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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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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迟生尘世已空,红颜送别据实相告】
闻言,白玉堂和展昭对望了一眼,没有做声。
却闻白老继续对展昭道:“因此,必须有一个与你相当的人修习佛光剑,以防你一旦为情为恨抑或为怨为仇所控时,可以抵挡和制约于你。”
“如果展昭真的有一天为害武林,不是还有白老您的佛光剑在吗?为何非要迫我来习?”白玉堂道。
“若我死了呢?”白老反问,“况,我今年已六十多岁了,面庞不老并不代表能长生不死。就即便我不死,也不能朝夕看着展昭吧?还有,你们将赴巫山,可知那巫山派的毒蛊最是厉害,有修罗剑在体,就无异于在身上藏了个祸根!”
白玉堂闻言更是一诧,却向展昭道:“既然这修罗剑百害而无一利,了缘大师又为什么要将其传授与你?再说,怎么不授你佛光剑呢?”
展昭幽幽地看了白玉堂一眼,道:“这其中缘由,师父未曾讲。可修罗剑作为一门武功绝学,却实不应绝迹。也许更主要的是,因为这修罗剑法是白老毕生的心血,不应随意丢弃。”闻展昭言,白衣子一愣,看向展昭,展昭迎上他的目光,道:“这是家师亲口说的。”
白衣子一时愕然,怔而无语。
可白玉堂却没理会白衣子的状态,倒是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抓住展昭的衣袖,问:“猫儿,那你的修罗剑可是怎么过的‘阴光渡’这一重的呢?”
展昭闻言,脸竟一下就红了,小声道;“我那年十五,除了习武什么都不懂……幸有一师姐相助……不过,她现在早就出家多年了。”
语罢,白玉堂目瞪口呆,展昭几乎不敢正视,忙将视线略侧向一旁。
忽然,却闻白衣子道:“你师父还有没有对你说过别的什么。”
展昭知这是问师父还有没有说过什么其它与白衣子相关的。于是停了一会儿,才慢慢向白衣子道:“家师毎意惬神暇时,常自语,‘扬之水,白石粼粼’……”
闻展昭言,白衣子的身体明显一僵,像被什么猛然击中一般,不复言语。
许久,却见其缓缓起身,对展白二人道:“且好好想想吧,练与不练,明早再说。”继而仿佛倦怠已极,极似蹒跚般,慢慢踱出了屋子。
目送白衣子出了屋子,展昭将目光转向白玉堂,却见那人竟将脸扭向了一边,默默不语。于是展昭转到了他面前,笑道:“有只小白鼠又掉进醋缸里啦。”
白玉堂闻言,垂着眼帘道,“哪个为你吃醋?倒是你这傻猫,小小年纪时就被人占去了便宜都不知道!”
展昭闻言一笑,不由在那小白鼠的脸蛋儿上轻掐了一下,悠悠说到:“心无所皈时,取次花丛不为动;情有独钟处,尘沙半点不能容!”
闻言,白玉堂终于抬起头,“行了,说到底尽是借口。倒是没想到,你那般年纪时就已有了那行事,天下人都被你骗尽了。”
看到白玉堂淡淡露出笑意,展昭心下这才略一松。却听其又道:“奇怪,那《扬之水》不过就是讲潘父将见桓叔欲密谋取晋昭侯而代之的心境,缘何白老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或许……”展昭轻轻叹了口气,“他们仅是喜欢起兴的那两句吧——扬之水,白石凿凿;扬之水,白石皓皓;扬之水,白石粼粼……”
白玉堂闻言一怔,不由碎念道:“扬……白……”终于也是一叹,亦是低语道:“既见君子,云何不乐;既见君子,云何其忧。”
展昭不由浅握了白玉堂的手,道:“且不管史家对这诗如何析解,其实真正让人铭刻于心的,从来都不是那些歌赋诗词的句子。”
白玉堂闻言,痴望着那簇烛焰,怔怔的说到:“同样的念念不忘,同样的隐忍不言,不管是欲商大计,还是难诉衷肠,都让人忧难以解,喜不能酬。”
看着白玉堂这般忧思缠绵的样子,展昭不由一笑,“锦毛鼠什么时候也变得柔肠百结了?”
白玉堂这才略回过神来,自嘲般一笑。却见展昭忽然正色,道:“玉堂,佛光剑练与不练,我都赞成你。”
白玉堂闻言,凝视着展昭清澈的眼睛,片许,却是忽然一笑,“爷今晚没力气逃跑,睡吧。”说罢,扑了灯。两人连衣服都未解,相拥着睡去。
次日清晨,当展昭和白玉堂见到白衣子一刹,都登时惊呆——一夜之间,他竟已华颜不再,雪发满肩!
