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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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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翔阳的三年级球员集体退役和藤真升任队长的消息,在春假结束后同一天放出。
翔阳没有票选,藤真升任篮球队队长的消息是由校方以通告形式高调地发布的,校方把配着“翔阳之星”此类惊悚形容的藤真大头贴贴得到处都是,搞得倒像是政治竞选。
那天牧从教室走到篮球馆的路上,遇到好几拨女生,都在唧唧喳喳议论,说着“翔阳的队长好帅虽然一点也不喜欢篮球不过下次我们也去看比赛吧”之类的话。
他摸摸下巴,认为这种营销方式值得海南队考虑。
拨过去说恭喜的电话藤真没接,倒是TK发过短信来。
“晚上藤真请客,市立图书馆球场碰头。”
牧赶到汇合地时TK一个人在球场投球,看样子已经练了一会儿,脸上汗珠子滴滴答答直往下掉。
看见牧来了,嗖地把球射过来。
“打一场!”他对牧大声嚷嚷。
牧抱着球没回应,看看对方因为受伤被剃掉半边头发尚未长齐的脑袋,自己找块干净地方坐下。
“笑不出来啦?”跟过来坐下的TK神经质地拐拐牧。牧不解,想这人脑袋被拍之后怎么比以前更神经了。
“那我就等着看海南被藤真血洗吧。”TK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你喝酒了?”牧皱皱眉,虽然他没闻到酒气。
没有。TK摇头晃脑,我只是为藤真高兴,纯粹高兴,很久没高兴,难道你不高兴?
牧没说话,他当然高兴,但也不全然高兴。
他在想今早对翔阳的高调宣传颇为不满的高头教练对自己说的话。
“队长就是队长,某某之星,在开玩笑吗?!你说是不是?”
牧说是。
高头教练对他的回答很满意,扇子重重地敲在牧肩膀上。
当然,现在如果真要讨论这个话题会比较败兴,更何况牧怀疑坐在自己旁边手舞足蹈莫名兴奋的人根本没精力听自己说话,很明显,对方已经陷入某种无可名状的癫狂中去了。
“小前锋走人,花形调开,再来一个得分后卫,藤真都不用上场就能干掉你们,你信不信?”
TK拽着牧,像要拉他一起坠入自己的狂想。
翔阳三年级的小前锋退役,剩下二年级没有特别值得注意的得分手,前场拿分基本靠花形禁区得分,把人调开,再好的得分后卫也不能在中空状态下拿分,没了三年级的翔阳,弱势和优势一样毫无隐晦地摆在那里,连藤真也不曾反驳,但打了这么多年球的人,偏偏选择看不到?牧用余光瞄着TK,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对方,索性闭嘴由着他闹。
打球或不打球,牧印象中的TK都是个夸张的人,而且这种夸张总带着浓重的戏剧色彩,举手投足像极了花腔女高音,常常让人觉得不真实,牧没办法理解。
他曾经问过藤真。
牧记得对方经过一番思考后说也许那是因为TK太寂寞吧?
当时自己想不通,一来“寂寞”和“夸张”似乎沾不上边,二来TK和“寂寞”好像完全没关系。
但此时此刻,在接近傍晚已不太刺眼的阳光下,他似乎“看”懂了藤真的意思。
再次迎上TK,牧在对方眼里探到另一层无法掩饰的,和高兴完全无关的心绪。
经年之后,他依然会偶尔想起对方眼中那种被淹没于刻意喧腾下的强烈窘迫,窘迫得仿佛一个终于拨通电话的末日的生还者,一边在心中充盈着满满的期盼,兀自对着电话那边已经毁灭的世界喂喂你好地喊,一边确又深知,自己将永远都得不到回应。
真是,怯弱又露骨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