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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入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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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大胆假设缜密推测,林潇终于给自己确诊:她不幸罹患一种近年来肆虐全球的可怕流行病——穿越,其下的一个分支病种——魂穿。
认清事实,但难以接受。
想到自己努力十几年才换来的体面工作和社会地位,以及位于城市核心地段即将结清贷款的房子,林潇就觉得胸闷。
更不要提安全便利的物质生活条件,和其他许多值得留恋的精神享受。
在这个连电都没有,明显是古代社会的地方,自己能独自一人能好好生活下去吗?
太难了。
所以穿越后的第一天,林潇很认真地考虑要不要自鲨,以及如何自鲨的问题。
不过在考虑清楚之前,还有一件事亟待解决——他要先填饱自己的肚子。就算死,也不能做个饿死鬼。
房子是三间土坯房,坐南朝北,典型的正堂加东西厢房的格局。灰砖铺底,白纸糊窗,茅草覆顶,看上去还算坚固,就是不知道下雨天漏不漏雨。
正堂宽阔,内设桌案、座椅,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书箱里藏书不少,还有一些零碎物品。
灶房在院子西南角,灶台干干净净,仅剩半罐米,一罐猪油,几条熏肉。后院未养禽畜,靠墙种了一畦韭菜。除此之外,似乎再无储备的粮食。
院子背靠一片竹林,林中可见有笋冒头,许是雨后不久,潮湿的地面上生出一簇簇肥大的蘑菇。林潇不知那蘑菇有没有毒,便只挖了一颗笋。
磕磕绊绊地生起火,做了一道竹笋炒腊肉,配着米粥吃了。
成功填饱肚子,自鲨的念头还在,却没有那么强烈了。
饭后继续搜查小院,希望能发现一些有用的东西。
把仅有的家当翻了个底朝天,原身的私人物品只有一封信,几件换洗的衣物,一副围棋盘和一只旧的荷包。
林潇把荷包头朝下抖了抖,叮叮当当掉出两粒拇指盖大小的银棵子和七枚铜钱。
钱是外圆内方的形状,一面无字,另一面是“昭德通宝”,应是皇帝的年号。
自幼受外公教导,林潇文史知识深厚,但任她如何回忆,也想不出中国历史上哪位皇帝是以昭德为年号。
不知这银棵子值多少铜钱?这些钱看上去不太多,能支撑他活多久?
再次按下自鲨的念头,林潇把书箱里的书全部搬出来,一一翻看。
《论语》《诗经》《庄子》……这些和前世几无不同,可以推断这里不是平行时空,至少春秋战国的历史轨迹相同。
只是接下来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平原先生诗集》,只听说过战国四大公子的平原君,这平原先生是哪号人物?
《天机术》,难道是堪舆算命的?翻开一看,原来是本数学书,简单的加减乘除,还有一些类似小时候做过的趣味算术题。
这些书,林潇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原身是个教书先生。
林潇找到不少初学者习字用的字帖和写着大字的草纸,字迹不同但都很稚嫩。
有五种不同的笔迹,也就是说至少有五个孩子曾经在这里学习写字。
为什么今日没有孩子来上学?
林潇想起窗前小桌上的药碗,心想大概是放了病假。
……
十几本书全部翻完,林潇心里凉了半截。
就算是回到古代,一个乡村教书先生的书橱里,《千字文》总该有吧?再好一点,《唐诗选集》总该有吧?可是这些最常见的启蒙书籍,林潇一本都没有看到。
结合铜钱上陌生的年号,林潇有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历史在某个点发生变化,拐到不同的道路上去了?
如果是真的,又会是什么原因……或者是什么人导致的?
万一有和他一样的穿越者呢?
想到这里,林潇终于对这个世界提起一丝兴趣,可惜目前已知的信息太少,不足以做出判断。
无事可做,出门闲逛,推开篱笆门,见门前石桥下一条小溪清澈见底。站在桥上向下望去,一个男子的倒影潋滟而动。
定睛一看,好年轻的模样!
十七八岁的模样,眉如淡月,目如点漆,清秀文雅,眼睛看上去似乎和前世的自己有些相似。
搁前世就是个高中生,为何独自一人在此居住?
