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游江湖[七五/猫鼠]》兰陵杯

152、第一百五十二章

　　听闻颜查散所述，白玉堂心里甚是感念展昭一片心意，于是也没有多言，随即简理行装，随颜查散去了他的府邸。至颜府安顿好后，颜查散对白玉堂言，展昭还对他说，若在案件的审理中有需要白玉堂露面的地方，他会亲自来接；若无他事，就让白玉堂安心在颜府休养。之后，颜白两人又闲话了片晌，直至夫人柳金婵备妥晚宴，着人来请。
　　用过膳后，白玉堂便推说自己有些劳累欲早早回房歇息。颜查散虽想与他多叙些时候，但观其一脸倦意，于是也不忍再追随打扰。白玉堂在颜查散府上一住数日，深居简出。这期间展昭一直没有出现，也没有带来任何消息。而对于外面的事，只要颜查散不说，白玉堂也就不问。每日看上去也颇安闲从容。及至除夕，柳金婵将家宴摆设齐全，三人聚坐相对，竟忽然觉得有些莫名的尴尬和冷清。而这让身为女主人的柳金婵略略有些不安，总疑心是自己招待不周之故。为了让夫君和恩人能更开心些，她将自己隐瞒了数日喜讯说了出来——前些日子，经郎中的诊断，自己已经有了近三个月的身孕。此言一出，白玉堂与颜查散皆诧而又喜。而颜查散在惊喜之后，不禁略略有些愧疚。想这些日子，自己一心都在白玉堂身上，竟致妻子有这等大喜待今日才有机会说出口。而白玉堂则心底无瑕，全然为兄嫂将添贵子而同喜共祝。
　　是夜，颜查散当然再不能不陪娇妻而只与兄弟把酒言欢。宴饮散后，看过烟火，白玉堂独回住处，望着满天星辉，不禁思量展昭如今何在。
　　翌日清晨，颜查散早早地就上朝而去，正月初一，三元伊始，官家要接受百官的朝贺。散朝之后，颜查散又忙着往八贤王、包拯或其他关系亲近的同僚府上拜贺，至于关系平平且也无暇亲临的，就着府上管家携飞贴前往投递，如此忙了一日下来，至归家，已是掌灯时分。
　　晚饭后，颜查散白玉堂和柳金婵在厅中饮茶闲聊，颜府管家将自家府门上纳福袋中的飞贴皆尽取回，当着颜查散的面往门簿上一一誊录和汇报。当然，开头的四位各家大抵都是相同的，什么寿百龄老太爷，住百岁坊；富有余老爷，住元宝街；贵无极大爷，住大学士牌楼；福照临老爷，住五福楼……这些彩头过后，才是正经的名刺，总计起来，约有数十封之多，其中竟还有一封是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展熊飞投来的。
　　待管家退下后，颜查散将展昭那封捡出来，递给白玉堂。白玉堂扫了一眼，只见上面仅是同僚间的恭贺之辞，也并未提及自己。颜查散却在一旁道：“从前节岁，熊飞向来不与我往来的。”白玉堂闻言又扫了一眼那飞贴，上面确是展昭的亲笔。于是也没有多言，略饮了一盏茶后，就回房歇息了。
　　转眼到了正月初三，此日自真宗皇帝开始被定为天庆节，官员等休假五日。颜查散也终于闲下来，因怕白玉堂无聊，想携他外出游玩散心。白玉堂却笑道：“哥哥怎地糊涂了，我如今在府上不过是换个地方坐牢，怎可任意出入，若被他人知道，哥哥的罪责可不小。”颜查散何尝不知，但眼看白玉堂整日落寞无趣，心中也实在是焦灼。于是又道：“那为兄去开封府上瞧瞧，看看熊飞如今在做何。”白玉堂摇头道：“哥哥有这等时间何不多陪陪嫂嫂，至于展昭，他若须来自然是来了。”说罢，白玉堂向远空望了望，又道：“我如今一失心之人，只要不添乱就好。”正说话间，忽然家丁来报：“展昭展大人来了。”白玉堂先是一愣，继而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浮上唇畔。颜查散听闻也很高兴，一面整衣冠出外相迎，一面命家丁速速沏上好茶相待。而白玉堂却只于厅中静候。不多时，但见颜查散与展昭笑语寒暄着来至厅中。白玉堂看见，展昭身上穿着自己之前送他的那件黛蓝色的棉袍，英姿勃勃。在四目相对了片刻后，展昭步至白玉堂近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五弟清瘦了。”颜查散闻言笑道：“哟，这可是我这愚兄的罪过啊！”白玉堂闻言亦笑，起身至颜查散身侧，拍了拍其肩头道：“哥哥每日好酒好菜相待，若这还罪过，天下再没有周全的地方了。”可白玉堂说话间却发现，颜查散似总是心神不宁般欲向外张望。于是也循着望去，并问：“哥哥在寻什么？”颜查散闻言扫了一眼展昭，道：“随展大人同来的那位姑娘怎地这半晌还不进来？这外面天寒地冻的……”白玉堂闻言，不禁惑然看向展昭，却忽见展昭表情瞬间一滞，“呃……无妨。我也仅是站站就走。”听了这话，白玉堂不由自向外而去，果见一女子婷婷立于檐下，其眉目含笑，仪态端庄。
