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公主归来》东篱晚菊

65、六十五

　　含章殿。

　　“水少爷，你不能进去。”香寒拦住一心想闯入仪鸾寝殿的少年道。

　　唇红齿白的少年当即仰起头来，一脸天真地问道，“香寒姐姐为何拦我呢？公主姐姐又为何一直不肯见我？难道她不喜欢我？”他说着白皙精致的脸蛋上就浮现几分忧伤，黑濯石般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香寒，又默默垂下脖颈，稚嫩的声音也慢慢低沉下去，难受又疑惑的样子，“莫非我做错什么了么？”

　　香寒看不得这般粉雕玉琢的孩子这副伤心模样，弯下身来，局促地安抚道，“水少爷莫难过，谁会不喜欢水少爷呢！公主殿下近日是心情不好，除了上朝，她平日里谁都不见。”

　　“公主姐姐心情不好，那我不是更应该进去陪伴安慰她么？”少年拉住香寒的手，笑嘻嘻央求道，“香寒姐姐，你就让我进去吧，我陪公主姐姐说说话，保证她就不难受了。”

　　香寒都有些动摇起来，却有另外一道女声凉凉道，“公孙水，你不要在含章殿来玩你蛊惑人心的那一套！否则小心我把你扔出去！”

　　“呀，是含光姐姐呀！”漂亮的小少年眼眸一亮，含笑道，“如今连含光姐姐都不疼我了，我可真不该来这大隋宫廷。”

　　秦含光嫌弃道，“你是不该来，好好地当你公孙家的小少爷有何不可！将来你们那一脉肯定是公孙家家主，又何必还来贪图这皇廷的富贵！”

　　“含光姐姐说话真令人伤心，姐姐可是公孙少夫人，即便大哥不在了，你可还是我的嫂子啊，”公孙水摇头晃脑，依旧是一副灵秀可爱模样，却用最稚嫩的嗓音说出最令人心惊的话，“我来自然是因为君氏嫡系已然衰落呀！”

　　秦含光微微皱眉，香寒的脸都变了，当下视线凌厉地一扫，以目警告四下侍奉的宫人。她对公孙水的认识自然也变了，神色凝重地打量着他。

　　可公孙水笑地一脸无辜，扮个鬼脸依旧自在道，“香寒姐姐怎么这般不经吓呀！还有含光姐姐可是武林第一美人，笑起来最是好看了！下次不要老这么摆着张脸啦。”

　　“公主传水少爷进去。”不久就有个小宫女跑来传话道。

　　公孙水笑地更加眉眼粲然，朝秦含光讨好道，“含光姐姐莫要扔我出去喔！”说完便像个大人般整理了下衣襟，方才一脸满意，迈着端庄的步伐，昂首挺胸地进去了。

　　他在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微微停步，欠身行礼盈盈笑道，“公主姐姐安好。”

　　仪鸾在黄花梨透雕鸾纹美人榻冷哼一声，轻轻睁开一双明眸，艳色流转之间划过一丝冷厉，“你那日可是喊我仪鸾姐姐的。”

　　公孙水嬉笑道，“本是想显示亲近，可谁知换来公主姐姐的不喜，倒是得不偿失了。”

　　仪鸾一袭芙蓉色牡丹薄水烟长裙慵懒站起身来，扶着侍女的手坐到一旁，顷刻间随着她的动作，那大团大团的倾城牡丹一点点舒展开来，栩栩如生，而她的容颜竟丝毫不逊于这些富贵花儿，灿灿然让人不敢直视。

　　这个角度公孙水是可以看见她的。

　　她的身子是越发好了。

　　那日利箭穿破占月的胸膛，他却毫无所觉，只是掏出一叠绢纸塞给她，坚定地让她快走。鲜血染红了那叠绢纸，她每每展开便是触目惊心，又感慨万分。她又何德何能，让他危在旦夕却始终记挂于心？

　　那绢纸上写的是药浴方子以及金针疗法等调理法子。

　　仪鸾扯唇，“或许该唤你一声君水。”

　　君水笑眯眯瞅着她道，“公主姐姐随意就好。”

　　仪鸾眉眼微动，摆手让宫人退下，看着他陡然神色一肃，冷冷目光犹若实质般盯在他脸上，“你是不是识得我？”

　　那感觉竟似四周寒风飒飒，置身冰天雪地般，君水不由摸摸脸，“公主姐姐何意？”

　　“赤凤谷，谷候温，凌苑。”仪鸾轻嗤一声，“你那次可是唤我‘阿绸姐姐’的。”

　　君水敛容。

　　仪鸾从前没有想到过这些，可当这个小少年重新出现在她面前时，言笑晏晏地唤她“仪鸾姐姐”时，她就灵台乍明，一下子就通透了。传闻公孙一族有通天晓地之能，因而也就伤了寿命，她既可重生而来，这传闻自然也可以是真的。

　　君水既不是公孙一族嫡系，那么有着预知天命之能的便该是那日与他一同出现的公孙无忧了。

　　那日君水递给她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方才让她有机会杀了谷候温，躲过了一劫。他还让她记得他。倒想不到他们还有这般渊源。只是她万万是不会将大隋交给这么个来路不明的人的，否则她有何面目去见父皇母后？

　　仪鸾认真审视着这个粉雕玉琢的少年，“我让你住在宫中，是报你当日救我一命之恩，可若你想在大隋兴风作浪，便别怪我心狠。”

　　君水这才笑了，“既然公主姐姐这般聪慧，我也便不瞒着了。只是君水年幼，又有何能力翻天覆地？君水前来，不过是想帮衬姐姐一把罢了。”

　　他眨眨眼，狡黠地看着仪鸾，轻而易举地抛出一个诱饵，“公主姐姐想不想知道前世真相？”

　　饶是仪鸾镇定，也不由全身发抖，她纤细的手指牢牢按住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椅的扶手。

　　君水微笑，“孙媛已被公主姐姐下令杖毙，可她的寝殿宫人们还没来得及处置，姐姐有空不妨去看看。”

　　锦衣华服的少年上前了几步，乌黑的眼眸焕发着动人的光泽，秀丽容颜却宛若妖孽般，倾身低语，“至于其他，姐姐想好用什么来跟我换哦！”

　　君水走后，仪鸾一直心神不宁，她早就熄灭了追求真相的心，如今却又重新被挑起。

　　香寒紧紧跟在仪鸾身后，见她气色不对，也不敢开口相询。

　　仪鸾拧了拧眉心，一跺脚，便去了孙媛寝殿。她推开那扇大门时，仿佛转眼重新回到了前世。

　　那素日在春闺一无所知，柔情百转地等着她的良人的日子。

　　雕栏画栋，水晶帘后的屏风、床榻、梳妆台、美人榻等，样样都是前世她在楼府的模样。

　　仪鸾急怒攻心，目眦欲裂，呛出一口血，惨极而呼，“楼卿玉！”

　　“阿鸾，倘若朕连你都护不住，枉为人君。”

　　“阿鸾，告诉皇兄，你最想要什么？”

　　“阿鸾，别怕，还有为兄。”

　　……

　　仪鸾的剑已经抵在楼卿玉胸口，只要再用一点力，她就可以了断他了。

　　可是她却倏然间听见有一个声音轻轻唤她，“仪鸾？”

　　那是世间最为柔软温和、清正湛然的声音了。

　　那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晚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