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公主归来》东篱晚菊

64、六十四

　　柳老将军和李星阑将局势控制地很好，仪鸾完全不用费心，便起驾回宫。只是她坐上銮驾时，突然就一阵心慌，那慌乱的感觉来的莫名，却又在瞬间铺天盖地，让她遍体生凉，慢慢地演变成钻心的疼痛。

　　她仿佛预料到了什么，命令宫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皇宫。

　　然后她就看到了漫天的大火，宫中人仰马翻，所有人都满面惊惶，仿佛天塌了下来一般，来来往往，纷纷在救火。

　　而长信宫门口有一女子跪在那，泪水涟涟地朝她望来。那是柳贵妃，久病之人，憔悴地看不到一丝神采，此刻发髻散乱，衣衫单薄，甚至连外衣都没来得及披上，可她的神情又分外寂寥沉默，好似她早就料到了今日一般。她只是来送那曾经最尊贵的男人，她这一生的夫君一程。

　　天翻地覆，仪鸾瞬间就那么觉得，“阿兄”，她喃喃地念着，身子一软，也跪了下去。

　　当年父皇母后先后去世，是阿兄搀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地送走他们的灵柩，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说，“阿鸾，别怕，还有为兄。”

　　他当时一定也很怕。

　　那时天大地大，还有个人与她血脉相连。

　　她还没有弄清楚一切因果，她的皇兄为何要这般抛下她？

　　哈哈哈……不该她亲自看着他形销骨立，病入膏肓，再亲自问一问他，为何会背弃侮辱他的亲生妹妹！

　　后来宫人都传，那一日，长信宫前的仪鸾公主，魔怔了般，又哭又笑，最后力竭晕死过去。

　　而等她再醒来，便似变了个人，从前的仪鸾公主温柔羞怯，现今的监国长公主凛然不可犯。

　　修贤帝一死，按祖制除高位妃嫔柳贵妃外，其他不入流的妃嫔都应出家为尼，为先帝守陵。可偏偏有人不识趣，挣不开富贵荣华，又不想青灯古佛清苦一生，闹到了仪鸾面前。

　　孙媛仰着脸看着仪鸾，那张倾国之颜，如今更是添了几分威势，让人无端心折，可孙媛却越看越憎恨，为何有些人生来富贵，而她却要拼命争取，而即便她好不容易挣来的一切却也会顷刻间烟消云散，她泣声道，“妹妹可要为我做主，先皇在世时，可是最宠我的，只是来不及为我加封，就这么抛下我走了……”她越发哭地凄然，“如今姐姐就要被宫中那帮不长眼的小人送到皇陵，那样凄苦之地，我这样的人怎么呆的惯呢！先皇在天之灵，也一定不舍得我受这样的苦的！”

　　她说着，抬起眼皮瞅瞅仪鸾，见仪鸾不为所动，她不由再接再厉，“公主这是忘记了先皇的恩德了么！先皇给你监国之权，定也是希望你好好照料他留下的这一帮子女人的……”她本就是宫外粗俗之人，不过是因为仗着一身舞艺，被楼卿玉发掘，又暗地里转手给襄王，再被襄王送给了修贤帝，如今形势紧急，她说话时越发无所顾忌了。

　　她一双湿漉漉的明眸，如今直直地瞪着仪鸾。她的睫毛很长，眼波如秋水般动人，眼角微微上翘，妩媚多情。

　　仪鸾慢慢用手捂住脸，轻轻吐字，“杖毙。”

　　仪鸾是如今大隋中血统最尊贵之人，可偏偏是女子，于是皇族宗室中就有人蠢蠢欲动，先送来了一个小少年来试探仪鸾。

　　少年唇红齿白，灵秀可人，言笑晏晏，“仪鸾姐姐。”

　　*

　　君景荣死后不到半个月，原朝就陈兵边境，柳老将军不得不匆匆赶去应对，仪鸾当下坐镇京都，朝局不稳，一时倒不好拿楼卿玉怎么样，她便一再提拔李星阑与之分庭抗礼。

　　楼卿玉也收敛了很多，整日忙前忙后，好似终日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一般，对仪鸾更是处处恭敬。无论仪鸾怎么打压他，他都一副安然承受的样子。李星阑更不用说，他身后还代表着江湖势力，又得柳老将军青眼，倒让一帮不服女子当政的臣子只好偃旗息鼓。

　　襄王满门抄斩，可仪鸾偏偏留下了乐丹，将之贬为庶民，却不许楼卿玉休妻，“乐丹与本宫自幼一齐长大，本宫实在不忍心，更何况，如今她已嫁入楼家，若要连坐论罪，楼相也实该严惩。”

　　仪鸾嘲讽地笑睇楼卿玉，“如今楼相既然功大于过，不好处置，又何必再牵连他的妻子呢？夫妻本为一体，乐丹如今虽为庶民，但众人皆知她对楼相向来是痴心一片，想来楼相也不会抛弃糟糠之妻。”她弯着唇看他，一字一句道，“定会好好待她。”

