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之泪（2013修订版）》飞行者墓园

51、28

　　所有站在他前面的人仍然沉默着，许久之后，他们移动脚步，往两边退去。通灵塔的圣池中间骤然裂开，绿色的粘稠液体从干涸的地缝里涌出。，很快填满了整个池子。

　　小小的涟漪在池子中间晃动，摇晃着，涟漪很快成为了浪花，围绕着中心旋起来。

　　绿色的液体飞到空中，它们淋下来的时候撞到了某些无形的物体——虽然看不见，但确实存在——水流因此有了形状，在流动的液体中有个人的样子隐约成型了。

　　这个“人”像是躺在水中，渐渐地，先将脸浮了出来，然后是浸在水中的长发。他像个被水池女妖的魔法困住的美少年，在幽蓝森林的深处、漂着浮萍的湖水中永远沉睡。

　　弗雷缓缓伸出手，隔着几缕微不可查的空气，从对方优美的脖颈边、漂亮安详的眼眸上拂过，停留在微张的唇上。

　　“跟我来吧。”水中的影子睁开了眼睛，望着弗雷微笑——凯尔的脸，“你知道我在这里，来吧。”

　　凯尔的影像骤然破碎，绿色的水流卷起漩涡，被吸入圣池下的裂缝中，很快，池子底下的石头纷纷崩塌，一个传送法阵显露出来。

　　“说吧，说你想要见我，”凯尔的声音仿佛叹息般回荡着，“只要你点头，你手臂上的小东西就会传送你……很简单，是不是？”

　　弗雷紧皱眉头，沉默不语。

　　“说吧……只是小小的要求，事情不会有什么变化的……”

　　仿佛过了几小时，弗雷打破了沉默，“我会来见你，我一定会。”

　　“说……那句话……”

　　“给我……你的力量。”弗雷深吸了一口气，他在手臂上的印记发出光芒的时候闭上了眼睛。

　　——“等等，你疯了吗？你在和魔鬼作交易！它可能在骗你，你甚至无法确定凯尔是不是在他那里！”我忍不住了，“一旦用了它的力量，你就会被它牵着走了，直到它吸干你的灵魂，这是你自己说的！”

　　【那我们就必须得到它的真名，恐惧魔王不同于普通恶魔，它是魔鬼。魔鬼的真名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圣池中魔法漩涡开始涌动，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包围了他。

　　【……为此，我必须见到它的本尊。】弗雷抓紧自己手臂上的印记，【顺便把这个连本带利还给它。】

　　通灵塔里的宝石再次亮起，它漂浮在空中缓缓转着圈，弗雷朝着圣池中央踏出一步。

　　重心移向前方的时候，突然一声尖锐的撞击声贯穿了他的耳膜，浮空的宝石像是被砸在松树上的雪球般化为一团齑粉，从爆炸的中央飞出一团黑影，钉在二十码高墙头上——一支飞刀。

　　弗雷本能地撤向后方，当这座通灵塔失去了魔法宝石的支持后，原本紧闭的大门也消失了。和宝石同时失效的是——圣池中的传送阵。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魔鬼的低吼：“抓住他！”

　　塔内的士兵直直地盯着上方，没有人叫喊或怒骂，他们只是安静冷漠地看着——每个人的瞳孔都是鲜红色的。在他们头顶上方，一道灰色的影子飞快地从从墙壁一边跳到另一边，在有人来得及看清之前，那道影子已经蹿出了大门。

　　——“这些人的眼睛……！”

　　【看来他们就是所谓的印记使者。】弗雷根本没在意那些人，他脱力般蹲下，手指几乎要抓进圣池下面了，“不，不……”

　　——“见鬼通道没了，恶魔不会留着这个通灵塔……走！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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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印记使者们越过弗雷，朝着灰影离去的地方走过去。弗雷没有提出异议，他赶在塔里的士兵之前冲了出去。我得说，大门外面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定是发生了形势大逆转，刚才还在这儿的几十个士兵……已经没有人还活着了。

　　地上的尸体数量肯定没有刚才看到的那么多，可能是去追袭击者了，我能肯定的是，把弗雷引向通灵塔的军官肯定不在这儿。

　　地面上已经遍布污迹和血迹，还有火烧留下的焦痕。弗雷看到这些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他游移着视线，辨认着地上的东西。在陈旧的石砖道路上，一些水的痕迹排开血和泥痕流了过来。弗雷立刻后撤朝反方向跑，就在他奔出第二步的时候，某样类似石块的物体被抛到了水塘里。

