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之泪（2013修订版）》飞行者墓园

50、27

　　“我……事实上我不确定你该和他说话。”格瑞森刚要走，听到弗雷这么说，他又停下来了。

　　弗雷看着他，等着他说原因。

　　“我的搭档……他，我是说我所看到的最难缠的家伙，但是他可能不再是人类了……”

　　“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带我去通灵塔，我们在路上说说这事，我也有兴趣知道。”

　　格瑞森同意了，“我送你到前面的路口，这儿的食尸鬼很多，你一个人很难对付……不过我不想让你的同伴看到我，他们会找你麻烦的。”

　　“哦……”

　　格瑞森是个热心肠的人，他一路上解决了大部分来自石像鬼和死灵女巫的攻击，而且还有一些故事可以打发无聊的空隙。

　　比如他现在正在说的这一件。

　　文森特和这个叫做格瑞森的人是行动的搭档，在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提尔之手的第一勇士泰兰·弗丁和他们走得很近。这段关系如果放在一般的人身上，应该可以称之为朋友。

　　泰兰·弗丁的父亲提里奥·弗丁因为叛国罪被从骑士团中除名，并终身流放。他说他对自己的父亲感到失望，也对暴风城的规则感到失望，想要贯彻自己的信念，不能指望法律，因此他毅然加入血色十字军。他比任何人都强，在当时的格瑞森眼中，他是英雄。

　　但是这种情况并未一直持续下去，有一天一个形迹可疑的陌生面孔进到军营里，和泰兰说了一些话，还塞给他一包东西。泰兰把这东西包在一件衣服里，埋在衣柜最下面。这之后的几天，他经常在晨课后回到自己的宿舍，对着衣柜发呆。

　　格瑞森悄悄看过，那只是两件小孩子的玩具——一面骑士团的小旗子，还有一样可能是玩具剑什么的。它们不只是陈旧而已，两件玩具上面的痕迹——很久以前灼烧过的焦痕、被湖底的水草缠结、被水流腐蚀，现在它又被擦干净，送给了他。

　　血色士兵存放自己的物品有专门的纪律，他们不能拥有部队配备以外的私人物品，如果有必要，必须经过上级审查。所以第一勇士这样的行为当然引起了格瑞森的好奇，于是他拽上了文森特。

　　当泰兰再次和那个可疑的生面孔面谈后，他们跟踪了生面孔先生，他离开壁炉谷后迅速找了一片树林躲起来，卸下了他的装备。血色十字军的盔甲下居然是个绿皮肤的兽人，他躲在一颗树后，朝着远处打了个手势。不一会儿，四个人从大路上走过来与他会和。

　　“他在和天灾军团假扮的人说话，泰兰——他已经被感染了！”当时格瑞森对着文森特小声说。“我们得去告诉检察官！”

　　“我不觉得有这个必要，泰兰前不久刚通过了检查。”

　　“但他们显然是在谋划些什么，如果我们眼前的泰兰已经被天灾杀死并替代了……”格瑞森立刻摇头，“快些，我去报告大检查官，你去盯紧泰兰。”

　　当格瑞森带着大检查官匆匆赶到泰兰的宿舍，他已经不见了，文森特倒在地上，已经晕了过去。大检查官让格瑞森照看文森特，自己带了人追出去。格瑞森把文森特弄醒，他倒是没受什么伤，只是表情很茫然，不久之后，伊森利恩检察官带着浑身的血回来了，他宣布泰兰·弗丁被天灾杀死了，他尽了全力仍未能救下他。

　　文森特这时候悄然离开围上来的士兵，朝着壁炉谷外面狂奔，格瑞森好不容易跟上他，就在壁炉谷外，他们看到了满地的尸体。

　　其中有那个兽人和他的同伙，有十多个精锐部队的骑士，还有泰兰·弗丁——他躺在一个人的怀里，那人看上去有五十多岁了，盔甲破破烂烂却很整洁，花白的胡子和头发上沾上了血迹，老头颤抖着抚摸泰兰的头发，布满血丝的眼中噙满眼泪却流不出来，他说：我的孩子，你回家了，泰兰。

　　“他只是去见父亲的，父亲……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文森特喃喃自语，他一贯坚定的表情头一次出现了动摇。

