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
下班后去了“暖夜”。
自从上班之后，苏浅不再在这里兼职驻唱，很久没有来这里了。今天却来了这里，因为心里空落落的，除了这里，想不到去别的地方。酒吧里原先的服务生有些还在，仍认识她。她在吧台前坐下，调酒的小高眼尖地认出来，叫道：“苏浅，好久不见你了！”
她穿一身休闲服，外面一件中长风衣，围着同色系的围巾，带着鸭舌帽。“我戴帽子你都认出来！”
“废话，以前你在这里唱歌的时候就老戴这个帽子！”小高一边说着，一边放了杯酒在她面前，“这杯我请。”
晶莹剔透的高脚杯，粉红色的液体，在酒吧的灯光下显得更加妖娆。苏浅喝一口，入口淡淡的苦涩，而后转为微甜，又夹杂浓浓的酸，在舌尖缠绕，让人感觉酸涩，却又舍不得放下。她轻轻皱眉：“这酒叫什么名字？”
“很特别吧？”小高笑笑，“这是我专为你调的新酒，名字就叫，思念的味道。”
她微微一愣，思念的味道，苦中带甜又带酸，令人心碎却不舍，倒是十分切题。“你小子，拐着弯儿地嘲笑我孤家寡人呢！”
“我哪敢啊，苏浅姐！”小高笑着，“你看，思念的味道虽然让人不舍，可是它终究只是一杯酒，是什么味道，饮者自知，但若是你决定不喝它了，杯子一倒，完事儿了，马上可以换上别的美酒！您说是吧？”
苏浅微微沉思，不由失笑：“小高，你不做心理医生真是可惜了啊！”
小高也笑起来：“鹏哥不放我，没办法！我还是呆在这调酒吧，我要是走了，鹏哥这酒吧怕是开不下去了。”说着去忙了。
苏浅转着手中的酒杯，看着里面的液体轻轻旋转，旋转，转花了眼，轻轻啜一口，酸甜苦涩仿佛都在心尖。她小声地重复小高说的话，若是你决定不喝了，杯子一倒，就能换上别的美酒。思念是什么味道，饮者自知。她倚在吧台上，轻轻敲着吧台，回想以往的日子。
她在这里驻唱的时候，许辉总不放心，经常陪她一起来，有时喝一点东西，有时什么也不喝，就坐在角落里看着她唱歌，每每她唱完一首，他总笑着看着她，在角落里为她鼓掌。久而久之，酒吧里的人都认识了他，给他端一杯饮料，便不再打扰他。她休息的时候，他们就窝在小角落里说说话，喝点东西，嬉笑打闹，不知羡煞多少旁人。那时候鹏哥还夸下海口，她和许辉结婚的时候，他一定给份大红包。夜深下班之后，他们就回到租住的小屋。那小屋在学校和酒吧中间的地方，不是很远。天气好的时候，他们就不骑车，手牵手地走回去，晒着月光，呼吸着夜半的花香。回到小屋，他就为她煮一碗面，或者煎一个鸡蛋，她不吃下他就不让她睡觉。那些日子多美好，有爱的人陪着，每天做着喜欢做的事，吃饱喝足，在爱的人怀里甜甜睡去。早上醒来，阳光满满，他轻吻她的唇，揉揉她乱蓬蓬的短发，“早上好，小狐狸。”
“苏浅！”突然一个声音打断她的思绪，“我听小高说你来了，还以为他骗我呢！还真是你！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看看我们，成有钱人了看不起我们了是吧！”
苏浅承受着小贝的连环轰炸，连忙求饶。小贝是乐队的架子鼓手，她驻唱的时候就在这里了，是“暖夜”的明星鼓手。她笑道：“我哪里长得像有钱人了？小贝你就洗涮我吧！我特别想来，可是现在上班，每天累死累活，没有时间啊！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们，做自己喜欢的事，工资又高，不知道多快活！”
“少来，我们都快想死你了，你却把我们忘得一干二净！”小贝说着，也不真和她计较，提议道，“还想唱吗？下面是点歌部分，要不让你过把瘾？”
苏浅一听便来了精神，一口应下来：“好啊，求之不得呢。”
她脱下外套，依旧戴着帽子，走上台去。小贝递给她一张单子，说道：“这些是特别点的歌，在唱前要说一下，要唱几首随便你。”
她笑了笑，心情大好。走到麦克风前，压了压帽檐，看着单子念道：“下面这首歌，《如果没有你》，张小姐点给王先生……”追光灯打到两个人身上又灭下去，音乐流淌开来，她轻轻开口，低沉轻柔的声音溢出来，弥漫各个角落。
“hey我真的好想你
现在窗外面又开始下着雨
眼睛干干的有想哭的心情
不知道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hey我真的好想你
太多的情绪没适当的表情
最想说的话我应该从何说起
最想说的话我该从何说起
你是否也像我一样在想你
如果没有你
没有过去我不会有伤心
但是有如果还是要爱你
如果没有你
我在哪里又有什么可惜
反正一切来不及
反正没有了自已
hey我真的好想你
不知道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你是否也像我一样在想你
……”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她难得心情这么好，于是翻到下一页，说道：“下一首，《寂寞的恋人啊》，是萧小姐点给许……许先生……”
她愣愣地说完最后一个字，看着追光灯亮起的地方，双眼刺痛。许辉坐在那里，脸上带着淡淡笑意，萧筱坐在旁边，笑容动人，她伏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他笑意更深，然后转过头看向苏浅。苏浅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自己，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自己，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仿佛被抽干，只剩一具空壳，没有任何知觉。乐队已经奏起音乐，她却开不了口。小贝发觉她的反常，在追光灯移开的瞬间瞄了一眼那个方向，心里暗叫糟糕，他怎么也想不到许辉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同另一个不认识的女生一起。他低声吩咐一句，音乐声一转，又将前奏奏了一遍，以提醒苏浅。
