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游江湖[七五/猫鼠]》兰陵杯

127、第一百二十七章

　　展昭疑惑地走近江岳的铁笼，同时摘下随着携带的钥匙，将那铁笼及锁住江岳的手铐脚镣一一打开。在细细察看了那头颅断裂处后，向初莲道：“莲儿，现在可还能给其解封？”
　　初莲摇头，“向来须是活人，凭赤漠助其血脉苏缓，自内而开，死人却是再无法了。”
　　展昭听后，默叹一声后，却重又将箱笼锁好，对蒋平道：“将人抬回去，回京后给公孙先生细看。”
　　蒋平闻言，又看了看李鸾，道：“那这位……”
　　展昭道：“于敬不亦是连尸身也无？”
　　蒋平闻言明了，点了点头，于是与展昭各牵一端，将江岳的箱笼向上拖拽而去。
　　初莲一个女儿家，不便伸手。而白玉堂则只冷着脸跟随在侧，一言不发。

　　好容易绕过那盘山险道，一行人终至峨眉山下一小镇之内。展昭领着寻了一家客栈安顿下来后，初莲旋即与众人告辞，言此时起身，希望天黑之前能回到观中。展昭再次称谢，之后与白玉堂一同将初莲送出数里之远，才各相别而去。
　　回程中，展白两人策马并行，至满目荒烟之处，白玉堂忽然勒马，展昭于是也跟着停住。其实展昭心中已有了猜测，只等着白玉堂开口。
　　“马车忽坠山崖，你可觉事发蹊跷？”白玉堂头也不侧，只眺着远处，淡然问到。
　　展昭却是认真地看向白玉堂，忽然不由在心中赞叹起他绝美的侧脸，想着竟是好久未从这个角度认真看玉堂，可又忽觉，他竟已消瘦了这么多。
　　话音落了半晌不见展昭回应，白玉堂终于耐不住转过脸来，却恰对上展昭那正幽赏着他的双眸，不由霎时落下脸来，道：“展昭，你休要这般消遣于我！”
　　眼观白玉堂薄怒，展昭却是悠悠一笑，道：“玉堂，你这般问话于我，可是心中已有揣度？”
　　见展昭直接戳破了窗纸，白玉堂也不再客气，道：“不错，我就是想问，是不是你因怕那江岳醒来，因此彻底结果了他？”
　　展昭闻言倒也不气，却是缓缓反诘道：“展某何至于此？”
　　白玉堂听罢，只盯着展昭。展昭见状，寂然一笑，补道：“不过是玉堂失了记忆，也忘了展某是怎样的人了。”
　　白玉堂闻言错开目光，漫顾四野。却忽然又问：“那……你与那穆云，可真如江岳所言，也做过你我之间那等事？”
　　听白玉堂如此问话，展昭抬眼对上那灼灼双眸。两人沉默相对其实也仅有片刻的功夫，但白玉堂却觉霎时天地空静，似流光经年之久……终于，见展昭嘴唇一动，似要说话。白玉堂却突然抢道：“即便是也没什么，那不过都是些男人间的玩乐，谁也不会挂心！”言罢，猛地策马向前，疾驰而去！

　　待展昭赶回小镇后，天已将暮。回客栈询问蒋平等，却道白玉堂已然回来，于是略略放心，之后却晚饭时分也不见其身影。蒋平又告诉他道，白玉堂之前说自己甚是困乏，已是早早歇下，未必来吃晚饭。
　　展昭看似漫不经心地听完，依旧稳稳地将饭吃罢。之后却着店中厨子烧了几个小菜并携了一壶酒，往白玉堂房中而去。至白玉堂房门外后，叩门许久门方打开。却见白玉堂果是睡眼惺忪，于是心下一松，道：“见你晚饭也未吃，特给你送来。”说着就自顾进了屋。
　　白玉堂也没阻拦，只淡淡道：“哦，方才贪睡，误了时辰。”之后就见展昭已将饭菜摆下。白玉堂也没客气，至桌前坐下就吃，其间却是睬也未睬展昭一眼。展昭就一直静静看着。待白玉堂吃罢，展昭问：“玉堂，你心里可还是对展某存着些不痛快？”
　　白玉堂听罢，自斟了一盏酒一饮而下，之后将嘴一抹，道：“其实我也细想过了，我对你这个人本也知之甚少，可今后也不想知道得更多了。”
　　闻此言，展昭神色一紧，刚待说话，却见白玉堂将手一摆，道：“别急，没说和你绝交。今后我只当你是和卢大哥及韩彰蒋平一样的兄弟，你看可好？”
　　展昭略一怔，道：“玉堂，你这可是说的气话？”
　　“气从何来？爷好着呢。”白玉堂说罢向床上一躺，闭目养神起来。
　　展昭见状，知一时也是说不服他。心道，兄弟就暂兄弟吧，反正你也是与我做过那等事的人，却是怎地也倒退不回去的。且又看白玉堂能吃能睡，就知一时也无大碍。于是就默默收拾了食盒后，轻轻退出了白玉堂的房间。

