火烛，烛影跳了两下，这屋子里的光线霎时清明了许多，可是也仿佛少了些方才那朦胧中的暖意。

　　继而，梁梦瑶将钗放于案上，向两人道：“二位……还有什么事？”

　　白玉堂想了想，道：“可有法，助我们去今天船未能至的那地方？”
　　梁梦瑶点点头，“我只能送二位到那儿，但之后的事，我却未必帮得上忙。”
　　白玉堂一笑，“到那儿即可。”略停了会儿，又道：“嗯，这一桩……怎么算？”
　　“五爷今天改称‘梁姑娘’为‘梦瑶’，算是抵了。”
　　闻言，白玉堂神色微一错愕，之后，拱手一揖，“那……玉堂谢过梦瑶。”
　　之后又不忘看了眼那猫。却见展昭神色自若，似乎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见两人交易完毕，道：“事不宜迟，最好今晚。”

　　之前孤山救走樊栀月之后，梁梦瑶就将那里的守卫刘瑾调回了巫山。让他能和自己的丫头红玉常相聚首。再者，也是因为刘瑾是个相当得力的。得了梁梦瑶的吩咐后，他很快备好了船只，载着展白两人沿着白天船行的路线，向那岛而去。
　　今夜月光甚好，湖面也颇平静。乌蓬小舟，头尖身狭，再加上刘瑾撑船的手法，在水面上行进如飞。可即便这样也行了很久，竟到了一处红树满布的丛林，原以为难以过去，却让刘瑾寻到一处水巷，恰容这艘小舟通过。
　　刘瑾边行边向展白两人道：“二位且到篷中去，恐枝柯刮着。”
　　于是两人略向篷中避了避，但只在篷口，眼睛仍四下探看，却见除了月下的树影及划船的水声，并无其它动静。
　　过了红树丛，果真有一座岛屿出现在眼前，刘瑾让舟靠了岸，向展白道：“我就隐在丛林边等二位，什么时候出来了，只要一声呼哨我必飞至。但，切记天亮之前必要回来。”
　　展白谢过了刘瑾，登岸而去。

　　水岸是细碎的石滩，展白两人踏上去，毫无声息。忽然，展昭道：“想玉堂一曲箫，一抹笑，可敌千金，不，应是可敌千军。”
　　白玉堂闻言蓦地站住，“死猫，都什么时候了，还乱吃醋！”
　　“哪有吃醋，展某是真心赞誉。”展昭淡淡道，继续向前行。
　　白玉堂却猛地将其拉住，“别走了！”
　　那无半点笑意的声音让展昭猛地止步，就连将迈出还未及落的那只脚也收了回来。之后，借着月光随白玉堂一同警惕地向前观望。
　　“这里的石头有问题。”
　　白玉堂说罢，抬头看了看星象，辨出了方向和时辰，继而算了算日子，之后一拉展昭的手，“随我来。”

　　在这方面，展昭是极度相信白玉堂的，于是随着他的步子不乱迈一步。
　　却见白玉堂领着展昭，兜了极大的一个圈子，才绕出了那石滩，之后轻吁一口气，道：“今天日子不好，休生景开四吉门都关闭，好在从杜门走了出来，只求不被人发现就好。”
　　之后又道：“猫儿，咱们一个时辰内就得回来，否则这门就又转了，万一真有个什么，届时可就不好脱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