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游江湖[七五/猫鼠]》兰陵杯

62、第六十二章

　　【装神弄鬼打探实情，情不自禁坦白心意】
　　此时，更深夜静。有风过处，但见树影招摇，乌枝乱动。那两个女子亦步亦趋，不时东张西望，看上去竟是颇害怕的样子。
　　忽然，其中的一个开始对另一个说话，尽管声音压得很低，离得又不近，但展昭却凭其“鸡司晨犬守夜”的本事听了个一清二楚。
　　“哎，红玉，你说真的会有狐妖吗？”
　　“啊呀璧帘，你别平白吓唬人好不好？都是你！大半夜的非要我陪你去‘出恭’，还净拣些怕人的讲！”
　　“哪里怕人啦？听小豹子说，他今天亲眼见着了！说那狐妖为救小狐还丢了件衣服在那猎网里，今天大殿上莫大叔手里拿的就是！”
　　“狐狸还穿衣服？”
　　“啊呀，早就成了人形了，据说……还是位美貌出奇的公子呢！听人说在后山的湖畔最容易撞见！”
　　“哦，我知道了，你这小妮子大半夜的故意出来兜一圈，敢情是专程为遇上那个白狐公子吧？”
　　“少取笑了！才不是！不过，今天我倒是向莫大叔要了那衣裳来，上面还有香气呢。”
　　“哼，要我说，一会儿就蹿出来一条，一口叼了你的心去！”
　　那二人便说笑着边走，看看果是朝茅厕的方向去了。

　　这时，展昭转向蒋平道：“四哥可听见她二人所言了？”
　　“嗯，听个□□。”
　　之后，展昭又将方才听来的话琢磨了一下，虽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隐约也觉不似之前那般纠结和忧虑了。
　　不多时，那两个女子自茅厕而回。蒋平轻碰了下展昭的肩头，低声道：“且瞧着，看四哥给你演出好戏！”
　　说话间，蒋平将外衫一褪，露出白色中衣，又将发簪一拔，头发登时垂散下来，接着却见其纵身一跃，飘下房檐，不声不响地落到那二女身后。冷不防发出一声凄厉的长笑，听得展昭都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更别说那俩本就胆小的女人了！
　　却见那二女啊呀一声都登时就吓跳了起来，更有一个灯笼都撒了手，可就这么一哆嗦的功夫，蒋平就已飘到了她们前面，将乱发下惨白的一张脸向前一探，那个叫红玉的呀地一声就晕在了当场！而剩下的那个璧帘虽还能勉强站着，却是一个劲地上牙打下牙，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哪个盗了我的皮毛？还将回来，还将回来……”
　　只能说，蒋平这动静太像鬼了，一句话出口，那丫头彻底的瘫坐在地。却紧接着觉得身后又是一阵阴风刮过，下一瞬，自己的头发竟活活断下来一大缕儿，蒋平没料想展昭竟会如此配合，强忍住笑意，继续尖着嗓子道：“再不说来，下一刻拆下的就是你的筋骨！”
　　那丫头吓得哪还有魂儿在，竟嘤嘤哭了出来，语无伦次道：“不是我，不是我……都是莫大叔……”
　　“不管是谁，天明之前将我的皮毛供奉于我常显圣之处，否则必来索你之命！”
　　那女子听罢，只觉一个飘忽，眼前白影儿就不见了，接着就晕厥在地。
　　见那女子晕死，蒋平跳回房脊，摘下面具。
　　展昭笑道：“四哥，您这‘易容’之术真乃江湖一绝！”
　　蒋平一笑，“那是自然。否则如何方便做尽那‘鸡鸣狗盗’之事？”边说着将外衫穿好。
　　却听展昭又问：“这两人何时会醒来？”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吧。不敢将她们迷久了，恐耽误了给咱们办事儿。”

