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游江湖[七五/猫鼠]》兰陵杯

112、第一百一十二章

　　船愈发靠近零屿，似乎雾气就愈发浓重。渐渐地，连前方的水路都难以看清。蒋平，展昭，白玉堂等人聚在船头，向前探望。
　　潮溽的空气中，白玉堂低语了句：“这雾好生地奇怪。”
　　这声音虽轻，却让众人心头都为之一警。蒋平眼珠一转，立刻向展昭道：“速叫船停下！”展昭也正有此意。于是连忙将船喝止。不知何时，周围霎时凄清死静。教人汗毛孔阵阵发紧。忽然，船猛地自顾晃动了一下。众人在上面皆是一摇。但毕竟都是侠士，谁也没有显得太过惊慌。仅是眉头都不由得收得更紧。
　　这时，落云堡的人马中有个年纪稍长的人凑过来向展昭道：“展南侠，依我看这水下必有怪物啊。”
　　其实展昭也想到了。于是问那人：“可有什么应对之法？”那人叹了口气，道：“巫山一带的老人儿都知道，这蛟龙撞船是要牲礼，必得献上一个才行的。否则全船的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啊。”
　　展昭环顾了一下，道：“可是这船上哪有牛羊牲礼？”
　　“展大人，您这还不明白吗？就算是带了牲畜它也不稀罕啊，从来都得奉活人才行啊。”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由于周围太过安静，几乎所有人都听了个真亮。一时间，惊惧之感布散开来，且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了。
　　这时忽闻白玉堂道：“休得妖言惑众！有再敢乱言一句的，首个扔下去！”
　　这声音清冽而凌厉，众人皆看向白玉堂，却见其剑眉高挑，面冷如霜，毫不似开玩笑之意。大家于是噤声。
　　展昭环扫了下众人，向蒋平道：“四哥，之前我与玉堂曾在此间斩杀一条水蚺，想来左不过也就是此物了吧。”
　　展昭的话所有人都是提着耳朵听的，因此，这话说完之后，大家倒是又安心了不少。
　　蒋平闻言，扫视左右，呵呵一笑，道：“无甚要紧，无甚要紧。再说还有我翻江鼠蒋平在呢，哪曾有我平不了的水下之事呢。”
　　展昭等知道，蒋平向来心思缜密做事托底，绝不是那等无聊自夸之人，他如今这般说，无非就是稳定军心。
　　但是白玉堂眼中却是最见不得这等长相猥琐，言辞浮夸之人，倒是唇角一挑，道：“既这样说，有蒋兄在，余者皆是万分多余了。”
　　蒋平一听，扯嘴角“咝”了一声，拧着眉毛疙瘩看向白玉堂，道：“呀，你这小子说什么？‘蒋兄’？和着我都不是你四哥了？”
　　展昭一见，忙上前道：“四哥莫计较，怎可跟此时的玉堂较劲？”
　　正说着，船却忽又猛地一晃！众人俱是心中一惊，满船的人登时被震倒了不少，却又慌张地爬起来，略带惊恐地四下张望。而这时，蒋平已经持分水峨眉刺在手，道：“若是那物再作怪，少不得我翻江鼠就要下去会一会它了。”而白玉堂似乎今天就专门跟蒋平耗上了，却见其抱臂胸前，凤眼微睨地看向蒋平道：“您觉得您这身板能够那怪物吃一餐的？”这话足够狠，既嘲笑了蒋平的身形又小瞧了他的本事。但蒋平也不是好勇斗狠一激就上的人，且经历了刚才的事，他也有准备暂不能把老五全然当兄弟，于是笑笑地回看白玉堂，问：“那依白兄弟之见，可有什么高明的破解之道啊？”因为他了解白玉堂，一般这小子嘲笑人的时候就是成竹在胸的意思了，要不然凭白玉堂的傲劲，才不会半吊子油瓶强出头，到头来灰溜溜地丢人呢。
　　白玉堂淡淡一笑，道：“你们可知，此为九子莲花阵。船现在所处之位恰为九子之心，而大家感到这船只震动，多半是幻感所致。”
　　听至此，蒋平道：“我说白玉堂，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啊，或者说，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闻此言，韩彰上前杵了蒋平一下，向白玉堂道：“别理他，接着说。不过嘛，那你的意思是不是就是说，这水下并无巨怪，仅是我等的幻感而已呢？”
　　“当然不是。”白玉堂环顾了下四周继续道：“以此地为中心，对应的有八个方位，任何一个方位有异动都可以让我等有错乱之感。”说着，白玉堂皱起眉头：“而这也是最为棘手之处，那就是我们难以确定真正的操纵者在这八个方位的哪一处，且对方还可以在这八个方位中任意挪移，这又让我们在确定对手方位上难上加难。”
