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游江湖[七五/猫鼠]》兰陵杯

110、第一百一十章

　　孙月梅犹豫了一会儿，道：“我知道，逮到江岳是你们的目的。可是毕竟我也涉嫌其中。当江岳归案后也未必不处置我。展大人向来以刚正闻名，想必在此方面也是给不了什么承诺的。我若不事先讲些好处，到最后难免吃亏。”
　　“可是孙掌门，您要想好。与我等合作最后或有活路，而一味地包庇纵容江岳最后必被其杀绝。”
　　孙月梅听后聊聊一笑，道：“人谁无一死？我已丧两子，余这两女也不会寿命太久，若再不能救我夫，我活着死了又有何区别？”
　　“这么听来，那孙掌门的意思就是希望我们能协助你救活你的‘丈夫’？”当然展昭知道，这个所谓的“丈夫”指的就是一条蛊虫。
　　“对。”孙月梅回答得干脆而肯定：“只要你们能弄到白狐心。那么我会倾力相助，否则就再不劳展大人操心我等的处境了。”
　　展昭闻言定定地看了孙月梅一会儿，最后道：“容我考虑。”
　　于是几人各怀心事回到神女祠大殿。

　　展昭将白玉堂拉到院中对其讲了孙月梅的要求。白玉堂还没待听完就斩钉截铁道：“绝无可能！”然后又向展昭道：“既然这老太婆这等好坏不分，我们也不用为她再操心。我看为今应速回零屿找到赵璧是要紧。”
　　“江岳不是个会拖沓的人。”展昭道：“既然赵璧已经失踪，那我们是此刻找到他，还是明天后天找到他，结果应该早就都一样了。”说罢，展昭端详了下白玉堂，又道：“玉堂，有些事情即便是本事再大，也绝不是凭一两个人的力量就可以办到的。所以我们还是要竭力争取孙月梅的帮助。”说罢，展昭将手放在白玉堂肩头上。白玉堂将头转开。展昭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心里明白，白玉堂并非不明白自己说的道理，只是他是太想找到一个谁都不伤害的办法。谁也不想伤害，无论人还是其他生灵。
　　两人正在僵滞着，忽然听到脚步声，一看原来是红玉搀着梁梦瑶缓缓而来。
　　梁梦瑶脸色苍白，但明显比之前是好了太多。
　　见到展白两人，其淡淡一笑，更显不胜娇弱的美人姿态。但是目前的展白两人真的是无心欣赏。
　　梁梦瑶道：“我明白你们的为难。还有你们在水边和我娘的对话我都已经知道了。”说着，梁梦瑶四下张望了下，似乎在等什么人的到来一般，然后又道：“我和雪姝想到了一个最好不过的办法。”
　　听到梁梦瑶的话，展昭露出了一个微笑，道：“看来你们姐妹的关系好多了，记得从前你从来都是全名全姓地直呼她的。”
　　梁梦瑶听了，想了想，道：“不过如刚才那样说话也不是十分妥当的，其实应该称姐姐才对的，可惜我从小就未那样叫过她，一时还真叫不出口。对了，你就不对我们想的办法感兴趣？”
　　“当然好奇。”却闻白玉堂道：“但是只愿不是再牺牲什么就好。”
　　闻言，梁梦瑶谑道：“似乎白大侠失忆后倒是多愁善感了，展大侠反倒风趣多了。”
　　“没办法，当有人连笑话也忘了怎样讲时，我也只好无事自己寻点开心。”
　　正说着，忽然看前面有两人走来，其中一个是何雪姝而另一个展昭和白玉堂都见过，就是那个“莫大叔”。

