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在》张小凉

3、3

　　“早啊。”她尽量用正常的语调回答着，君雪的脸贴在她的肩膀上，有一丝慵懒：“你每天都起这么早，会不会睡不足啊？”
　　“不会，我精力旺盛得很。”她端着蛋糕转身，她也适时地松手，两人简短对视一下，她没从君雪的脸上看出任何找后账的端倪，只好犹犹疑疑地拿着刀子将蛋糕切开。
　　开始吃早饭，君雪的胃口似乎比以前更好，连着喝掉两杯豆浆，害得凌小若连连担心豆浆机里的豆浆是否足够，另一方面，更胆颤心惊地觉得她是不是打算吃饱了喝足了，转过头来可劲儿地审问和拾掇自己。
　　然而早餐吃完后，君雪用纸巾擦着嘴，却说了句与她所想的完全不搭边的话：“小若，我周一下午会出差，需要三四天的时间才能回来，宁致来了以后，你俩就搭伙过几天吧，好吗？”
　　凌小若喝着豆浆点头：“哦，好啊，只是你怎么又出差啊？”
　　君雪笑着说：“年底工作都在收尾阶段，去客户那边联络和总结是不可避免的。等以后你的工作发展起来后就知道了。”
　　“嗯嗯，其实我就算不发展工作也能理解。”她的业务主管每天忙进忙出，每月都在外地和本市之间切换，给公司挣的钱虽然不多，但看上去比君雪还要忙碌呢。
　　“那下星期一切就拜托你了？”君雪端起杯子和盘子，微笑着送到厨房水龙头下。
　　一切的言语和表现都跟往常无异！完全不是暴风骤雨将要来临的势头啊！莫非她昨晚只是喝多了酒，所以胡言乱语开玩笑的？……也对啊，自己回家后又洗澡又刷牙的，哪里还能有Flyie身上的香水味儿？
　　完全就是自己吓自己吧？凌小若松了一口气，一口气喝掉杯中凉了的豆浆。
　　饭后照常和君雪一起把屋里屋外都清扫一遍，时间差不多时，下楼开车去接宁致。
　　路上凌小若开着车，不时地用眼角余光瞄着在摆弄手机链的君雪，清清嗓子叫她：“君雪。”
　　“嗯？”君雪偏过头，望着她望向前方的侧脸。
　　“……我爱你。”她说。
　　君雪愣了一下，微笑起来：“你怎么了？”
　　是你怎么了才是吧？不安在心底扩大，凌小若的右手从方向盘上挪下来，握住她温暖的左手，转移自己不好的猜想：“想到下周就要和你分离了，我就难过嘛。”
　　君雪笑道：“你什么时候这么黏人了？不过没关系，宁致会陪着你解闷的。”“那自然不同啊。不过你好像很少喊她姐姐？”把手收回方向盘上去，转向机场高速公路。
　　“嗯，在大学初期还不知道她和我的关系时，我都是喊她学姐或者她的名字。形成了习惯，就算后来知道她是我的亲姐妹，也觉得有点难以接受，很少叫她姐姐。”
　　小若偏头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见她并没表现出什么难过，晓得她已经学会正视自己的身世和过去所发生的一切不愉快的事情，不禁有点为她开心起来，也笑着说：“有时候想想，咱俩真算是有缘，在茫茫人海中相识，在最热情的时候因为误会险些分开，却又因为彼此最亲家人的缘故，冰释前嫌，一直到现在，我想起这些过程，还觉得很侥幸也很幸运呢。”
　　“我又何尝不是？”君雪回以一个深深地微笑，柔情万千。
　　宁致的航班准时到达，拖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迎向等候多时的两位亲人，分别给予她俩大大的拥抱后，笑着说道：“来到一个城市里有熟人接的感觉真好！”
　　凌小若把她的行李箱放进车子的后备箱，拎着钥匙发动车子，宁致啧啧感叹她又多了一门“手艺”，拖着妹妹坐到了后座，明摆着把她当成了专职司机。
　　回去的路上，姐妹俩开始迫不及待地讨论起公司南北分区一整年来的事务，还彼此交换了下一年对整体工作的调整和规划，进行了极其深切的内部交流，凌小若半知半解地听着，也不好打断她俩的热情，更插不进嘴，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专心开车。
　　回到公寓房后，宁致把箱子往客厅里一丢，先把送给凌小若的笔记本电脑取了出来给她，然后整个人往大沙发上一横，说道：“现在真的是老了么？坐一两个小时的飞机都觉得腰酸背疼！”