可白衣子倒是自若,“花甲之人了,还不该生些白头发吗。”说罢,他竟也没有再问白玉堂,却是自身后拿出一白缎子包裹,其方方正正,明显里面包着书籍,“这是佛光剑的心诀和剑谱。你且拿去吧。”
“白老,这如何受得!”白玉堂辞到。
“我知你这回是断不能将这佛光剑一气呵成了,但我既已认定了你,就不会有所保留。况,这世上也再无别人堪授了。”
白玉堂闻言,不禁端然跪下,手托于顶相接,再拜,谢白老慷慨授艺之恩。
之后站起,闻白衣子道:“于习武之人来说,执念太深,难登顶峰;但登上了顶峰,却唯剩寂寥百年。”之后看了看展昭,“你师父合该百岁,却七十而终,又何尝不是对自己尘心未泯的惩处?”言罢,幽幽望向远方,“了缘,有些话只有去了灵山再问你。”
最后向白玉堂道:“若有一日修罗害人,无人能阻,希望你仍然不要后悔于今日的选择。好自为之吧。”说完,白衣子将冰冥往展昭手中一掷,继而却是头也未回,缓缓向远而去……
白衣子走后,展昭和白玉堂循原路寻至罾网之处,之后攀上崖头,返回凌霄观。
回到住处后,展昭对白玉堂道:“你我快些收拾,之后去夏侯剑客处辞行。”
白玉堂点头而应。想总门长普渡是不可轻易得见的,而白云剑客夏侯仁身为峨眉四剑侠之首,理应向他辞行。可白玉堂不禁又想到尚云凤和白衣子,道:“白老行踪不定,可不必刻意寻找,而尚前辈肯借冰冥,咱们可也要打声招呼?”
“不必。”展昭自顾整理着行装,头也未抬。
展白两人向夏侯仁辞行后,便欲下山而去。方出凌霄观,却见初莲从后面赶来,站定后,将手中提的一个包裹递向白玉堂,“这是之前你们换下来的一些衣物,都洗净了。”
白玉堂看着初莲那因疾奔而微红的脸儿,笑了笑,接过包裹,道,“难为你竟如此细心。”
这时,却见初莲看向展昭,道:“展大哥,莲儿有几句话只想对五哥讲。”
展昭闻言,眉头不禁一皱,继而颇为忧虑地看了眼初莲,但终还是温然一笑,向白玉堂道:“我去前面山路上等你。”
在展昭转身的一刹,初莲看到他额外盯了自己一眼,她知道,这是展昭提醒自己切莫告诉白玉堂他中毒一事。但初莲主意已定,不由在心里道:展大哥,莲儿此番恐怕要失信于你了!展昭的眼色白玉堂当然也收在眼中,但他只道这猫又在空吃干醋,仅觉得心中好笑,却也没太在意。
展昭一人踽踽行了一程,直到已经看不到白玉堂和初莲的身影。之后倚在路边的一株古松下,抱臂而待。
此时,山林格外幽静。举头但见,繁柯蔽日、光影斑驳。有风过处,影动枝摇,恍若粉金簌簌,碎玉憧憧。展昭不由深深闭上眼睛,这一路所历,尽上心头。
一年,不是还有一年的时间吗?巫山之行后,也该会还有机会吧。只是眼前,绝非无度耽搁的时候。更重要的是,自己实不想让那等龌龊不堪的人和事,污了玉堂的视听。至于办法,想必日后总会有。当然自己也非一心求死,更盼着能与玉堂相携百年。可现在唯一疑惑的是,助玉堂修火莲台时怎会忽然毒发?这其中可另隐玄机?其实即便是这样也无须过分担忧,自己当然死不足惜,可若真当玉堂安危一线的紧要关头,看来就唯有大开炼狱之门了。到了那时,人就有如修罗附体,万将难敌——断头尚能杀百步,牛毛细针何足忧?这也算是师父遗与自己的护命符吧。但究竟是护命符还是索命咒,谁又能真说清。想师父于自己之前,也曾将修罗剑授予了两位造诣颇深的师兄,可他们皆因妄动嗔痴而死在了这上……看来那小白鼠将终是自己命中逃不掉的劫数,思至此,展昭的脸上竟不由浮上了暖暖笑意。再睁开眼时,那人竟不知何时已站在了自己面前。
展昭于是淡淡一笑,问道:“初小姐何事?”
“她说初桐的伤还需人照料,因此前路不能同行,要你我珍重。”白玉堂回到。
展昭听后,道:“初小姐真是心底纯善之人。”
白玉堂听了却是并没什么表情,只是伸出手用小指轻轻勾了展昭的一缕发丝,浅浅地匝绕了几下后,竟蓦地覆上了他的唇。尽管明知这路边绝非亲昵之所,但被白玉堂的气息诱惑,展昭也不由回吻于他,却正当情动时,突然唇上钻心一痛——竟是白玉堂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展昭下意识地用手向唇上一拂,却在手背上拖出了一缕艳红色的长痕,抬眼,迎上的却是白玉堂那黑幽幽满蕴着怒意的双眸,“蠢猫!若一心求死,还不如让白爷咬死你!”
此时,展昭终于确实了自己的担心,初莲果然把自己中毒的事告诉了白玉堂!但一时又心觉愧疚,不禁略别开了眼睛,欲转身上路,白玉堂却猛地伸手将其揽在身前,两人腰腹紧贴,鼻尖相抵。
“我最看不得的就是你这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永远是那么自以为是!”言罢猛将展昭一推,转身折返凌霄观!
展昭心下一惊,不禁跟上去想对白玉堂解释!那人却倏然腾身而起,如鹤冲天,掠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