　　待走近后，莫大叔仅向展白两人稍稍点了下头，然后就自顾向里而去。而两人最好奇的是，他手里捧的那个罐子。
　　待莫大叔掠过他们身旁时，何雪姝悄悄给展白两人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快跟上啊。”
　　于是几个人跟着莫大叔进入神女祠大殿，而当孙月梅看见莫大叔手里捧着的那个罐子时，一下子就愣住了，继而忽然厉声问道：“你要做什么，把它弄来作甚！”
　　莫大叔扫了一眼手里的罐子，苦苦地笑了下，道：“月梅，够了。你可知道这小小的罐子里可都是人命，都是冤魂？”
　　“别跟我说这些！”孙月梅的情绪显然有点激动：“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谁？”
　　“不管是为谁，现在也都够了。而且你看看，云儿和彬儿都已经死了。雪姝身怀六甲，梦瑶中了奇毒，所以说，不要再继续了。即使不能积福积德，至少也该适时收手。”
　　孙月梅闻言冷笑：“那你说说我该怎样收手？”
　　莫大叔闻声，将罐子缓缓地放落在地，将盖子开启。忽然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果然不多时只见一条三寸余长手指粗细的蛊虫蜿蜒而出。那颜色却是通体的鲜红，浓似胭脂，且还带着光芒，那几乎是红色中最漂亮最纯正的。
　　“就是这喝了多少人血的东西！”莫大叔语中似乎带着恨意与苍凉。孙月梅似乎听出话音不对，几步抢上前去似乎想将那蛊收起，白玉堂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她。孙月梅见状急了，出手相抵，可就是这时，忽然见莫大叔将手一抖，一股刺鼻的硫磺味霎时弥漫开来，紧接着火光乍起，那蛊虫霎时变成了一团火球。
　　这些发生在一瞬，待孙月梅反应过来歇斯底里地冲上去时，为时已晚。忽然只见火光中砰地爆出一团红色，接着就仅剩灰黑的余烬了。
　　孙月梅怔立在那里，待回过神儿后忽然怪叫了一声，猛地向莫大叔扑去。所有人都看到了孙月梅疯狂的眼神中野兽般的凶残，而看莫大叔竟毫无躲避之意。危急时刻，展昭猛将莫大叔挡在身后，与孙月梅交起手来。几个回合后，一掌击中孙月梅的后脑，却见其身子虚晃了几下，倒在地上。
　　见此状心疼地竟还是莫大叔，他迅速跑过去将孙月梅扶起，唤道：“月梅，月梅……”
　　“这个时候，她需要平服和冷静。”展昭淡淡道。
　　“换谁能冷静呢？”莫大叔的声音似乎又苍老了几分：“她这一生都为了这只蛊，或者说这个梦、这个幻想而活着，前后历经几十年，那么多人命那么多孽障，甚至连自己儿子都牺牲掉，既然如此，何如早收手呢？而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倾尽所有，又有谁能收得住呢。”
　　看着莫大叔这样灵魂出窍的样子，何雪姝和梁梦瑶都未免有些心疼，于是纷纷上前劝导。最后还是何雪姝说：“你和娘都需要休息。”然后示意左右，“把这二老搀扶到殿后，好生服侍。”
　　属下领命而去。何雪姝缓缓站起，弹了弹身上的衣褶，昂头向众人道：“巫山老主心力已经不支，需要安心颐养。穆云林彬已逝，按长幼之序，从现在起，我何雪姝就是巫山掌门！发号施令，莫有不从！”
　　语罢，大殿内一片寂静。忽然，梁梦瑶施身拜倒：“梁梦瑶见过新掌门！”余众见此状，亦纷纷跪倒，以大礼参新掌门。展昭白玉堂和蒋平看了看，亦执手恭贺。
　　一时礼毕。何雪姝向众人道：“目前，巫山最大的奸佞就是那江岳！从前让其在此横行盘踞数载实属无奈，如今我等再不能受制于人，否则我派将有倾巢覆卵之危！”巫山属众闻言，亦十分振奋和支持。
　　见此，梁梦瑶在一旁悄悄向展白两人道：“看见了吗，她天生就比我有魄力！其实从前也不能说是她纯嫉妒我啦，我常常也蛮嫉妒她的。”
　　展白两人闻言纷纷笑了笑，能看见一对美丽的姐妹和好并且彼此支持和配合，真的是一件让任何男人看着都觉得美好的事。
　　颁布完基本的命令，何雪姝令余众退下。殿内仅剩展昭白玉堂蒋平及何雪姝姐妹。终于完成一件大事，何雪姝略略舒了口气，然后扶着腰在椅子上坐下，显然她很累。而此时梁梦瑶也显得有些体力不支，不过是极力挺着罢了。
　　静处了一会儿，何雪姝道：“你们也看见了，现在情势这样危险，而我们两姐妹又是这般孱弱的样子，免不得要腆脸仰仗几位大侠了。”
　　“掌门何出此言，展昭等还没感谢你二位的鼎力相助呢。”展昭道。
　　何雪姝略笑了笑，道：“行了，虚的就不说了。总之梦瑶是你们了解的。而我，看在肚里孩子的份儿上也是绝对站在你们这边的。如今赵璧凶吉未卜，但无论如何都记得，我的目的不是潞花王府不是荣华富贵，什么时候，这个孩子都是最要紧的。”说到这儿，何雪姝顿了顿，道：“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好吧我明白说吧，就是现在大家都想到赵璧十有八九是被当了宿主了，如果届时你们万不得已要毁掉那蛊我何雪姝出于大义也不会拦着，但是如论如何，请信守承诺，许这孩子一个平安和未来。我就别无所求了。”
　　听后，展昭定定地看着何雪姝，道：“身为宋之臣子，展昭会想尽办法极力保全潞花王爷。而且请掌门也多安心，你与孩子的未来或许比你想的更为乐观。”
　　闻言，何雪姝怔了一会儿，露出了一个非常美好的笑。
　　这时闻梁梦瑶又道：“至于我母亲那儿也不必担心，虽然殿上她表现得那样激烈，但是如今莫大叔已是她仅剩的倚靠，我相信他们会相携以尽天年的。”
　　梁梦瑶这话是看着展昭说的。其实她也知道，她母亲做的事已是法理难容。于是目光黯淡下去，淡淡补了句：“其实我所说的‘天年’应该也不会很长。我仅是想说，凭她现在，已经妨碍不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