　　君雪换好衣服，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喝点橙汁吗？”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就转去厨房打果汁，宁致拉着兴高采烈地摆弄笔记本的凌小若说：“哎？我家这孩子转性了？以前库存里只有咖啡这一种饮料的！”
　　凌小若盯着笔记本屏幕回答：“嗯哼，在我长期耳提面命地说咖啡有害身体健康的情形下，库存中的全部咖啡已经彻底投放到市场，然后大量的水果更改了本家庭公司的运营模式。”
　　宁致伸出大拇指：“以前我说过多少次都没用，你住进来了以后可算是彻底改朝换代了。”
　　凌小若对她得意地笑道：“这就是爱情的魔力……”突然脑中倏地一转，立刻离开笔记本，坐到宁致身边，伸出手给她按摩肩膀，“嫂子啊，商量件事儿呗？”
　　虽然乐于享受小姑子难得的殷勤，但听到她那不怀好意的声音，宁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防备地问：“商量什么事儿？丧权辱国的条件可不要提啊，我这次来可是有正事儿的。”
　　凌小若赶紧安抚：“哎呀哎呀，嫂子你的领土坚不可摧，岂是我这等毛头小国可随意践踏的？我只是想说：今晚你是打算睡哪儿？”
　　宁致挑开一只眼睛瞅着她：“睡哪儿？当然是睡这屋了，难不成你还想让我睡旅馆去？”
　　“是是是，这也是您的家，谁敢把您弄出去啊！我的意思是……呃，今晚我把小二楼的卧室腾出来给你。”
　　“嗯？”当总裁的嫂子有多么玲珑的心思，瞬间就猜透了她的言下之意，“亲爱的，你是说，我自己去楼上的单间睡着，然后你趁机去我妹子房间……”
　　“对对对，要不说嫂子你那是相当聪明呢！”凌小若讨好地笑，要是有尾巴，早就狗腿地摇起来了。
　　宁致嗤笑：“那怎么成，比起自己个儿舒舒服服地独占一大床安稳地睡一觉，亲妹妹的身家清白才更重要一些吧？”
　　“什么更重要？”君雪端着三杯果汁走过来时，无意地听了一耳朵她们的谈话，凌小若对她搪塞地笑了一下，然后手里使劲推了嫂子的肩膀一把，趴下身子在嫂子耳边低声说：“喂，你可想好了啊，我本来还想跟你说说我哥跟前几个相好的恋爱史呢！”
　　宁致翻白眼：“你威胁我啊！我才不管你哥以前的恋爱史如何呢，反正现在他是我老公！”
　　凌小若却胜券在握：“哦？譬如说他现在还跟自己初三时期的初恋女友保持联系……”
　　“什么？！”宁致一甩头发就坐了起来，“此话当真？”
　　“骗你的不是人！”凌小若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了，赶紧从一脸茫然的君雪手中接过一杯果汁递给嫂子，“就这么说定了？”
　　宁致喝着果汁望着天花板，含混不清的说：“哼，我就权当做好人好事了吧。”“哦也！”凌小若双手比出V字。
　　君雪不解地问：“你俩扎在一起说什么呢？”
　　凌小若拉着她坐到沙发上，掩饰道：“聊聊国家大事，说说你最近的生活状况嘛！”
　　“哦？是吗？”君雪怎么可能信她满嘴的胡言乱语，还是宁致在旁边正经八百地开口了：“今儿中午的午饭怎么解决？小若你做饭呢还是掏钱请我出去吃一顿？”
　　凌小若巴不得她转移话题，赶紧拍拍手站起来：“你两位安坐，一切交给我好了！”跳起来就直奔厨房而去。
　　宁致瞧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笑着对妹妹说：“真是个活宝，有她在你一定不会感到寂寞吧？”
　　君雪也笑着点点头：“生活那是一个丰富多彩外加状况百出……”
　　晚上十点后，三个女人就如何分房睡觉进行了重大磋商。
　　君雪的意思是好不容易姐姐这时候来了，而后天自己就要出差了，接下来只剩明天一天的相处时间，自然要抓紧任何时间，同姐姐同塌而眠秉烛夜谈。
　　宁致的意见却恰恰相反，其主要表达的中心思想是，反正自己还要在这座城市呆上很长一段时间，来日方长，而且上午旅途劳顿，下午精神萎靡，秉烛夜谈就没什么必要了，有个安静的睡眠环境才是最重要的。
　　凌小若含笑站在二人之间，观望几秒之后，装模作样地作出难以决断的表情，扭头却把关键性的一票投给了宁致。
　　嫂子和小姑子两人为胜利联盟而击掌欢呼，唯剩下君雪一脸黑线：“你们两个预谋好的吧？”
