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仙梦》吟柔

9、秦熠

　　黄半仙三天里有两天半是醉醺醺的，但在清醒的那半天里，他的办事的效率还是很高的。

　　没过几日，黄半仙就为林潇物色到了合适的人选。

　　看着面前局促不安的中年女人，以及她身后沉默不语的男孩，林潇叹了口气。

　　“所以，是买一送一？”

　　黄半仙搂着他的肩膀，极力推销：“你不是担心年轻女人进门会惹人说闲话吗？秦娘子属猪的，今年都三十八了，过两年秦熠娶了媳妇，她都是要当奶奶的人了。这，你总该放心了吧？”

　　林潇无奈道：“并非不放心秦娘子的品性，只是我这里的活儿雇一个人就足够了……”

　　黄半仙咳嗽一声，秦娘子突然扑通跪下，哀求道：“秀才公，求您雇了我吧！去岁婆母看病，欠了许多钱，春旱，地里庄稼长得不好，一家老小几张嘴要吃饭，我真的没办法了……”她声音颤抖，以头撞地，嘴里反复只是一句“秀才公，求您了！”

　　秦娘子是村里的寡妇，结过两次婚，两任丈夫都早逝。她顶着命硬克夫的流言，一边养孩子，一边还要伺候眼瞎的婆婆，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秦熠是秦娘子二婚生的儿子，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十四岁的少年寡言少语，但眼神中早已退去懵懂，带着一丝超越年龄的沉稳和坚毅。

　　他默默地跪在母亲身旁，学着母亲的样子，对林潇磕头。

　　林潇哪里受得起，连忙起身将母子两人扶起来。“秦娘子不必如此，我不是不愿意帮你，只是银钱有限，只雇得起一个人。”

　　“不加钱，林老弟放心，绝对不加钱！”黄半仙一把拉过秦熠，向我展示其健壮的身板，和吃苦耐劳的能力，“看这胳膊多结实，再看这腰，这腿，一看就是干活儿的一把好手。这小子能挑水，能劈柴，还会养鸡，林老弟不是想在后院修个畜棚吗？这活儿他就能干。这孩子好养活，吃得少，每天只一顿饭就成。”

　　林潇闻言有些心动。

　　江南多雨，夏季雨水尤其多，他一直惦记着给小黑搭个棚子，让它免受风刮雨淋之苦。

　　心底盘算着，秦娘子做饭手艺好，可以负责厨房和洒扫，秦熠力气大，就负责砍柴、挑水、刷驴、修房这种粗活。

　　午饭添一个人，不就是加双碗筷，应该也费不了多少粮食。

　　对了，夏季天气闷热，从九里溪村到桑阳城，来往一趟很是辛苦。以后进城采买的活计，也可以让秦熠代劳……

　　林潇正处于事业上升期，除了负责内务的保姆，确实还需要一个助理来处理一些技术含量不高的工作，这样他就可以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到读书和创作之中。

　　钱掌柜礼贤下士，讲究诚信，是很好的生意伙伴，林潇打算与翰文轩长期合作。除了绘制春宫，他还有别的赚钱思路，只是还在筹备阶段，有些书稿不便让外人经手。

　　黄半仙莫非真的能掐会算，算到他确实需要一个可靠的小弟？而秦熠这孩子，正好方方面面都很合适。

　　“秦熠我就收下了。”林潇想清楚了，看着少年的眼睛说：“我不用你为奴为仆，而是打算收你为徒，教你读书识字、为人处世。如果你想学点别的，书法、数术、医学、绘画……只要我会的，都可以教你。你可愿意？”

　　秦熠愣住了。习惯忍受苦难的人面对从天而降的馈赠，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手足无措。

　　黄半仙一脚踢在他的膝弯上，“还不拜师！”

　　秦熠这才反应过来，巨大的惊喜让他控制不住身体的激动，声音微微颤抖，“拜、拜见师父！”

　　然后扎扎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恭敬地给林潇奉茶。

　　林潇接过茶碗喝了一口，这拜师礼就算成了。

　　以后秦熠就算是他正式的徒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那种。如果林潇有官职，那么秦熠拜师的同时，也会自动加入师父所在的政治派系。

　　不过林潇还只是个秀才，今生也不打算再去走科举的路，所以就像他之前承诺的那样，只能将自己一身本事倾囊相授，让徒弟能凭此在这世间自立罢了。

　　“既拜我为师，就要守我的规矩。一不偷盗，二不赌博，三不嫖昌，四不饮酒误事，五不投敌叛国。若违反这五条，我有权将你逐出师门，再不认你这个徒弟。你且复述一遍，牢牢记住。”

　　“一不偷盗，二不赌博，三不嫖昌，四不饮酒误事，五不投敌叛国。若违背，逐出师门。”秦熠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中间没有磕巴，也没有犹豫。

　　林潇欣慰地点点头，这孩子记性很好，情绪稳定，临机应变能力也很强，是个可造之材。

　　他又问了秦熠几个问题，知道这孩子从未上过学，几乎不识字。

　　没办法，秦娘子一个寡妇，能把秦熠健康养大就已经很厉害了，哪儿还有余钱送孩子读书？

　　古代没有九年义务教育，十个人里九个是文盲，秦熠这样的情况比比皆是。

　　林潇心想，这孩子看上去是个踏实稳重的，等他再成长几年，可以举荐他去翰文轩当伙计。

　　当伙计要会看人脸色，干不好还会被掌柜打骂，但好在包吃包住还有工钱，和面朝黄土背朝天地种地相比，真是好太多了。

　　桑阳城大书铺带编制的伙计岗位，几乎是村里许多父母对孩子事业的终极梦想。凭林潇和钱掌柜的关系，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林潇决定先教两个月，看看秦熠的资质如何，再量体裁衣制定发展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