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游江湖[七五/猫鼠]》兰陵杯

48、第四十八章

　　【良宵清梦共拥春暖，白崖红女陪访孤山】
　　正于纠结时，忽然，几点清凉的触感落到了展昭的脸庞，那是白玉堂的指尖，他手抚展昭的脸，让他重新正视自己，展昭不得不再一次对上白玉堂的眼睛。
　　“猫儿，不要躲。”声音温柔得似静夜的风。
　　白玉堂目光中的明澈与坦荡，让展昭的心豁然一亮，渐渐地，他不再回避。却听白玉堂道：“猫儿，是我不好，不应该冷淡于你。虽然我曾以为这是为你好，可当我发现，你竟如此痛苦时，才发觉自己错了。其实，我们不用回避的，你我之间也不仅仅只有qíng yù。值得我们厮守在一处的，还有那么多……”
　　不知何时，展昭的眼中，泛出了浅浅的水光，他浅握白玉堂的手，两人双双站起，继而，展昭把白玉堂紧紧拥在怀中。阖目，感受着那熟悉的温暖，许久，才在白玉堂耳边轻轻道：“玉堂，你可知，这些日子，我没有一夜不被毒发的痛苦所折磨。你愈是不在身旁，我就愈是想你；愈是想你，就愈发不能自抑……不要离开我，一刻都不要，哪怕被‘魂归’之毒折磨得生不如死，也不要你若即若离，不可触碰！”
　　“傻猫，我不是在这里吗？”
　　展昭没有再答话，而是轻轻地将灯扑灭，两人就这样相拥着，卧于榻上。也许是倦极了，展昭很快就沉沉睡去。玉堂的温度就在怀中，让人仿佛酣眠于梨花满树、芳草如茵的春日——舒展、恬淡、满足——心似春水潺湲，明净无尘。无求无欲，无忧，亦无惧。
　　其实，以展昭的修为，克制欲念倒不是最难的事，而真正让他这些日子患得患失，不堪憔悴的却是暖衾之中少了个白玉堂。不知为何，一旦身边曾有了白玉堂之后，展昭似乎就再也不能忍受失去他，那就仿佛心被人剜去了一般，空空落落，无所适从。他似乎都难以分清，是毒发的痛还是情感上空坠的苦。他可以天天守着白玉堂，哪怕什么都不能做。这就似怀揣一件宝贝，仅看着，欢喜着，而忍住不去享用，也令人满足不已。但若这宝贝一旦丢失了，离了自己的身，却是一刻都受不得的。
　　展昭一夜好眠，待睁开眼时，发现那小白鼠竟还在自己怀中，心头不禁柔情一动，恰此时，白玉堂却忽然睁开了眼，竟是一丝慵懒之态都没有。展昭不由轻勾了一下他那光滑的鼻尖，道：“既是早就醒了，为何却不起来？”
　　“白爷……没舍得。”
　　展昭先一怔，继而忽将白玉堂搂紧，双臂摩搓中，白玉堂的衣襟都卷了起来，当感到腰腹的凉意时，白玉堂忙努力将展昭挣开——再下去，恐怕是又要起火儿了。
　　看着白玉堂微红的脸颊，展昭倒是笑得从容，“玉堂放心，展某那十几年的少林修为可不是白费的。”
　　眼看那猫没事，白玉堂不由来了精神：边整理衣衫边道，“有人就是喜欢自夸，你说的那‘修为’，白爷可是丁点儿都没看出来。”
　　两人一时盥洗整饬已毕，白玉堂轻轻推开了窗子，却发现外面竟蒙蒙飘着细雨，不禁道：“此处地气毕竟是暖，若是京中，此时恐怕都要飘雪了。”
　　展昭闻言，缓步走到窗前，也向外看了看，却从后面圈住玉堂的腰，笑道：“只要有玉堂在，哪儿都和暖如春。”
　　一时笑罢，展昭忽问到，“对了，玉堂，你却是如何认识那梁梦瑶的？”
　　“就知道你这猫必要问了才罢休。”白玉堂说着，掰开展昭的手，回身走到桌旁坐了下来，将原委与展昭道出。
　　原来昨日白玉堂比展昭和蒋平早一步到了白雕峡。发现有一处半悬于崖边的一块凸岩上，最适于瞭望，且那处有树遮蔽，又不易被人发觉，于是便想藏身于那里。哪知那里就是鸢骨峭。想，若只有展昭与蒋平也就罢了，若还有他人尾随，也好呼应二人。后来看展昭和蒋平攀下去，上了小舟。可就在那时，忽然来了一众红衣女子，说为了那梁梦瑶的安全，且让她在鸢骨峭上等她们的好消息。为了不致让她看到自己，白玉堂于是顺势溜到那峭石下的凹处，附在岩石的老藤上，留意着她们的动静。
　　却没待多时，就听见轰天巨响，被那巨响一震，那鸢骨峭的岩石竟如酥一般碎裂开来，上面的梁梦瑶猝不及防，猛然向那万顷洪涛中跌去！白玉堂不及多想，一纵身将其接住，待再向下张望时，却看见展昭也携蒋平安然远离了那滚滚洪流。
　　当然，白玉堂也是后来从陆素贞口中得知那女子叫梁梦瑶及其是孙月梅的女儿的，当时惊魂定后，却只觉那女子怒恨交加，恨噬人肉的样子。
　　言至此，白玉堂饮了口茶，道：“从她和陆素贞的对话中，不难听出，她许是受了陆素贞的算计，但至于她们间有何恩怨却不得而知。”
　　展昭听闻，点了点头，又问到：“那她当时可知你的身份。”
　　“从她们有备而来这一点来看，应是知道咱们一行人已到了巫山地界。”说着不由一笑：“就爷这衣着面相，有眼珠的一看也猜个几分了吧。”
　　展昭白了他一眼，继续道：“她冲出来阻止我，可是你们配合好的？”
　　白玉堂摇摇头，“当时我们在暗处，我看你有全胜的把握，于是就没做声，可就在你假意抛剑时，她却大呼不妙，于是就现身了。”
　　展昭闻言，略一思索，道：“如此看来，这梁梦瑶倒也是个仗义女子。”
　　白玉堂笑道：“有人昨日里可未必这样想。”
　　展昭也狡黠一笑，“男女本就授受不亲，展某多问几句也是应当！”
　　“没脸皮的臭猫，当自己是什么人！”白玉堂笑骂了句，起身站起，向展昭道：“去用早膳吧，今日你我再探白雕峡，带上冰冥。”
　　展昭闻言，会心一笑，其实这一成他于昨日在白雕峡上就已想到——既然空白首见不得血，那么若以冰冥御敌，自是不会见血！