　　夜半时分，白玉堂起身解了个手之后却是再也不能睡着。许是从黄昏到现在早已睡足了的原因。于是便也不再干躺着，转着眼睛开始寻思事儿。想着想着忽然一跃而起，下床出门入回廊至展昭门前，抬手就开始叩门。谁知才叩了两声那门就吱地打开，之后映入眼帘的就是那猫略带惊喜的脸。弄得白玉堂倒是一怔，问：“这样你就敢开门？”
　　“玉堂的声音，展某永远不会听错。”
　　闻此言，白玉堂却是面无表情，就似那不是跟自己说话一样。只待展昭说完，却将手一伸，“钥匙呢？我要看看那江岳。”
　　展昭听完竟痛快地一点头，之后却将身一侧，把白玉堂向里一让，“进来吧。”
　　“我问你要钥匙你与我便是。若不放心你也可以与我同去，却是非要我进去做何？”一番话说完，白玉堂连气带急，脸都有些红起来。
　　展昭见此状，忽然间很想笑，似乎是想到了白玉堂在怕什么。但他却不能让白玉堂看到他的笑意，否则那人不恼才怪。于是便转身至案前将灯点亮，这才又回身又向白玉堂道：“你却是进不进来？”
　　见白玉堂还是滞愣不动，又道：“若是不进，那钥匙也不能与你了。”
　　白玉堂一听这话，倒是一声冷笑：“爱给不给，爷自去马车那里瞧！”说着转身就要走。
　　展昭见状，却是一扑上前，然后一把将其拽进屋内，随手将门关好，口中道：“闹什么！我有要紧事与你讲！”
　　白玉堂一听这话，不再扑腾，于是展昭松了手，嗔道：“从来不能好言相商，都得动手方可。”
　　白玉堂也没好气儿，道：“爷都进来了，你有话就说。”
　　展昭闻言转身至床前，弓身将臂探到下面，之后仿佛一用力，随着重物擦地之声，白玉堂只见一个铁箱笼，竟从展昭床下被拖出，而那里面正是江岳！
　　白玉堂登时愕住，怔了半晌才慢慢走近。
　　却闻展昭道：“你不是要瞧他吗，全在这里了。”
　　“你从前办案，也都是把案犯的尸身藏到被窝里吗？”白玉堂问到，并隐隐有些恶心。
　　展昭听此言几乎翻了一个白眼，之后道：“你且细看。”
　　尽管知道这尸身是封冻的，但白玉堂还是掩住了口鼻，才凑近了踞身细看。
　　这细看之下却一惊，只见那江岳的头颅和脖颈竟然是连接得好好的！不由猛地抬头看向展昭。展昭略略一笑，拉开白玉堂，重将那铁笼推回床下。之后与白玉堂同在案前坐下，将灯熄灭后，才开始说话。

　　原来，在巫山之时，展昭就怀疑落云堡与江岳有勾结。因此临行前着梁梦瑶严密监视了那里。言己等离开之后，那里必会有所动作。而他们此时落脚的这家客栈，正是巫山派在峨眉山下的一个驿站，之前展昭就与梁梦瑶商议好，若有动静就把消息送到此处。
　　那日，卢方等乘葛蒙楚提供的车马箱笼离开落云堡。之后巫山的人就发现葛蒙楚开始闭关不出。于是便把其夫人掳了，这才将其逼出。起初他什么也不讲，后来巫山的人又对其夫人下了急药，他这才说。原来几年前，江岳也是用其夫人相胁，令葛蒙楚与其“结交”。其实亦是看好了落云堡乃巫山咽喉之地，将来许大有用处。其实这段因缘葛蒙楚对卢方等也讲过，就是江岳登门给白玉堂“治病”那次，但他那时所说的是，因江岳几年前治愈了自己妻子的怪疾，因此感恩且十分拜服江岳的医术，而与其结交，。其实他也并未说谎，甫一开始他也如此认为，但时日久了，却发现其妻那病竟是循环复发的，且非江岳的药不能解，后来才知实情，而为了自己妻子能续命，他也就不时答应一些江岳的要求。但葛蒙楚毕竟为人良善，且之前与韩彰一场交情也是真情实意，因此几乎从未害人。而展昭等出神女祠之前，他得到消息知道江岳被冰冥封冻，于是便将家中一小厮易容成江岳之形备好，之后又在装箱搬运时暗中调换。其实他的目的很简单，若江岳死了，今后他之妻却是从何用药？此次，若不是巫山人对其妻用了急药，不吐实言当下就会看到妻子暴毙眼前，他也是不会说的了。说了实情后，梁梦瑶感念其这般重情意，于是给其妻解了毒，并承诺会悉心研究其妻所中之毒，竭力为其治愈。而葛蒙楚信不信也没它法了，只好认命。之后葛蒙楚又说，因怕初莲回峨眉前用冰冥解假江岳的封而令实情败露，因此自己已经着人在峨眉山附近下手，争取毁尸灭迹。梁梦瑶得知这些后，将真江岳并自己亲书的一封信快马运到此客栈，江岳就放在了展昭房间床下，书信由店老板亲自交与了展昭。
　　白玉堂听后，思量了片许，问到：“那假江岳却是如何封冻的？难道有人趁咱们不注意窃用了冰冥？”
　　“那不是冰冥，”展昭道，“是‘九寒阴司’，一种烈毒。用冰冥封冻的，七日之内融了血脉能活，而‘九寒阴司’服之即死，仅是九日内尸身不腐而已。”
　　白玉堂闻言，轻声一叹，道：“葛蒙楚爱妻之情令人感叹，但也终究因此害了一无辜之人的性命。可是莲儿已经回峨眉，这真江岳岂不是也离死不远？”
　　“你忘了，冰冥的毒用人之内力也能催化，只不过损耗甚大而已。不过展某会将其押到开封大牢后再解开。”说着，展昭饶有深意地一笑：“到时候，玉堂有多少不明不白不释怀的，都尽可以问，届时展某会备下数套大刑候着，以备或问不出来时给玉堂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