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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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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TK出事那天藤真在打常规赛。
所以看见没来得及换下球衣推门进来的藤真,这个肚子里永远塞满炸药的人差点把正给自己处理伤口的护士掀到一边,他大喊着让藤真滚回去打球,结果脑袋上毫无保留地又挨了对方一下。
刚缝好的二十一针一下崩开五针,重缝。
直到手忙脚乱把TK推进手术室的众人撤走,藤真才看见站在门边浑身是血的牧。牧那天没有比赛,高头教练去了横滨,球队自行安排,他刚热身完毕准备做体能训练,找他借医疗费的电话就来了。
看着藤真,牧有点惊讶,他说这家伙知道你今天比赛,都快死了还憋着口气让我别告诉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后天是SOMECITY街球联盟本年度最大的一次选拔赛,地点在北海道,看自己的团队凑来凑去凑不齐各种参赛费用,TK只好咬牙切齿豁出去回家要钱,结果跟父亲一言不合再次发生冲突,被对方随手抄起一个杯子重重砸在脑袋上。
伤口很深,嵌进去好些玻璃渣子,牧赶到医院时TK的意识已不大清醒,他扶着TK去做紧急CT,血一小股一小股地飚在校服上,牧和几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这个半死的人按在床上,TK又猛地挣起来揪着牧说,你他妈不准告诉藤真。
藤真听牧讲完经过,看见对方冲着手上的血水也是一股一股地流,心里很不是滋味。
“幸好伯父打来电话时正是中场休息,否则我也不会知道。”藤真对牧说。
牧不知道藤真认识TK的父亲,藤真说这不奇怪,伯父几乎知道TK所有朋友和所有朋友的电话,自己隔三差五都能接到对方打来询问儿子有没有闯祸之类的电话。TK的父亲很信任藤真,可能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还在学校好好念书的正统小孩吧。
反倒是TK,并不知道自己父亲常苦心追踪自己,说到这一点,藤真心中总会腾起一种莫名的愤怒,这种愤怒并不激烈,但无法化解。
坚持打球没有错,而坚持爱自己的儿子也没错。
那晚在医院天台上,藤真和牧讨论起自己的困惑,他觉得TK和家人这样僵持到最后,终有一方必须为了把事做对而放手,但是哪边放手看起来都不大对。
“如果是你,你怎么办?”藤真问。
牧抱着手,陷入短暂的思考,过了一会儿,他对藤真说:
如果我选择坚持,我就坚持;如果我选择放弃,我就放弃。
藤真瞪大眼睛想这是什么屁答案……?
“我的意思是,选择没有对不对,只有好不好”,牧挠挠脑袋,颇为困难地接着解释起来,“坚持和放弃都没错,只是一条路朝两个方向走,但这个选择好或者不好,就得靠自己走了。”
“那什么才算‘好’?”藤真打断牧的话。
“好”就是绝对不后悔,也永远不质疑。牧说。
藤真抬起头看着牧,不需借助天台上仅有的那一点点黯淡星光,他也能看到对方光彩熠熠的眸子。
花形常常对自己说,海南的阿牧是个狂傲的人,他不觉得。因为除了鼓舞士气必须的叫阵,自己没听牧说过一句能称得上“狂傲”的话。
但此时此刻,看着牧眸子中打从心底涌动而出的光,藤真觉得花形对牧的评价也未必不对。只不过,这个人的狂傲并不是浮于眼角眉梢间肤浅的倨傲,而是打从骨子深处透出来,有理有据,足以贯穿这个人整个人生的一种笃定。
正因为有这样的笃定,藤真深深觉得,那两个平日里听上去很是开玩笑的词“绝对”和“永远”,对牧来说,会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