　　仪鸾这话中憎恶和鄙视之意实在很明显，群臣都很尴尬，既不敢得罪监国长公主，又不好开罪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楼相爷。那么多人亲眼所见，楼卿玉在婚礼上亲手杀了乐丹的父亲襄王，又怎么会对那位郡主有丝毫真情？

　　楼卿玉俊容青白，僵硬了好一会儿，才微微露出那么点点笑意，眼眸直直盯着仪鸾，“好，我不休妻。”

　　紧接着，他又道，“公主满意就好。”

　　仪鸾冷笑一声，甩袖离场。她梳着庄重的发髻，一身风华，长长的裙摆旖旎拖地，楼卿玉看的有几分出神。

　　李星阑跟了上去，蹙眉追问道，“公主，楼卿玉其人，你究竟知道多少？”

　　仪鸾略一思索，却是摇头道，“我如今不想知道关于他的任何事，我只知道，我总有一天会忍不住杀了他。”

　　那刻她姣好的容颜满是阴冷戾气，神情紧绷着，好似随时就要爆发一般。

　　李星阑看着她这般模样，无声叹了口气，“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满朝文臣，我找不出第二个可以代替楼卿玉的，还望公主看着大隋江山社稷的份上，暂时放下私人恩怨。”

　　仪鸾双目发涩，广袖中纤手握拳，蓦地扭头。

　　“我答应过阿绸，要扶持公主，更何况，我如今也有名垂青史之心，”他毫不掩饰地一笑，“希望公主不要让微臣后悔，投错了人。”

　　仪鸾心中郁结稍缓，方浅浅一笑，“不仅阿绸，如今秦家大小姐也在本宫身边，本宫倒实在不怕李卿不好好为国效力。”

　　李星阑愣了半晌，见她变脸如此之快，转眼无半分萎靡，倒是一脸戏谑神气模样，好笑道，“是是是，微臣岂敢不尽力。公主千岁若怜悯臣下，就多赐些美酒，多给我些机会亲近美人，还有赶紧让阿绸那臭丫头回来见我！”

　　“整日里陪着那占月作甚！”他嘀咕了一句，又状似不经意瞟了一眼仪鸾，实在弄不明白这位公主的心思。若说她对占月无意，那当日的情景他可是听秦含光说过的，堂堂一国公主竟愿意为一男子连命都不顾，实在叫他唏嘘不已，可若有意，她又怎么会容许阿绸去陪着占月呢！若非想效仿娥皇女英？只是他如今明白女子的心中都是希望独占一人的，若深爱一人，又怎么会愿意与他人共享？虽说他听阿绸说过，她与公主是至交好友，可谁知道他日会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而斗的面红耳赤呢？

　　“一言为定。”仪鸾知道他的这些小心思，也不戳破，含笑瞥了他一眼，便回寝殿了。

　　阿绸啊，她倒希望阿绸这个身份能一直陪着那人。当日带走她的是红绡，除了她之外其他都是男子，他们蒙着她的眼，那还是她凭借分辨红绡身上的气息猜出来的。

　　仪鸾当时气急问红绡，“红绡，你到底想带我去哪？公子可知道？你可知道他在哪？”

　　红绡一张俏脸冰冷依旧，没有半分笑容，“夫人想见你。”

　　“夫人？”仪鸾疑惑。

　　红绡打量着她那张秀气的脸，神色晦涩，“公子的娘亲，你放心，这一路没人会伤害你。”她顿了顿，又道，“我也不会。”至于女皇陛下会如何处置你，我就不知道了，整个原朝还没有几个人能猜得到女皇的心思。红绡禁不住有几分怜悯她。即便以她堂堂原朝大将军的女儿的身份，想要的也不过是一个侧妃的名分，而这江湖女子更是远配不上原朝太子殿下。

　　“我为何要去见她？”仪鸾一下子抓住她的手，神情激动，“你知不知道公子如今身处险境！你走后不久，他就失明了，有人请动绝煞殿去杀他，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你说什么！”红绡立即煞白了脸，“不可能！有文……有那人在，公子怎会出事？难道，莫非……该死！”文公主竟然真起了杀意，而厉风竟然都没有通知她！混蛋！红绡震怒，撩开帘子吼道，“公子遇险，给我回去！”

　　红绡带来的几个是占家军，他们虽然忠于女皇，但占月在他们心中的分量也是无可比拟的。而女皇向来对占月又是无比看重，所以他们一听闻这消息，立马就听命行事。

　　所以现在阿绸是陪着占月的。当然还有红绡。好在当日他们也算及时赶回，所以李星阑才能在初七那日放心应对襄王一党。

　　仪鸾摇摇头，想甩开那些沉重的回忆，又叹了口气，不知那人何时才能醒，她真的很想他，想他轻轻抚着她的发，用低沉又柔软的嗓音对她道，“别怕。”

作者有话说

　　放心，我会写完。最近会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