苏浅抬起手握紧麦克风，指尖在冰冷的麦克风上碰得生疼。灯光离开，她不知道他是什么神情，有没有看着她。她闭上眼睛，想象着她还是以前兼职驻唱的苏浅，他还是那个来陪她的许辉，他笑着看着她，于是她轻轻开口：
“固执的7-11尾声啦夏天
太亮的霓红灯天空的颜色好浅
……
努力爱一个人和幸福并无关连
小心啊爱与不爱之间
离得不是太远
吞下寂寞的恋人啊
试着辛苦的去了解
却是遗憾少见有谁如愿
真是让人不甘心啊
越是相爱的两个人
越是容易让彼此疼
疲惫了放手了不值得不要了
……”
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奇怪，不见的时候，你以为永远也见不着了，一旦见了，却似乎在哪里都能见到。有些人，你以为只能是留在心底的遗憾了，却偏偏出现在你眼前，成为未愈伤疤上的盐粒。
她不知道自己怎样唱完整首歌，只知道唱完之后匆匆下台去寻，那个座位却早已空空如也。她跑到酒吧门口，外面也不见人影。她站在哪里，突然觉得自己很傻。她跑出来是想做什么呢？找到他，她想说什么呢？她默默退回去，回到吧台，向小高点了酒喝起来。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许辉和自己是不同世界的人？是什么时候决心要放弃他？她没有喝很多，却觉得头痛欲裂。
她想起那天，他有三场面试，在外面跑了一天，连饭都没顾上吃。最后一场，她和他坐在一起面试。那是一家世界五百强之一的外企，招管理培训生，第一轮面试是无领导小组面试，就是俗称的“群殴”。大家面带机械的微笑，面和心不合，想要引起面试官的注意，却又要表现出自己的团队精神。她讨厌极了这样的场合，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参与。他面带微笑，浑身洋溢着自信，说话铿锵有力，有理有据，面试官频频点头。她知道他很优秀，但那一刻却觉得，她从不知道他竟如此优秀。整场面试，她几乎都在看他，自己却没说两句话。别人发言的时候，他递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她发言。她却什么也不想说。
面试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面试官表示，如果大家穿着正装太热了，可以把外套脱了，于是大家纷纷脱外套，她也不例外。发言快要结束的时候，小组要推荐一个人进行总结陈词，他为她争取机会：“苏浅刚才没有机会发表自己的意见，不如由她来总结吧。”原本有人想要毛遂自荐的，听他这么说，也跟着附和答应。他笑着对她点点头，仿佛随意地说话：“别紧张，我们相信你。”她明白，其实他说的是：“别怕，我相信你。”所以她鼓起勇气，酝酿好稿子，用三分钟的时间做了精炼的总结，她看着他，便什么也不怕，表现得体，用语简洁有力，重点突出，总结到位，同时也恰到好处地补充了自己的观点，众人纷纷鼓掌，前面的面试官也点头。
他看着她笑，仿佛比她自己还自豪。另一位女面试官却突然语气不善开口问道：“苏浅同学，你背后有纹身？”
那一刻，她就知道这面试毁了。她脸红着，突然间语无伦次，无比尴尬。她后背上肩胛骨的位置上有一个纹身，是一只狐狸，这就是许辉叫她“小狐狸”的原因。她的纹身并不太大，她也没想到身后的面试官竟那样眼尖，隔着衬衣都能看见。她并不是好孩子，也不觉得纹身是什么丢人的东西，但她知道别人对纹身始终没什么好印象，正经女孩子谁会去弄那些东西呢？而她那天的尴尬和脸红，不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丢脸，而是觉得她给许辉丢脸，让他失望了。
小组里的人，有人眼中透出好奇，有人幸灾乐祸，她咬了咬唇正想说话，只听许辉说道：“纹身这种东西，只是个性的体现，不代表一个人的品德和能力。我原先也想纹一个很酷的纹身呢，被家长发现，就把我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了。”小组的人被他逗得笑了，面试官却脸色更加不善：“恐怕我们公司不需要这么酷的人。”
“面试官，我认为贵公司不应因为一个图案而否定苏浅，她很优秀，学东西很快，一定不比在场的任何人差……”许辉继续说。
面试官打断他：“许辉同学，你认识苏浅吗？”
“不认识！”苏浅急忙接过话头，“我们不认识！”
许辉眼中闪过心疼，他拿起两人的衣服走到她旁边，对着众人坚定地说：“是的，面试官，我认识苏浅，她是我女朋友，并且我可以告诉你们，不要苏浅将会是贵公司的损失。”他拉起她的手，对她温柔地笑笑，一同离开。
那时候的许辉也很傻，在别人都不看好她的时候，唯独他坚定地站在她身旁，告诉别人，不要她就是损失。他总是相信她，总是认为她很优秀。她说“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啊？”他就会理直气壮地回“你不优秀怎么能追到我呢！”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