　　不多时，那个叫红玉的先醒来，四顾之后，慌促地摇醒璧帘，两人连滚带爬地回了房。
　　只一会儿，就复又出来，怀中多了个包袱。却是东张西望战战兢兢地出院门而去。
　　蒋平和展昭两人暗中跟住，却见那二女一路转到了神女祠的后山，最后在一水畔停下。哆哆嗦嗦地将包袱展开，里面果是件白莹莹的衣衫。两人将衣衫放在一块石上，又拜了三拜，口中还念念有词，之后头也不敢回的，落荒逃回去了。
　　确定那两人走远，展昭和蒋平才现出身来，展昭将那白衣撩起，搭在臂弯，轻嗅了下，之后便低首只摩挲着那水滑的料子，半晌不语。
　　终于，蒋平耐不住了，一把扯下那衣裳扔在一旁，道：“展兄弟，今天就趁着这当口，不妨让四哥我闹个明白，你和老五，到底是怎么回事！”
　　展昭闻言，定睛看向蒋平。
　　夜色中，展昭的眸色雪亮。滞了一会儿，展昭缓缓道：“展某与玉堂……生同衾，死同穴。”
　　寂静的夜里，这话字字清晰，却听得蒋平一懵，“什……什么！你再说一遍！”
　　“展昭与白玉堂，生愿同衾。死愿同穴！”
　　这回蒋平听清了。却僵在那儿半晌没回过神儿来。
　　回想之前种种，的确觉得展白两日镇日亲厚得颇有些过，蒋平亦是早就觉得有些不寻常。但却未敢认真往这上想。而今终于听展昭亲口说出来，练达如蒋平，竟也觉得有似五雷轰顶。
　　呆了半天，蒋平才道：“好，好……我其实也早就该想到这层了。想来，你二人有情也绝非一日。可有句话我得问清楚。我自知你们官宦府第中男风颇盛，就连圣上也养有男宠这我也是知道的。但多数人拿此事宜仅都当作股掌间的玩物，图个别样之淫乐，鲜有人付得真情，你对五弟，可是只图他青春貌美……”
　　“四哥！”展昭骤然打断了蒋平，“展某绝非苟且贪欢之辈，展昭对玉堂，此生不负！”
　　蒋平闻言后，紧紧盯着展昭的眼睛看了半天，之后又道：“好。就算你言出肺腑，那我再问你，丁家那儿怎么办？”
　　“退婚。”
　　“包相那儿如何说？”
　　“明禀。”
　　“江湖悠悠之口呢？”
　　“任去评说！”
　　蒋平听后，又是无言半晌，之后猛然抬头向展昭道：“好，展小猫。蒋四爷我就等着瞧你把这几桩事一件一件地办明白！否则，我纵打不过你也早晚淹死你！”言罢，蒋平将袖一甩，转身向来路而回。
　　没走两步，竟猛地停住——对面丛林中，一双绿莹莹的眼珠分明挡住了去路！
　　此时，展昭也看到了那对绿光，心下一惊后，又细瞧去，却见竟是一白莹莹庞然大物，仿佛狐狸的样貌。
　　那物发现两人都看见自己后，竟发出一声低吟，忽然猛向蒋平扑来，蒋平呀地一声躲开，那物竟也没有回头反扑，而是径向一个方向奔去。
　　一刹那间，展昭只觉这狐似乎无意伤人，仅是想引起人的注意，忽然，竟是想也未多想，就逐那白狐而去！
　　蒋平慌忙爬起来也跟了上去。
　　也未追出多远，竟眼看着那白狐一跃便没了踪影。展昭不由慢下脚步，上前查看，发现前方竟是一道不深的沟壑，向下一探，果见有泛着白光的一团在里面。
　　可，还没待展昭再看一眼，那团白色竟突然冲了出来！刹那间只觉有寒光刺颈而来，展昭一招闪过之后才看清，这冲出来的分明已是个人！而当对方第二招袭来的时候，展昭却连剑也忘了出，一声“玉堂！”刹那喝住了那眼看就要当胸刺入的剑！
　　那白影晃了晃，剑倏然垂下，拄在地上。展昭连忙奔过去，这才看清，那竟是个水淋淋的白玉堂！
　　白玉堂恍惚地看了看展昭，微声道：“莫不是……在做梦？”继而，身子忽向下一沉，倒在了展昭的臂弯里。

　　趁着夜色，展昭将白玉堂抱回了神女祠。
　　回房后，轻轻放在床上。蒋平跟在后面，将门插好。
　　接着，展昭就开始帮白玉堂脱湿衣服。解开衣衫后，先查看之前那曾受伤的地方。却见那里因行动牵扯和水的浸泡，竟都已化出脓来！
　　蒋平见状忙去打水，展昭却怔在那里，齿叩下唇，心中一阵抽痛！
　　在给白玉堂周身擦拭干净，并将伤口仔细清理好后，天边都已经开始泛白了。展昭给白玉堂仔细盖好被子后，才算将将坐下歇一口气。这才感到周身的疲惫。却回身对蒋平道：“四哥，天眼瞅着就要亮了，你抓紧时候去歇一小会儿吧。”
　　“咳，这天都亮了还歇个什么呀！你坐着，我去沏壶茶来。”蒋平说着，挑帘儿去了外间。
　　这时展昭恍惚看见白玉堂眉头微一皱，不禁忙俯上身去细巧，恰此时，却闻白玉堂轻咳了两声，慢慢睁开了眼。
　　展昭刹那喜不自胜，将手抚上白玉堂的脸儿，笑道：“玉堂，你醒了！”
　　白玉堂似乎还尚自有些糊涂，看看展昭，又环顾了下四周，竟是琢磨了半晌，才道：“是……你们回了葛宅，还是……我到了神女祠？”
　　这时，蒋平端着个茶壶进了来，见白玉堂醒了也是高兴不已。
　　待给白玉堂喂了点儿水之后，展昭和蒋平两人便将之前发生的种种,悉数讲与了白玉堂。
　　白玉堂听后，揉了揉额角,之后双手按床，似乎是要做起来。展昭见状，忙探身向前，将其扶起，待白玉堂坐起后也没松手，竟是直接揽到怀中，让自己当他的靠背。
　　白玉堂刚坐稳，一抬头，却从蒋平看直了的眼神中忽地意识到了尴尬，不禁一拧肩似乎要挣开展昭，却没想到那猫竟然钳得那样紧，于是刚要发作，却见自家四哥将手一摆，“得，得……四哥我啥都知道了，甭别扭了，快说正经的！”
　　白玉堂闻言微一怔，侧脸儿看向展昭，展昭淡淡一笑，道：“昨夜……刚与四哥讲了。”
　　白玉堂听罢脸竟一红，但也没细问根由，便开始把自己所历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