　　轰响之后，热量从背后席卷而来，我猜有人把一个手雷或者□□扔到了我们后面，而这地方在更早的时候就被倒满了燃油。身后的通灵塔在火焰的包围中震颤，砖石和白骨因为魔法消失而溃散成功一股黑烟。

　　印记使者站在大火中，仍然按照他们惯常的速度前进，他们简直就是一排金属浇筑出来的机甲——火焰根本伤不了他们。

　　而那个中途出现的搅局者，他看上去也是个捣乱的高手，比如现在，当一场追逐开始的时候，那家伙先是在通灵塔和废墟之间绕来绕去，用三个手雷和一桶涂在楼梯上的油又让他们出了一次丑。

　　——“那个是谁？”

　　【我不在乎。】弗雷绕开尚在燃烧的火焰，我觉得他的目的地是下一座通灵塔，然后他慢慢停下，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将压在心口的某种焦躁压制下去。

　　——“你觉得另一座通灵塔里有第二个传送法阵？我觉得任何一个有心机的人都不会留下这种‘后门’。”

　　有个小小的店声音在心里说，别再这么倔了，时间紧迫。凯尔的水晶一旦被恶魔影响，他连几分钟都坚持不了，更何况他还在因为某些不明原因逞强。一次小小的要求又能怎样？只是点一下头，要巴纳泽尔把你挪个地方而已，你来不就是为了见他吗？

　　“不。”弗雷抬手制止着什么，他垂下手握成拳，【不……我改主意了，是他，现在是巴纳泽尔需要我，他会自己来找我，再一次。】

　　——“看谁沉得住气？好吧，你的战场。”

　　【这次未必……】

　　——“你说什么？”

　　【没什么。现在跟上他们，让我们看看这个搅局者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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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经以为，作为银色灵敏游击部队的一员，我们拥有最详尽的东瘟疫之地地图。不过当我看到这些印记使者砸开斯坦索姆教堂圣坛，并且显露出一条往下的地道的时候，我觉得这张图要重画了。

　　我们的搅局者在半分钟前打开圣坛下的一块盖板钻进了这里，而我怀疑这个人根本没有真正的进入地道。他很可能钻进祭坛，又从后面的什么地方跑了，等到这些穷凶极恶的印记使者追进地道，他再从他们身后出现，猎物和猎手交换了位置，战场上玩腻了的手段。

　　我让弗雷在外面等了两分钟再进去，运气好的话我们还能遇到猎手出现的场面。

　　——“我们最好不是在浪费时间。”

　　【你的朋友有多厉害？我是说如果马库斯和殿下在一起的话……】

　　——“他可以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藏二十个人在夜精灵的要塞里，法师什么的最讨厌了，不过……你难道不应该先质疑小王子身上那块值钱的宝石会不会出问题？”

　　弗雷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跟着跨进祭坛，【我什么都不想想了。】

　　地道下面的脚印很乱，泥土仍然潮湿，这条隧道新挖不久，墙面上还有凿痕和断裂的植物根须。几只灯蚁受到了惊吓，动作缓慢地爬到了地道天花板上。

　　弗雷往前走了一段，道路在前方出现了分岔，脚步声隐约从前面传来，但是几秒钟后我就不确定了，那些脚步声被纵横交错的坑道影响，它们几乎无处不在。

　　因为上一次的教训，他开始检查墙面，这次他没有发现墙边有任何活动墙的痕迹，倒是在十几步远的地方发现了一些铁轨的废弃材料。

　　【轨道？好极了，我该想到最后会这样。】

　　——“现在，我们走哪一边？”

　　弗雷静了一会儿，然后他念出了两条咒语，四只绿色的基尔罗格之眼飞向不同的岔道。我的精神视线受不了那么多幻象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干脆不看了。

　　“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他说，接着他把其中一个魔眼看到的东西展示给我看了。

　　我能看见的只是一条大同小异的地道，昏暗的环境中唯一的光亮是几只懒洋洋的灯蚁提供的，不过……啊，我知道什么是他所说的有趣的东西了。

　　一个穿着灰色轻甲的人躲在墙边，他的衣服看上去和旁边的泥土颜色相差无几，在这地方，不仔细的话，谁都无法发现他。

　　他躲在墙边，探出头小心观察了一会儿，似乎是发现了通道前方有什么动静，很快跟了上去。

　　【瞧啊，猎物成了猎手，就是这个瞬间。】

　　——“嗯，动作非常训练有素，我猜一点脚步声都不会发出来。”

　　【跟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