　　“所以说，这是危险的事，所有和过去有关的牵绊……包括血缘，会把我们引向堕落。”格瑞森叹口气，对着弗雷总结道，“你们普通人理解不了，你们不常与天灾打交道，我能理解。但我有理由相信从泰兰死去的那一天开始文森特已经被天灾引诱、堕落了。也许天灾对人的侵蚀就是从内心深处开始的，真可怕。”

　　“……”

　　“不管怎么样，文森特现在很危险，他已经杀死了几个无辜的平民，如果你见了他，只是告诉他赶快回来，任何他说的其他事情，都不要理会，好吗？”

　　“我……明白了。”弗雷点点头，指着前方说，“瞧，通灵塔，我到了。”

　　格瑞森立刻露出了解的表情：“唔，你该去找你的同伴会和了，再见。”他顺便在弗雷的脸上多看了两眼，双手抱在脑后，伸着懒腰走了。

　　---------------------------------------------------------------

　　幽暗城的先锋部队果然在这里，大约七十多个人的部队，他们从东门进入斯坦索姆，一路推进到这里，杀掉了一路上大多数的侍僧和食尸鬼。

　　弗雷慢慢走近那些士兵，有些人注意到他，他拿出部落徽记晃了一下。

　　“谁负责这里？”他问道。“我是来这儿的帮手。”

　　几个士兵冷漠地扫了他一眼，视线直直地盯着，没有人回答，这样的眼神如果发生在某个小巷里的混混身上，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一种威胁。

　　“好吧，我会自己找出谁是头儿。”弗雷无声地从他们面前走过，从他们脸上一个个看过去，他的注意力并不尽然集中在对方身上，余光从远处每个房屋的转角、断墙的废墟处扫过，一共有两个埋伏着的暗哨，十字弓在暗处闪动金属的光芒，除此以外没有更多的威胁。

　　有些怪异的气氛笼罩在他心头，像是无处不在的寒气钻入毛孔，尽管从表象上来看这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先头部队动用那么大的手笔？……哇哦，那些尸体真是让人印象深刻。”他决定在试探工作上再进一步，“我想知道自从你们进入斯坦索姆以来，有多少人注意到你们了，鬼魂？食尸鬼？哀嚎女妖？还是……所有血色十字军的密探？”

　　一只穿戴着板甲的手臂挥过来了，弗雷往后一让，他的眼睛连眨都没眨。一手挥空的人站在他面前，收起了拳头，没有再来第二下。

　　“看来幽暗城那边没向你们引荐我……”弗雷挑眉，友好地微笑。

　　“新兵，我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个士兵比周围的人更高大一些，身上的装备看上去也更严实。他对周围的士兵使了个眼色，他们不再盯着弗雷，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然后他的视线回到了弗雷的脸上，说，“帮手，哼？跟我来。”

　　看来他确实是这些人的军官了，弗雷眯起眼，跟上了他。

　　-----------------------------------------------------------------------

　　该管这里叫临时指挥哨所吗？先头部队的人显然杀死了二十米外一整个通灵塔里的侍僧，捣毁了圣池，塔内被砸得杂乱不堪。白骨和石块筑起的尖顶塔楼内的魔法宝石已经熄灭，用咏唱支持宝石运转的侍僧的血慢慢流淌进破碎的圣池中。

　　如果外面这些幽暗城的军队算是阵容统一的话，通灵塔内的就是所有种族的联军了。那儿光是他能一眼看清的就有有两个被遗忘者，一个巨魔，还有……四五个人类，以及三个矮人。

　　弗雷还来不及疑惑，通灵塔内所有的人慢慢地抬起头，将视线牢牢锁在他身上。这种视线和外面那些士兵不一样，后者只是不友善的审视，而这些人看着他就好像在看一块石头或者一棵树，深沉的眼睛里不带有任何情感。

　　弗雷身边的军官忽然往后退了一步，他站在通灵塔的门口，“他是你们的了。”

　　弗雷立刻回头，通灵塔的门在他面前合上，把军官拦在外面。现在他不得不面对一些无法预料到的情况了。

　　“那么，你们就是恐惧魔王想要给我看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