林潇压下心底的疑问,抬眼四望。
春末夏初的天气,刚刚下过一场小雨,田间的空气分外清新。田地尽头,可见平缓的山丘,山间茂林里不时有群鸟翔集。
山脚下是村落,几十个黑色的“人”字形屋顶,错落有致地散落在这满眼浓郁的绿色之中,好似董巨笔下的江南画卷。
林潇居住的院子建在村外,沿着一条小路前行两百余步,绕过一片水田,就到了村口。
一棵华盖参天的大榕树下,两个小孩正在玩耍。
其中一个高个儿的男孩看见林潇,喊了声“林夫子!”
另一个瘦小的孩子也慢慢走过来,很乖巧地问:“林夫子,您病好了么?”
林潇和他们说了会儿话,得知高个儿的叫狗娃,瘦小的叫二宝,两人是堂兄弟,也都是原身的学生。
狗娃指着身后的院子,说:“林夫子,这就是我家!来我家吧,我娘酿的桂花米酒可好喝了!”
狗娃的爹是村长,家里房子都是青砖建造,十分阔气。
林潇进门的时候,狗娃爹娘和奶奶正在吃饭。饭桌摆在葡萄架下,初夏,葡萄还没有成熟,巴掌大的叶子密密匝匝,倒也能避暑纳凉。
见客人进门,狗娃爹热情地邀请林潇留下一起用餐。
林潇客气地说自己已经吃过了,但狗娃娘已经殷勤地加了一双碗筷,还烫了一壶自家酿的米酒。
林潇见此,也便恭敬不如从命。端酒入座,浅饮一口,竟还真的不错。
不禁赞道:“女主人心灵手巧,这酒酿得极好。”
狗娃他娘被夸得脸红,连连摆手,说秀才公客气,秀才公别嫌弃,秀才公多用些。
满桌殷勤,尊称她为“秀才公”。
林潇暗自惊讶,没想到这个世界也有科举制度,更没想到原身年纪轻轻,就考中了秀才。
电视剧里的主角动不动就是状元、探花,可在真实的古代,读书人能考取一个秀才的功名,已经很不容易了。
只是不知道这秀才是唐宋元明哪朝的秀才,如果是类似明朝那般过县府院三试的秀才,可就值钱了。
几人围坐桌旁,林潇和狗娃他爹边喝边聊,狗娃他娘也坐在一边陪着。
这里的风气似乎比较开放,家里来客,女人和孩子不用避讳。
自家酿的米酒度数不高,但是味道很醇厚,米香里还带着一股子桂花的滋味,让人回味无穷。
狗娃他爹几杯下肚,面色红润,“秀才公,身体大好了?”
“原本就不是什么大病,风热入体,躺两天便好了,只是耽误了孩子们念书。”
“哦哦,那秀才公什么时候开馆?”
“本就打算这几日便开馆的,只是病了这些日子,家里乱糟糟的实在不成样子,总要收拾停当了才好。”林潇到底没给准话,转了话头,“对了,我打算进城添置些东西……村长可知有谁要进城的,我愿与他做个伴。”
狗娃他爹一拍大腿,说道:“巧了,明日开蚕厂的孙老头要进城去卖缫子,秀才公搭他的牛车去,不比走着快些?”
林潇连忙道谢,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又饮了几杯,狗娃他娘凑上来,看林潇的眼神闪闪发光:“秀才公,您年纪也不小了,该成家了吧?可有中意的闺女?”
狗娃爹瞪了她一眼,“你这娘们,胡说啥呢?”
林潇有些尴尬,又觉得好笑,回绝道:“我一介书生身无长物,有谁会愿意跟我吃苦受穷?”
狗娃娘道:“林夫子长得俊,人又和气,有学问,别说是吃苦受穷,就是反过来养你也都愿意哩。”
林潇觉得狗娃娘话里有话,笑笑没有回应,又浅酌了两杯,就告辞了。
回家读书至傍晚,夜里没有什么消遣,早早睡下,梦里念念不忘桂花米酒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