　　翌日，展昭和白玉堂重上白雕峡。
　　两人仍各携自己兵器，冰冥由展昭背在身后。
　　可还未及登上崖顶，就见其上有一女子，身着红衣，风不时吹得她衣裳轻举。此时，虽为秋日，可那人竟如那艳阳下的美人蕉一般，娇嫣夺目！
　　虽然一时未能看清容颜，但瞧仪态就知，那绝不是陆素贞。而当再一看，却渐渐看出，正是昨日白玉堂救下的梁梦瑶。
　　待展昭和白玉堂走至近前，梁梦瑶将身转过，扫了一眼展昭，继而看向白玉堂，道：“昨日五爷问及樊栀月小姐，言辞甚是急切，今日我带二位将其救出，可好？”
　　白玉堂闻言眉头一皱，和展昭对望了一眼，却是道：“栀月乃闺中弱女，被贵派掳来，却似毫无由头，而今你身为孙月梅之女，却又要主动引我去救，就更是费解。巫山派行事果然不同凡响，却是要我等如何适从？”
　　梁梦瑶听后冷哼一声，道：“就是因为是闺中弱女，才不谙世事。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五爷行走江湖，识人广、仇人多……”说着眼眸一转，继续道：“情人也多！”
　　说罢满意地看着展昭和白玉堂骤然一怔的神情，道：“这小丫头竟会冒然告诉不相识的人，她是什么你预备定亲的媳妇？如此焉能不惹祸上身！”
　　白玉堂闻言不禁想到，栀月失踪前他们唯一一次会面就是在樊楼，当时他与展昭和栀月在楼梯处讲话，那里宾客来往不绝，难保不是被有用心的人看见，而打起了栀月的主意。
　　思至此，白玉堂道：“听梁姑娘言，似乎对樊栀月被掳的始末非常了解，那么可否告知，白某竟是在不经意间得罪了哪位朋友？”
　　“酒不醉人人自醉。”梁梦瑶道：“色不迷人人自迷。所谓神女无心襄王有意想必说的就是这样了。”
　　展昭闻言瞧了一眼白玉堂，道：“听姑娘意，这许又是白玉堂不小心招惹上的有情人喽？”
　　“什么‘又是’！”白玉堂驳了展昭一句。
　　却听梁梦瑶道：“不与你们多言了，总之是否要救那樊栀月，你们可给个利索话儿吧。”
　　白玉堂怔了一下，却似在犹豫些什么。展昭却道：“姑娘，请带路吧。”
　　梁梦瑶闻言，颇为赞许地瞧了展昭一眼，道：“久闻南侠襟怀坦荡，果真让小女子佩服。”

　　那梁梦瑶始终在前带路，连头也不回。展白二人看她竟如此坦然地任两人跟在身后，不禁也对这女子的胆魄心生敬服。但同时也说明，这女子对两人的为人非常信任，认定凭他二人，断不会背后偷袭。
　　自缓坡下了白雕峡，一路沿江流向下游而去，竟一直行出十数里去，但以三人的脚程，却也觉没费多少功夫。
　　及至一处，梁梦瑶终于停下脚步，向那江心望去。
　　但见江面颇为宽阔，分明看见在江心有一洲渚。并不算大，四围陡峭，其孤零零屹于水中，那四面环水之势竟颇似陷空岛，但实在小太多，几乎可以一目了然，清晰可见其上筑有楼台。
　　梁梦瑶向两人道：“此处即是‘孤山’了。”
　　这时白玉堂想起，昨天梁梦瑶曾对自己讲，栀月在孤山。那么应就是此地了。
　　接着，梁梦瑶道：“那里四面环水，并无什么船只木筏抑或横江链索可以往来。想要靠近，只有泅水。”
　　展昭和白玉堂闻言，不禁对视。白玉堂心道：这丫头说的真的假的？难不成她知道咱们这皆不会水的底细，有意为难？
　　似乎是会意了两人的疑惑般，梁梦瑶笑了笑，继而摘下了自己的一副耳环。
　　两人先是不明其意，但马上注意到，那耳环上的一对红坠珠儿，似乎是大得有些出格。白玉堂不禁马上想到当初在陆素贞的珠钗中搜出解药一事，心想，想必是这坠珠中藏着文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