　　宁致辩解道：“哪有？这只是一种谦让互助的精神表达而已，说实在我现在也不算这房子的正式房主了，但我千里迢迢地回来住几天，小若大度地将我原来的房间腾出来让给我，难道不是对我这个嫂子的关心与爱护吗？我感动的都要泪流满面了。”
　　凌小若察言观色，只是站在一旁嘿嘿地傻笑，装出一切都与自己无关的模样来。
　　君雪深吸一口冷气，手指指着姐姐确认说：“你确定你要睡二楼卧房是吧？”
　　“是啊。”宁致确信地回答道。
　　“好。”君雪再指向凌小若，“你确定你要让出那个房间给她是吧？”
　　“是啊。”凌小若确信地回答道。
　　君雪点点头：“好，那既然如此，宁致你就去二楼卧室。你，小若，今晚睡沙发！”
　　凌小若像是被雷劈中一样跳了起来：“哈？！什么？为什么我要睡沙发？”
　　君雪抱着胳膊，不徐不缓地说：“因为咱们家没有第三间卧房了啊。”
　　“可是！睡沙发很不舒服哎，而且还影响我睡眠的质量！”凌小若无视了宁致的捂嘴偷笑，对着君房主据理力争。
　　君雪点了点头：“也是……那，你的意思是，我来睡沙发？”
　　“……”凌小若险些内淤血而死，“没，我怎么能舍得让你睡沙发！”
　　“那就按照我说的收拾卧室去吧，洗完澡后分头睡下。”君雪抿着嘴唇淡笑，拉着宁致走开，原地留下那最可怜的凌小若几乎悔断了肠子。
　　凌晨两点。
　　凌小若第三次在睡梦中从沙发摔到了地板上，自己听到自己的身体因碰撞发出“嘭”的声闷响，胸腹压抑了一下，然后她很不情愿地张开双眼，瞪住满室的黑暗：睡惯了单人加宽的大床，再尝试这窄窄的小沙发，果真是要吃苦头！
　　愤愤不平地从地板上爬起身来，拉起掉落的枕头和被子，哀声叹气地打算再次睡下时，君雪却静悄悄地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小声喊道：“小若？”“嗯？”她望向她声音的方向，黑暗中人影模糊的，却隐约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馨香。
　　“睡不好？”君雪走过来，双手扶着沙发背，带着一缕笑意和一缕关心问道。
　　凌小若赶紧说：“没啊，就是摔了两三次而已，摔啊摔啊摔的就摔习惯了……”她突然噤声，因为感觉到君雪的手已经轻轻抚上了自己的脸。
　　“先将就两晚吧，等我出差了你搬到我卧室里睡去。不过，下次不准再背着我耍小聪明了……”君雪摸着黑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轻盈的触感中凌小若感觉到她微微弯起的嘴角，想着她的梨涡深陷，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小腹黑……”
　　“什么？”“啊，没，你赶紧回屋里睡去吧！”凌小若重新铺好被子，淘气地说，“要不你来侍寝？”
　　“淘气。”君雪赌气地旋过身子走向卧室，顺直的发在黑暗中飘动了下，轻微搅动空气，散发出自然的发香气。凌小若听到她关门的声音后，嘿嘿笑着躺回沙发，就着那安人心神的味道，一觉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三个女人足不出户，用一整天的时间窝在家里闲聊，凌小若知道宁致难得来北方一次，所以就把大部分的时间让给这姐妹俩，自己坐在一旁折腾那个新的笔记本电脑，下载安装了各种常用的软件来充实电脑的硬盘。
　　君雪瞧着她兴奋的样子，忍不住问宁致：“为什么你送的东西她就这么干脆地收下了，之前我特别想给她买一辆车，她却死活都不要。”
　　“我是她嫂子啊，这自然是不同的。”宁致喝着果汁，看着妹妹，“而你送她那么贵重的东西，会给她带来压力和负担吧。”
　　君雪靠在沙发上，皱起眉头：“有什么不同的？我觉得没有什么区别啊。”
　　宁致笑着捏捏她细长的手指：“你还真打算包养她啊？”
　　凌小若从中抬头看了她俩一眼：“喂，不要说这么搞笑的无聊话题好不好，你俩好歹是高级人士唉！快帮我看看，这传说很高级的本本怎么死机了？”
　　宁致对妹妹笑了笑，拍拍她的手，姐妹俩一起凑上前去看电脑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