　　展昭听着，道：“那便是说，现在即便是有能者下水一搏，也只会陷于幻象，难以取胜？”白玉堂闻言望向展昭，在一瞬间，二人习惯性地对视了一眼，展昭目光灼灼，白玉堂忽然转开，继而沉默。可这电光石火的碰撞也没有逃过蒋平的眼睛，道：“果然，看来什么都忘了也忘不这。不过啊，可恨现在不是时候。你们两个都那么聪明，怎么说也得想出个办法来才对得起各自的名头不是？”
　　闻言，展昭想了想，道：“那我们将船移动位置，出了这个‘莲心’怎样？”
　　“若能轻易出得，怎还叫阵？即便能够，恐怕也少不得伤亡。”白玉堂淡淡道。
　　闻得此言，蒋平呵呵一笑，道：“若这样，那白兄弟你方才那番话岂不是等于没说？既然破不了，那懂得不懂得又有何区别，至多就是死个明白罢了。”
　　被蒋平这样一说，白玉堂的脸腾地显出了红晕！切齿道：“矬子，你酸我作甚！这事儿对别个难比登天，可不代表就难得住我，但凡我能下得去水，哪还等在这里被你讥笑！”
　　看着白玉堂的脾气一点都没变，蒋平韩彰和展昭都不禁暗暗浮出一抹笑意。蒋平倒是更来了劲儿，道：“哟，你还没忘记你不会水？这是好事啊。”说着蒋平自怀中掏了掏，摸出一颗珠子来，在白玉堂眼前晃了晃：“还记得这是什么不？”
　　白玉堂见之一愣，倒是展昭道：“蚌仙珠！”
　　蒋平呵呵一笑：“那时兆蕙带出去的，我就想着关键时候你和老五还得用得着这个。”说完往白玉堂手中一送：“喏，收好，当初这可是个姑娘家送你的。”
　　白玉堂似乎没有听进去蒋平的话，而是端详着那蚌仙珠愣了一会儿，忽然略笑道：“似乎对这个有点印象。”说着，其将蚌仙珠接在手中，用手指捏着看了看。
　　这时，展昭道：“玉堂，这个含在口中就可如游鱼般在水中活动自如。”
　　白玉堂听着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展昭，道：“你们只消瞧好就是了，只要我下得了水，这阵就破了。”说罢，白玉堂将蚌仙珠含在了口中，一只脚就踏在了舷上。
　　忽然展昭抓住他的衣袖，道：“你连桩兵器也不拿？”白玉堂闻言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展昭犹犹豫豫地刚要松手，却马上又抓紧，道：“可否让四哥随行，也好彼此照应或掩护。”
　　白玉堂看向蒋平，竟然点了点头。
　　蒋平呵地一声乐了出来，一拍白玉堂的肩头道：“不愧还是兄弟！”
　　二人刚要下水，韩彰却又将他们拉住，道：“你们就这样下去，不需要部署和筹划一下？”
　　白玉堂只好将蚌仙珠又拿出来，道：“部署什么啊。下面阵眼处有个楔儿，我去除了就是。”然后瞟向蒋平：“至于许他陪我下去就是为了怕有个什么闪失也好有个替补。要不然还真是什么用都没有。”
　　一听“闪失”二字，展昭的汗似乎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忽然很认真地对白玉堂道：“玉堂，你不许有闪失！”
　　而白玉堂闻言竟连看都没有看展昭，似乎没听见一般，将蚌仙珠向口中一填，一个猛子就扎了进去，蒋平也随即入水，片刻两人就不见了踪影。唯余水晕漪漪不断。
　　展昭紧紧地攥着拳，紧张地向下观望，可渐渐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在扎向水中时，白玉堂曾用脚猛力蹬船，因此凭借着这一股的力气，瞬间就扎入水中很深。待那股冲劲与水之浮力相抵消后，白玉堂睁开眼睛，任身体自由飘动。湖水清澈，虽然深水处光线已经晦暗，但是仍然能看清物体的轮廓。且在下水之前白玉堂就已经确定这阵眼的位置，因此更是可以直奔中心而去。蒋平就在白玉堂不远处，凭借着卓绝的水性观察着四周的动静。然而，就在接近阵心处时，二人都惊住了。原来在阵心处的湖底，那所谓的楔子竟然是一个人！
　　那人披头散发，摇摇欲坠，乍一看分不清男女。
　　蒋平水下功夫好，抢先潜过去。一番摸索查看才知道，原来这人竟是被绑在一根木桩上，更糟糕的是，脚竟然被钉在了湖底凸出的一块巨岩上！水下看不清是谁，但是可以确定是个男的。紧随蒋平其后，白玉堂也至，蒋平引导其摸了几个重点部位，白玉堂也掌握了状况。原本哥俩儿都以为这已是个死人，心里也仅是觉得江岳残忍了些。可细心的蒋平还是将手在那人的鼻下试探了下，忽然发现，竟还有气泡呼出，于是惊异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