　　其实之前在府门前时颜查散就想问此是何人，因为见展昭并无引荐之意，因此也未敢冒失。如今细观此女仪态打扮应非寻常婢女，于是又想着年节中官员也多携眷相访，因此也应问个明白才好，可但凡正经女眷正月初五前皆不出门，因此这又有些显得不伦不类。但碍于如今场面尴尬，于是只得避重就轻道：“呃……天气寒冷，还请那姑娘屋里面去，我着内子柳氏出来相陪可好？”展昭却道：“颜大人不必如此。”继而转向白玉堂道:“玉堂，今日我前来就是要携你回去。”白玉堂似有心事，并没有马上答言。颜查散见状笑道:“既是展大人亲来相邀，想来必是已诸事妥当。”展昭闻言，向颜查散略一颔首，之后向白玉堂道:“玉堂，咱们回去吧。”白玉堂略沉吟了片许，终于还是点点头。颜查散见状忙着一小厮去玉堂房中整饬行装，又特附入很多好物件，也未告知玉堂，只一概打入包中，送入府门外交与随展昭前来的一个小衙役手中。柳金婵也特出来，夫妇二人送展白一行三人至府门外，依依辞过。路上，展白二人各乘一马，那女子坐入一马车中，不急不徐地向开封府而行。
　　但展昭并没有回开封府，而是中途在一客栈前停住，向玉堂道：“你我进去说话。”白玉堂闻言扫了身后那女子所乘的马车一眼。展昭道：“她自有随从照料。”言罢轻按了下玉堂执缰的手，示意其不必担心。
　　白玉堂也就顺势下马，随展昭入得客栈中去。
　　展昭引白玉堂去了楼上靠里的一间，将门关好后，对白玉堂道：“玉堂，有些事情我须对你说清楚。”
　　白玉堂点头，他心中确实也有诸多疑问。展昭顿了顿，继而道：“案子结了。”白玉堂闻言微微一愣，不由略眯起眼睛看了看展昭，随即竟丢下一声不置信的轻笑。展昭见状用手扶上其肩头，正色道：“玉堂，我非说笑。自此你又复自在之身，再无忧虞。”接着，展昭就向白玉堂略讲了案件的料理过程。
　　本来，展昭在江阴县时对案件的有利取证就已经相当有力，再加上曹成雷大刚在开封府大刑伺候下的招供，统统由公孙先生整理后呈与官家。那赵祯看后当场就骂了那李鸷“死有余辜”。本来大理寺在审案时处处与开封府针锋相对，谁想眼见着扯出大理寺卿阎念之甥于明泽结匪一节，但这却让那少卿汪涵洋眼前一亮，也不只将矛头对着开封府了，而是着意在此关节深挖广掘。那阎念本来因为大理寺仅是协理，不欲出马，后却得知自家那少卿却如此这般，心怀不轨，不禁大为恼火。由此便导致了大理寺内部为了争权夺利窝里斗起来……
　　“怎么。因为这样我就无罪了？”当展昭讲至此，白玉堂问到。
　　“不仅如此，”展昭道：“那李鸷之所为证据确凿，令官家十分痛恶，即便是其如今还活着，也够斩立决的罪了。你斩其于剑下，实属为朝锄奸为民除害。至于那于明泽，由于已荡平了石鳌山，所以官家也就对其暂且忍下了。再说若连带其舅父阎念等一干人都牵扯出来，于朝内震动可谓不小。本来官家也还顾念在巫山之行中因公殒命的李鸾，但因潞花王爷出面向官家诉说自己被劫巫山乃皆因那李鸾勾结外鬼，这又使官家觉那李鸷是该杀之又该杀。由此更觉得你取李鸷性命为大义之举。因此特于前日召了我，命先将你释放回家过年，待节后择日在朝堂上再由开封府向众朝臣宣结了此案完事。”
　　白玉堂听后轻皱眉头略思索了片刻，道：“那随你前来的那女子又是何人？”
　　“呃……”展昭迟疑了下，道：“是潞花王爷赐的人，说我出出入入也没个女眷打点总是不好。因此必要我收下此女做婢。但我也实在不缺这么个人，因此想着不如带回陷空岛去让她伺候母亲吧。”
　　“只有这样简单？”白玉堂似有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